入夜,華燈初上。
喧囂的不夜城,在汴梁拉開序幕。
虹橋兩邊街道上,路人雜行,喧囂熱鬧。
河面上,商船和官船減少,一艘艘畫舫、游舫,穿梭于河面,更增添幾分繁華氣派。
高余感到東水門碼頭時,碼頭上停泊著四五艘船。
一個瘦小精煉的少年跑過來,向高余唱了個肥喏:“常和見過衙內(nèi)。”
十二三歲的孩子,卻有著非凡的精明。
高余看了他一眼后,笑著對常小六道:“六哥,確養(yǎng)了個好兒子?!?p> “嘿嘿,也要衙內(nèi)提攜才好。”
高余沒有接話,只點點頭,問常和道:“小乙,我三哥上得那艘船?”
“回衙內(nèi)的話,已經(jīng)走了?!?p> “哦?”
常和道:“三公子剛才上了一艘描金游舫,已出去了盞茶光景。
小底無法阻攔,只記得那游舫的模樣,還有他們離開的方向……不過小底覺得,他們走不出太遠(yuǎn)。”
“怎么說?”
“一般的游舫,需八個船工。
而那艘游舫,不過五人……而且,小底剛才還打聽了,那游舫是近兩月才來的汴梁,隔三差五的出現(xiàn),似乎是私人所有。據(jù)碼頭的人說,它大都是沿河而行,一出現(xiàn),便通宵達(dá)旦?!?p> “這小子,聰明?!?p> 高余忍不住,稱贊了一聲。
這一句看似隨意的稱贊,讓常小六眉開眼笑,比高余稱贊他還要快活。
不過,他也知道進(jìn)退。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關(guān)鍵是,要讓高余有印象。
有了印象,比什么都強!
“衙內(nèi),接下來怎么辦?”
“小乙!”
“衙內(nèi)吩咐。”
“去打聽一下,那艘游舫的具體情況。但是記住,不要打草驚蛇,否則我可不輕饒你。”
“衙內(nèi)放心,小底明白?!?p> “六哥,咱們想想辦法,看能否去找一找?!?p> 常小六父子答應(yīng)一聲,便分頭忙碌去了。
不一會兒功夫,常小六愁眉苦臉回來,苦笑道:“衙內(nèi),有點麻煩。”
“怎么?”
“這碼頭的游舫,都是有主之物。
剛才小底挨個詢問了一下,都被人定下了,正在等人前來。剩下有幾艘小船,卻要價很高,而且看樣子,不是那正經(jīng)路數(shù),所以小底就沒敢答應(yīng)……咱們,怎么辦?”
正是仲春,游河的好時候。
汴梁城的畫舫和游舫自然不在少數(shù),但是在這個季節(jié),這個時候,肯定被人定下。
用小船嗎?
那些小船,也常有人租賃。
穿行河上,是汴梁的一道風(fēng)景線。
雖說價格貴了點,高余倒也不怕。至于說不是正經(jīng)路數(shù)……在高余看來,也不成問題。
重要的是,看著天色,似要下雨。
小船上光溜溜,若淋了雨,也不會太舒服了。
就在高余猶豫的時候,河面上行來一艘小型畫舫,在碼頭上???。
從船上下來了幾個人,遠(yuǎn)遠(yuǎn)便朝著高余招手。
為首的,是一個少年郎君,他笑著喊道:“剛才在船上時,看著像是衙內(nèi),果然不假?!?p> “你……”
高余看到那少年,先一愣,旋即笑了。
他認(rèn)出了對方,就是那天晚上在白虎橋,和他做撲打賭的少年。
后來這少年還派了人跟蹤他,結(jié)果被魯智深打昏過去。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居然在這東水門碼頭上,與他相遇。
“小官人,別來無恙?!?p> 高余拱手,和那少年招呼。
他不怕對方找麻煩!這里是汴梁城,他是高俅的兒子。
雖然說高俅只是個武官,而且不被人待見。但是,論其能量來,高俅的能量不小。
所以,高余還真不害怕。
不過,他也沒有掉以輕心。
這少年居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可見來歷也不小。
他看上去好像沒什么惡意,年紀(jì)不大,卻透著一股精明。
少年走上來道:“衙內(nèi)實在不該,那日贏了我,一聲不響就走了,連名字都沒留下?!?p> “呵呵,就算沒有留下名字,小官人不也知道了嗎?”
說著,高余朝少年身后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的臉上,還殘留著一絲淤青,看樣子魯智深那一拳,的確是力氣不小。
似乎覺察到了高余的目光,富貴臉色一變,露出了尷尬、羞怒,最后又是無奈……
“衙內(nèi)在這里,等人嗎?”
趙構(gòu)發(fā)現(xiàn)了高余的目光,但恍若不知,笑呵呵問道。
他不說,高余也不會提那天晚上的事情。想來這少年也是有來歷的人,既然他不愿意撕破面皮,高余更不會主動提及。師父生前說過:江湖道上,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若對方?jīng)]有惡意,也就不必掛懷??扇绻麑Ψ叫拇鎼阂猓憔筒槐乜蜌?。
從目前看,趙構(gòu)對他,并無惡意。
他初臨汴梁,除了家人,只認(rèn)識魯智深和陳廣。
有必要擴大一下朋友圈,多認(rèn)識一些人,終究是有好處。
高余道:“不怕小官人笑話,我有事想要租賃一艘船,可是這碼頭上的畫舫和游舫,大都被人定下。有心找小船,看這天色,過會兒怕是有雨,所以有一些猶豫?!?p> “哦?”
趙構(gòu)眼珠子一轉(zhuǎn),已計上心來。
“既然如此,上我的船就是。”
高余朝那艘小型畫舫看了一眼,在電光火石間就有了決斷。
這少年好像不是要找麻煩的,只是不曉得上船后,又會是什么嘴臉。但是,高余依舊不會害怕。倒不是他說有高俅撐腰,他可以無所畏懼。只說真翻了臉,他也有脫身之策。
想到這里,高余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小官人?!?p> “請!”
“小官人請。”
趙構(gòu)和高余并肩而行,常小六跟在后面,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看少年的架勢,就知道非同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yīng)該跟上去,若是被趕下了船,平白丟了臉面,反而不美。
“小官人,也是游河嗎?”
“哈哈,算是吧……左右在家里有些煩悶,所以想著出來走走,不想遇到了衙內(nèi)?!?p> “還未請教小官人高姓大名?!?p> 少年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韋高,我叫韋高?!?p> 韋高?
沒聽說過!
高余對汴梁的公卿貴族并不太了解,而父母給他提醒的幾個人當(dāng)中,也沒有韋姓官員。不過,汴梁這么大,官員無數(shù)。他不知道,似乎也很正常,并無什么毛病。
至于趙構(gòu),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
只是本能的不想報出名字,所以才用母親的姓,隨口編造。
“原來為韋公子?!?p> “公子卻當(dāng)不得,我家中行九?!?p> “那就是九哥了?!?p> 高余兩人來到碼頭上,正準(zhǔn)備上船,看到常小六還停在遠(yuǎn)處。
于是朝他招了招手,“六哥,站在那里作甚?上船上船,咱們還要趕快出發(f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