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沉甸甸的雙腳,踏散腳邊的薄霧,隨即而來的是細(xì)微咔咔冰裂聲,迎面而來的冰寒,和肩上的痛,再也不能清醒越來越昏沉沉的大腦,可腦海中回蕩著的“回去——我得回去——”卻一起未歇,“離開這鬼地方——小雅——小雅——”。
“啊——啊——啊——”三聲奮力的嘶啞,瞬間淹沒于濃濃的霧海,竟捕捉不到一絲回音。
大霧中,一小撮飄忽的火光下,一雙雙眼睛不解地望著大吼過后的楚濤。
靜,靜的可怕,幾人不再前行。
漆黑蒼穹中的月,不知何時(shí)已不在!彌漫的霧氣,遮住了所有的方向,而腳下更是一步一滑的薄冰。
早已被折騰精疲的楚濤,呆滯的眼神,呆呆望著籠罩自己四周的一片白茫茫,突然覺得歸途渺茫,無心涌起的失落,讓他下意識蹲下了身,抓了抓蓬亂的頭發(fā),“那碎了的石頭,該是都會(huì)在那吧——改是能送我回去吧——”剛剛吼過,略微清醒些的大腦,又在不自覺的胡思亂想。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huì),他方才抬頭望了一眼,被霧氣籠罩著的的大龍,“方向不會(huì)錯(cuò)吧,我們——我們不會(huì)迷路吧——”
“不——不會(huì)——”大龍猛搖頭,“信我——”
“好——好吧——”深吸霧中冰涼的空氣,楚濤用力撐著雙膝站起了身,可卻突感一陣眩暈,忙扶住自己的額頭,“我——我好像感冒發(fā)燒了——”迎著白霧中,一雙雙不解的眼神,只能輕嘆,“唉——算了——走吧——”
“那——那有火光——仙長——那——那——”大壯大力揮開身前的白霧。
砰的一聲,剛站起身的楚濤,在大壯的大喊大叫聲中,重重倒在冰面上,帶動(dòng)起四周的薄霧一陣混亂。
“仙長——”
“仙人——”
那一瞬間,霧影中的淡墨身形,和薄冰下的滔滔水浪,定格在了楚濤昏迷前的腦海中。
而千里之外,同一天空,但不同氣息下,也有一淡墨身影,她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穩(wěn)穩(wěn)站立在翱翔在云端的燕冠之上。
灰色的雨云中,那從中裂開的不足十丈縫隙中,透出的柔柔日光,映亮了她半身的淡墨霓裳。
借雨留云,渺渺依稀,滿血阡陌,茫茫凄寞。
灰色蒼穹中的那一道白,讓盡半毀的,突然靜在了綿綿細(xì)雨水中,很久——
直到那飛旋的飛燕,藐視云下蕓蕓眾生的雙目,瞥了一眼下方的“昌歌”城,那一眼便是萬枯,大地為之一顫時(shí),分散在皇城四周的那些還能動(dòng)的北疆漢子,終于在壓抑中再也安奈不住,動(dòng)了——
雨中,一個(gè)個(gè)閃爍的身影,涌向仍在燃燒的“白臂羅”,奔影中,一把把閃著寒芒的匕刀,深深插入各自的左肩,在一聲聲怒吼聲中,匕刀直直劃開各自的整個(gè)左臂。
噗嗤——噗嗤——一股股碧藍(lán)色的血液,從他們左臂開裂的血肉中,被甩向“白臂羅”,血——助燃了那越發(fā)妖艷的焰火,這是你我皆亡的血祭——
天空,驟然的一聲尖利燕鳴,震動(dòng)了大半雨幕。
那早被安兄們的血液染滿全身,仍扛著“白臂羅”的大漢,聽到那聲燕鳴,雙手一顫,仰頭,張口露出滿嘴的黑牙,便是一連串聽不懂的亂罵。
直到身邊人,一把奪過“白臂羅”,他才憤憤住了口,隨即那一瞬即逝的落寞眼神,轉(zhuǎn)身不見。
單膝跪地,緊握的雙拳向天怒吼,被長刀挑起的“白臂羅”,從他頭部直接套上了他的身,漢子瞬間成了火人。
收翅而落的飛燕,嘶聲裂肺的慘叫,聽不明白的吟唱,諸多人群的驚呼,咚咚心跳的鼓聲,攪動(dòng)了皇城四周。
“禿僧們——都閃了開——”吳老頭大吼著。
身后道宗諸道,踏瓦而行,無數(shù)雙道靴,如青葉飄過一溜屋頂。
“吳叔——一航上那城樓,城下的便交予你了——”鄰街跨馬的秦一航疾馳而過。
身后“清風(fēng)”軍,穿街而過,狂奔的隊(duì)隊(duì)鐵蹄,踏落瓦泥垂枝,震起雨中水波。
木樓隔窗后的高大身影,輕退半步,一聲冷笑。
“那是——不好——”吳老頭終于踏上一處,可遠(yuǎn)望皇城的屋檐,大驚——
皇城之上,飄雨之中,一人形火球,已被無數(shù)把架刀,彈上了雨幕,直沖飛燕那龐大的身軀。
突來的一道游走電閃,映亮了半個(gè)飛燕展翅,和其身后的雨幕。
“不——不——”踏橋勒馬,秦一航失色。
俯沖而下的飛燕,直沖那團(tuán)人形火球。
雨幕中,一上一下,霎時(shí)便在空中相遇。
在下方一片驚呼聲中,人形火球被飛燕的一雙利爪,一下抓住,妖艷的藍(lán)火,竟被雙爪剎那扯成了兩半,在半空中被拋下。
可尚未有人為此歡呼和悲嚎,就瞧那并未消失的妖艷藍(lán)火,竟順著燕爪,攀上了燕身,彌漫開股股焦糊味。
道宗中突然響起的罄鳴,被聲聲而起的佛號打亂。
乍然被藍(lán)色火焰籠罩的飛燕碩大身軀,在雨幕中,瘋狂展翅,一聲久遠(yuǎn)的刺耳悲鳴,攪動(dòng)起整個(gè)綿綿云海。
木樓傳出的狂笑,在兩吸后戛然而止。
空中的一道白光閃過,轟隆隆雷鳴四擴(kuò)。
飄雨之下,藍(lán)焰之中,燕冠之上,淡墨身形,纖纖玉指,血點(diǎn)燕眉。
飛燕的每根羽毛,在火中,突然根根直立,又在嘶鳴中,逆著風(fēng)雨,縷縷反倒向前,那大多已燃的羽毛頂端,瞬間被反扣而下,一團(tuán)團(tuán)滾燙,粘上皮肉,引起聲聲悲鳴。
碩大的燕身,盤旋中急停半空。
一對本亂舞的腿爪,撇開一線,雙翼兩側(cè)極展,在猝然的電雷中,根根羽毛炸出皮肉半寸后,又瞬間砸入皮肉,不盡的劇痛,讓燕鳴聲撕裂開厚厚雨云云層,尚未出云的雨點(diǎn),剎那被凝成堅(jiān)硬的水珠而落。
兩個(gè)呼吸間,原本盡裹飛燕身軀的藍(lán)焰,在聲聲痛鳴中,竟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再次的燕鳴聲,卻比之前更瘋狂的響徹天地,那無盡的震怒,誓要撕爛這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