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箋大氣不敢出,死死盯著地上幾乎看不清身影的小蟲,果然,幾秒后,小蟲緩慢地再次升空,像是在觀察它的獵物一般,在半空中停留了一會兒。
陸之輕輕嘆了口氣,一甩手中卡牌,一道影子迎風生長,落在小蟲下方,根部扎入地面,半人高的植物赫然是一株通體漆黑大張著好幾張“嘴”的捕蠅草。
蘇箋愣了下,眼看著捕蠅草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將半空中似乎還沒回神的小蟲吞進嘴里,小蟲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消失在視線里。
連冰都凍不住的小蟲,能這么輕易被困住嗎?
捕蠅草剛把小蟲吞下,陸之手上迅速捏起手訣,兩手動作飛快,看得人眼花繚亂,再看那邊的捕蠅草,幾張“嘴”竟然互相“殘殺”了起來。
仔細一看,原來吞下小蟲的那張“嘴”葉片明顯凸起一小塊,那只小蟲眼看著就要掙破葉片,旁邊的葉片立即連蟲帶葉一起吞入口中,緊接著同樣的一幕再次上演,葉片互相吞食,看起來就如同自己吃自己一般。
捕蠅草一直在長出新的葉片來,蘇箋很快意識到這是它在自我修復重組,也就是說,這樣下去,一旦到了臨界點,這株捕蠅草也將徹底毀壞。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就這么一只還沒有指甲蓋大的小蟲,竟然能把他們這么多人逼到絕路。
蘇箋頻頻留意著陸之的臉色,陸之眉頭一直緊鎖著,手上手訣一刻不停,而其他人則緊張地看著捕蠅草那邊的動靜,期待著奇跡發(fā)生。
很顯然,小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簡直可以說是金剛不壞,蘇箋卻不相信它會真的沒有弱點。世間萬物都是一物降一物,怎么可能有真正無敵的存在?
只是他們似乎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去實驗出它的弱點到底是什么了。
陸之手上動作忽然停下,捕蠅草依然在重復著自相殘殺的行為,蘇箋剛想問他情況如何,陸之先一步開口,“都散開!”
幾人下意識聽從命令散開了站位,就見下一秒,捕蠅草不再長出新葉片,吞噬到最后一個葉片后,葉片忽然猛地漲大,越漲越夸張,逐漸漲成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腫囊。
蘇箋瞪大了眼睛看著葉片漲得一人高,葉片上還能時不時看到一點小凸起撞擊著葉片內(nèi)壁。
蘇箋往后縮了縮,捕蠅草現(xiàn)在的樣子就和吹氣球一樣,小孩子都知道,氣球越吹越大,最后的結(jié)果只會是——
嘭地一聲,葉片炸開了。
蘇箋臉色白了白,下意識抱住腦袋壓低了身形,結(jié)果出人意料地,葉片并沒有被炸成碎片,而是直接憑空消失了。
蘇箋看清楚情況后頓時放下手臂,但再一看,冷汗就下來了。
小蟲呢?
緊接著,一聲驚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臥槽!雕像、雕像活了!”秋雨沐顫抖著聲音,指著他們身后不遠處的雕像。
蘇箋猛然回頭,正好看到一只小蟲從雕像上晃晃悠悠飛下來,正要再次撲向他們幾人,那座武裝到牙齒的雕像握著劍的手竟然抬了起來,唰地一下,剛才讓眾人頭痛不已的小蟲被劍分為了兩半,從半空中墜落在地。
極度的恐懼瞬間爬上心頭,蘇箋一時間覺得手腳都有些發(fā)軟,雕像活過來的那一剎那,一種無形的威壓籠罩了所有人。
蘇箋毫不懷疑,在雕像面前,他們就如同待宰割的羊羔。
雕像似乎因為剛剛蘇醒,動作尚有些遲緩,厚重的盔甲在他的動作下發(fā)出卡啦卡啦的聲響,頓時驚醒了所有人。裴蘭立即轉(zhuǎn)身就往回跑,有人帶了頭,甚至不需要任何人說,所有人都扭頭狂奔。
蘇箋一邊跑一邊豎著耳朵聽身后的動靜,身后卡啦卡啦聲一直不絕,顯然雕像沒有打算無視他們,而蘇箋也很快發(fā)現(xiàn),雕像的動作隨著時間,竟然變得越來越靈活了。
蘇箋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雕像已經(jīng)在逐漸拉近距離,剛才為了離小蟲遠點而躲在眾人后面的尹寒,此時正跑在最后。
蘇箋扭回頭,強迫自己直視前方不要被影響,卻忍不住因為越來越急促的盔甲碰撞聲心跳加快,腦子里一片混亂。
“前面!前面的土墻!快跑!土墻要合上了!”秋雨沐喘著氣大喊,蘇箋聞言一怔,定睛一看,果然有面土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們這個方向閉合!
