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沙丘上空,一條條連綿的紅霞,緊貼著東方的地平線。原本可見得小半紅日,已被一座高起的沙丘遮住容貌。
西來的冷風,如刀般,摧殘著獨立的枯木。
唐孝冉撫摸著干枯褶皺的樹皮,滾動的小石,來回拍打著他的褲腳,發(fā)出輕微的啪嗒啪嗒聲?!扒瓴凰?,百年不腐,而千百年仍屹立不倒——”他仰天,望向暗色的天空,一聲長嘆,“難得——難得,汝能在這黑白夾縫中求得一線生機!”
黃一山撇了撇嘴,暗罵酸腐,雙手扯過甲胄,胡亂披在身上,“這該死得地方,待久了,回去可會大病一場,唐大人得保重!”
“謝將軍關切之言,在下——”唐孝冉扭頭,見遠處沙丘上,一騎飛奔而來,便不再言語。
黃一山也發(fā)覺,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細沙,上前幾步,大聲詢問:“那些蟲子,去了何處?!”
“將軍所料不錯,那些小蟲去的方向,正是魑魅城!”來人翻身下馬,回應道。
唐孝冉皺眉,他可聽說那是冤魂的集散之地,還時不時有黑暗之地的怪物出現(xiàn),蟲潮為何去那?看來,之前那些飛禽所去之處。也是這魑魅城,為何會如此?
黃一山則臉色大變,“唐大人——唐大人,要不——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那可不是我們去的地,快快快——大伙收拾收拾,準備離開這——”
唐孝冉擺手,“等等——”
此時,又有一騎出現(xiàn)在南邊沙丘之上,遠遠的,就有聲音傳來,“將軍——將軍,那些游俠正在南邊西行,離這不足三里”。
“在下聽說,那些游俠的嗅覺堪比靈犬,而他們卻仍在西行,想來其中定有蹊蹺,黃將軍,我們既然已到了此地,何不去那魑魅城瞧瞧,在下還聽說,那魑魅城,當年可是黑衛(wèi)城,被那些怪物襲擊后,一城的寶物皆被埋在城中——”
“呵呵——”黃一山不冷不淡的干笑兩聲,“誰不知有寶,可咱們兄弟,還想多活上幾年——唐大人,我們只是例行巡視,那里可不在我們巡視的范圍內,弟兄們——”
“黃將軍,有此異象必有妖,難道你便不好奇,或許與那仙人相關?!”
黃一山搖頭,“那里有妖,不會有仙的,唐大人——那地可是有怪物出沒的,咱們這點人,可惹它不起,別再磨嘰了,走了——”他揮揮手,招呼手下們上馬。
唐孝冉無奈,其實他總覺這怪事,與那天降的仙人有關。咬咬牙,也罷,伸手從懷里摸出王棟程臨走前,交予他的手令,一下攔在黃一山的馬前,“這是王城主的手令,黃將軍還是瞧瞧吧!”
黃一山沉下了臉,接過,看罷后,塞在了自己的甲胄里。
“你——”
黃一山擺擺手,“好啦,唐大人,城主的命令,末將不敢不從,不過——就此一回,”他豎起一根手指,惡狠狠瞪著唐孝冉,“我黃某人可把丑話說在前頭,到時我可不管仙不仙的,這些弟兄們的妻兒老小可都盼著,我這個粗人,將他們完完整整的帶回去!”
唐孝冉苦笑點頭,“在下當不會讓黃將軍為難!”
“那便好——”黃一山掃視一圈,“弟兄們,我們便陪著唐大人走這一遭,不過,大家可得各自小心,形勢不對,小命要緊!”
“是,將軍——”眾人齊聲。
零星的枯草,點綴著的一處沙坳中,一排馬隊,緩緩西行。
前方右側的沙丘上,突顯的一人,連滾帶爬著,下了沙丘,吐了幾口嘴中的細沙,沖著馬隊,遠遠地大叫,“大姐頭——大姐頭,那些官兵,向西——向西去了——”
領頭騎在馬上的楚娘子,仰頭望著越來越灰暗的天空,想著剛剛劃過天空,發(fā)出不停鳴叫的蒼鷹。
“大姐頭——大姐頭”,一旁的寶貴輕聲呼喚著。
“那是鷹吧——它的身軀該是很大吧——”楚娘子好似沒聽見,只是自言自語。
“啊——”寶貴抬頭瞧了瞧,又看向楚娘子,“大姐頭,那些官兵該是覺得我們要去那魑魅城,他們便去了,那我們——”他現(xiàn)在心里憋屈的很,那個該死是大彪,要是見到他,非得揍他一頓不可,不過,石村都沒了,他不會死了吧。
“這事,越來越有意思了!”楚娘子斜眼,瞥著寶貴,“寶貴,你說是嗎?!”
“啊——”寶貴一愣,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大——大姐頭,您的話,我——我實在是聽不明白!”
“你說,你兄弟所說的那些個寶物,會不會就是吸引這些飛禽走蟲的仙物,原先可是在那石村,現(xiàn)今不知為何,卻讓人帶去了那魑魅城?!”
寶貴頓時張大了嘴,半晌方才恍然大悟,“對——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還是大姐頭英明!”
“那你說——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去,當然要去,說不準,我的那兄弟,就在那等著咱們呢!”
楚娘子點頭,“好漢們,敢不敢去闖一闖那魑魅城?!”磁性的女音中帶著豪氣。
“敢——”,“不怕——”眾人附和。
一處正對沙巖,凸起的沙丘之上,白馬打著響鼻,擺動的大腦袋,隨著下方一波波經過的黑蝎群,來回扭動著。
一旁,女子青絲白裙隨風而飄,遮面的白紗下,一對繡眉一直擰著。她并非望著那些黑蝎,而是注視對面沙巖上,那一排,至下而上的腳印、拳印,還有那深深的爪印。
一切如此清晰,那不久前,此處定有狼群襲擊了人群。也不知馨兒是否就在人群之中?要是——,馨兒雖的身手低劣,但也不至于死于狼口。
想起那時的卦象,女子丹鳳眼微瞇,望著那些并不屬于馨兒的腳印、拳印,難道人群中另有高人?可明明唯有馨兒能護的那人周全,難道是卦象有誤?!
一只黑蝎,爬過沙巖下的沙石時,那不經意的甩尾,掀出了,埋在細沙中的閃亮光點,
女子腳尖輕點腳下的細沙,輕盈的身姿躍起,騰在空中她,向著光點揮出衣袖,一陣勁風,掃開那光點四周的黑蝎。
是耳環(huán),馨兒隨身的耳環(huán),并非所作標記,難道那時出了變故?。?p> 女子縱身,踏過沙巖上,原先留下的腳印,躍上沙巖頂,回頭下望時,一切恍然,輕聲吐出一個“爬”字后,莞爾一笑。
迎著西來的寒風,女子一聲呼哨,白馬隨即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