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滾著的云層,將紫月?lián)踉诹松砗蟆?耧L讓飄落的雪花,無法落在冰面上。冰面上的棱角,被風一一掃平。呼嘯的風聲,狂吼著沖向東邊那一片光亮之地。而大漠此時卻寂靜無聲。
“仙長——仙長,羊湯——羊湯”香兒端著石碗,小跑而來,瘦弱的小身板,并不在意石碗的重量。
楚濤有些干裂的嘴唇上,含著枯樹枝,手中翻看著已經(jīng)散開成一頁一頁的小冊子,他并沒有發(fā)覺小丫頭已到了他的身邊。
在他身前的沙地上,寫滿了加法公式,他已算出這小冊子中,大概記載了一千三百年左右的歷史變遷,只可惜,里面記載了歷朝歷代皇帝的年號能弄明白,而那些沒有標點符號的繁體文,他就云里霧里了。
嗅了嗅鼻子,扭頭見到小丫頭正好奇地盯著,他身前沙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數(shù)字,手中捧著的石碗已斜向一邊,些許湯水染濕了她的袖口。
“你能看明白?”
“啊——”香兒顯然被嚇到了,脫手的石碗,倒翻在沙地上,美味的羊湯,灑滿身前的沙地,依稀可見幾塊肉沫。哇的一聲,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
“你別哭啊,沒了就沒了,我——我不喝那個的!”楚濤也慌了,忙起身安慰,“要不,再去幫我弄一碗來!”
香兒哭的更大聲了。
楚濤暗罵自己混蛋,珍貴的東西,那能說有就有的。好在大龍和大彪二人前來解了圍,騙走了香兒,他才舒了一口氣。
遠處石階上的老婦人百里桑云,遠遠望著楚濤局促的背影,滿布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信楚濤這位從天而降的仙人,所以任他施為。她恨昌歌城的那位仙子,因為她,所謂的大昱王朝現(xiàn)今穩(wěn)固如山川。
繁華對她已不再,一段段刻骨的痛,揮之不去,想要拿回,也許他可以——搖了搖滿頭蓬亂的銀發(fā),木簪不在。遙望西方黑暗的天空,那已不見蹤影的紫月——一絲的隱憂,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滋生起,祥或是不詳?!
“這——這就是藏寶圖?”大彪驚叫,大龍也一臉狐疑。
楚濤拿的頂端已燒成碳的木棍,在平鋪著的羊皮上,勾畫著簡易的線條,附近的大概地勢,在木棍的游動間,漸漸顯露而出。
忙完的楚濤,抬起頭,盯著大龍、大彪的眼睛,語氣很嚴肅,“大龍、大彪,你倆聽好了,這事,只能我們?nèi)齻€人知道,我不想你們透露給如何人?!币姸藢σ暫簏c頭,他接著道:“你倆要悄悄地將那些換來的金子,埋在這里。”他用木棍指著圖上的一個黑點。
“都埋了?”大彪疑惑道。
“埋一半吧,其余的再分三份?!背种噶酥笀D上的另外三個黑點,“記住,離村子越遠,埋的越深,用小石塊做好標記,不能太明顯,哦——對了,那人身份可靠不可靠?”
大彪皺眉一會后,方才點頭,“可——可靠——”
楚濤還想再問,突然,石頭村那落滿沙塵的小破鐘,發(fā)出低沉沙啞的鐘鳴。
“出事了!”大龍轉(zhuǎn)身就跑,與跑近的香兒擦身而過時朗著:“照顧好仙人!”
大彪也有些慌,忙收拾起沙地上的羊皮,“我也去看看,仙長不要怕”,說完轉(zhuǎn)身也去了。
楚濤納悶,他怕什么?剛想叫住沒有跑遠的大彪,卻見香兒已到了近前,“出了什么事?!”
香兒小手指著西邊,只是一個勁的干咳,哪能說出話來。
“不急——你慢慢說!”
“那邊——那邊”沒待香兒將話說完整。
遠處大壯的嘶吼聲,竟蓋過了破鐘聲,傳了過來:“圖沙來了——屠沙來了,大家都快躲起來,對對對——都去東邊那些大石后面躲起來——”好似有誰在提醒他。
這下可熱鬧了,吼聲、叫聲、哭聲、罵聲混成了一團,沖擊著楚濤的大腦,他突覺一陣眩暈,忙蹲下,雙拳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香兒呼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更加不堪。
“大家不要亂啊——大家可被忘了,把那些肉和藥都帶上——”
靠——又是大壯那小子,楚濤實在是忍受不住,狂吐了出來。
香兒見了,頓時嚇得微黑的小臉發(fā)白。
枯木上的枯枝,本是咯吱咯吱搖晃著,此時已靜靜地垂向沙地。一塊近圓的小沙石,本是砰砰跳跳翻滾著,這時已默默地躺在石堆中。
風——消失了,四周靜,靜的詭異。
半晌過后,西邊的黑幕,竟悄悄地被涂上了一層灰白。那是沙與雪,在風中的結(jié)合。
近前,那數(shù)百丈高的風墻,綿延數(shù)十里,橫著推向大漠深處。其后尾隨著的白,也不斷的涌出黑幕,隨即卷起的風浪,拔起更深層的沙石,又變成大片大片的灰白。
一聲鷹鳴,立在高石上的白尾蒼鷹,展翅騰飛,掠過天際,片刻,矯健的身姿便來到灰白的上空,盤旋著俯沖而下。
狂暴的氣流,將風墻瞬間壓塌了一大片。被壓榨的這一段風墻,高只剩下十來丈,風墻哪能屈服,怒吼著想要掙脫??稍诳裆鹊木蕹嶂拢幢粩D壓成了四五丈高。暴虐的風,剎那間,將其內(nèi)的雪與沙撒成粉末。
那展翅翱翔的身影,就在下方這,比起周圍更加肆虐的風墻上,拉出了長長的黑影。鋒利的鷹眼,迎著道道光暈,怒視著正前方那一片,由石頭砌成的人類村落。
楚濤迷糊中被人架著,當他清醒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大石旁,一張張緊張的臉,正對著他。
“我怎么了?!”
“你不是昏倒了嗎?”大壯好奇問。
楚濤皺眉。
“仙人,剛剛——剛剛吐了好多,然后——然后,就昏倒了,是我叫他們幾個,把你抬到這的”。香兒手背抹著淚,笑著解釋著。
楚濤緩緩坐起了身,肩上又傳來一陣痛,他咬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屠殺是誰?!”
幾人面面相覷。
“說???”
“仙長還是自己看吧!”大龍扶起楚濤,香兒上前拽著他的衣角,登上大石。
遠處,那一線天之下,一大半的黑幕,已被灰白色掩蓋,楚濤瞳孔微縮,那是——那是風暴??伞钦娴娘L暴,怎么會矮了一截?!風暴上有個黑點,那是什么?
正當他瞇起雙眼,想要看清那個黑點究竟是什么時,卻被一側(cè)的大壯扛上了肩膀,下了大石。
那是鳥——不——是只鷹,好大的一只鷹。這是楚濤下了大石的最后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