這或許是生機,也或許是絕路。
所有人此刻都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潛力,提速往前方跑去,最前面的裴蘭李武文很快就越過了土墻閉合的范圍,回過頭來,從遠處幫剩下的人攔截身后的雕像爭取時間。
然而蘇箋連頭都不回就能聽出,雕像完全沒有被阻攔半分,速度依舊很快,索性此刻他們離土墻距離已經(jīng)不遠,又有幾人跑到安全處,蘇箋眼看著自己也快跑到了,正要舒口氣,忽然感覺身后有人猛地拽了自己衣領(lǐng)一把,蘇箋被拉得往后一個踉蹌,被一只手托了下才沒有仰面倒下。
蘇箋又驚又怒,剛站穩(wěn),還沒回頭,就看到尹寒的身影從自己身邊跑過先一步跑到安全處,而此時,土墻已經(jīng)只能勉強側(cè)身過一個人了。
蘇箋心里一涼,隨即想到那個托了自己一把的手,正想回頭,只覺得自己忽然被往前狠狠一推,土墻那邊林消已經(jīng)伸出手來要拉自己一把,蘇箋臉色一白,回頭一看——
陸之推自己的手剛剛收回,朝自己露出一個安撫的笑,然后從口袋里取出卡牌盒子,轉(zhuǎn)身去直面追上來的雕像。
蘇箋腦子一片空白,那一刻,像是心臟都忘記了要跳動。
然后下一秒,蘇箋狠狠甩開林消的手,朝陸之的方向一撲,將人緊緊抱住,耳邊驚呼聲怒罵聲響起,隨著轟隆一聲土墻將路徹底封死,全部消散。
你不可以死。
蘇箋緊緊抱著懷中的人,一片空白的腦子里,閃過一句話。
然后蘇箋眼前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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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放心吧,都好好的?!?p> 蘇箋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半天才緩過來,然后一睜眼,就看到陸之坐在自己身邊,正對著通訊器說話。
蘇箋一動,陸之就扭頭看了過來,然后對著通訊器笑了下,“蘇箋醒了,要不要跟他說兩句?”
蘇箋一臉茫然,看著陸之把通訊器摘下來,然后掛到自己耳朵上。
耳機里立刻傳來帶著哭腔的聲音。
“隊長!隊長你沒事吧……剛才嚇死我了……”秋雨沐吸了吸鼻子,“我差點以為你們……”
蘇箋愣了下,頓時想起了剛才的事情。
再四下一看,他和陸之所在的這個地方……竟然是室內(nèi)。這地方四面都是石壁,抬頭看不到天。
蘇箋不由蹙眉。這是什么地方?還在迷宮里嗎?很顯然,陸之和自己活了下來,可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們是怎么逃過一劫的?
通訊器里,秋雨沐聽蘇箋遲遲沒有說話,又著急了起來,“隊長?隊長你怎么了?陸哥!陸哥你在嗎!”
蘇箋這才回過神來,啊了一聲,“雨沐。我沒事。別擔心。你們那邊怎么樣?”
秋雨沐又吸了吸鼻子,嘆息了一聲,才娓娓道來。
蘇箋在土墻閉合之前甩開林消的手,隨即土墻合上,將墻兩邊的人徹底隔絕,大家一時間都慌了神。秋雨沐一直緊張地用第二視覺看著墻這邊的動靜,卻沒想到,蘇箋和陸之就在他眼前憑空消失了。
秋雨沐被嚇得腦子都轉(zhuǎn)不過來了,下意識以為兩人遭遇了不測,直接就鼻子一酸眼眶一紅,淚崩了。
他這一哭,讓隊里剩下幾人也以為他倆怎么了,一時間氣氛低迷,沒有人有心情開口勸慰。裴蘭那伙人臉色也不好,剛才尹寒的動作他們這些人都看在眼里,蘇箋和陸之相當于是被尹寒害了。
尹寒成了罪人,裴蘭重責了他幾句,并且向秋雨沐他們提出,這人交給他們隨便處置。
最后還是林消站出來進行交涉,林消冷著臉略帶譏諷地表示不必了,然后帶著隊伍剩下的人,與裴蘭三人分道揚鑣。
在確認了甩開裴蘭那伙人后,林消冷靜地要求秋雨沐和秦淵將當時的情況描述了一番,秋雨沐這么一敘述,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腦子短路了。
蘇箋和陸之是憑空消失的,雕像甚至還沒碰到他們倆,就算碰到了,那也該有尸體才對,所以這么一想,秋雨沐臉一紅,撓著后腦勺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太心急以至于鬧了個烏龍。
而秦淵那邊,由于對蘇箋的不了解,雖然聽到了蘇箋當時情急之下腦子里一閃而過的想法,卻沒有因此做出什么判斷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兩人并沒有和他之前那個伙伴落得一個下場。
兩人這么一分析,見識過蘇箋能力的人自然有了猜測,于是林消想了想后,取出通訊器,開始試圖聯(lián)系陸之和蘇箋。
而陸之這邊,也想到了用通訊器聯(lián)系林消等人,于是才有了剛才蘇箋醒來時聽到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