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檢查了一圈,覺得自己的行李都在了,便將筆記本電腦也塞進(jìn)了行李箱中,調(diào)好密碼鎖,將躺倒的行李箱扶正起來,對著依然在敲代碼的程陌干咳一聲:“哥,那我就先回國了。以后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共事了。我走了你可要老老實實地作息,別再像幾個月前那樣老熬夜了……”
程陌停下手中的工作,摘下耳機(jī)躺回座椅里,椅子一轉(zhuǎn),翹著個二郎腿長吁一口氣道:“別婆婆媽媽地像個女人似得,你哥我也是個成年人了,怎么生活作息還勞得你操心?倒是你,自己回國的路上小心點,最近咱們這幾條街不是不太平么,老有白人找中國人挑釁。”
“對哦,哥,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我走了你就一個人了啊!”陸鳴突然想起來前幾天回來的時候在巷子里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白大爺”,差點被揍一頓,還是程陌從樓上下來用棒球棍指著那孫子才給他解了圍,“你脾氣大,以后出門在外千萬不要和那些大個頭起爭執(zhí)啊?!?p> “呵,你小子慫,還以為我也慫???”程陌朝著陸鳴擺了擺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表情。
“話不能這么說啊,哥你現(xiàn)在一個人住……”陸鳴覺得自己明明是好心相勸,怎么反而被程陌嘲諷了,便要據(jù)理力爭幾句。
程陌翻了個白眼,從抽屜下面掏出一把手槍擱在桌上,問:“這是什么,認(rèn)識么?”
“槍……”陸鳴吞了吞口水。
程陌點了點頭,又挽起袖子,秀了秀肱二頭肌,又問:“那這又是什么?”
“肌肉……”
“你哥的臂力是多少?”
“60公斤……”陸鳴再次吞了吞口水,終于意識到自己確實沒有擔(dān)心程陌低調(diào)的必要。
“你哥我平時就算吃穿不好,但健身從沒停過,就是為了讓外面那群傻逼白佬心平氣和的和你哥我說話,懂嗎?”程陌說罷,將手槍塞回了抽屜里。
“懂了,懂了……”陸鳴轉(zhuǎn)過身搖了搖頭,拖起行李箱,在程陌目光的沐浴下,灰溜溜地離開了房間,臨走還不忘往回探了個頭道:“哥,我真走了哦。”
“快走快走!”程陌不耐地?fù)]了揮手,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敲他的代碼去了。陸鳴看著程陌的背影,撇了撇嘴,默默離開了。
待陸鳴拖著行李的聲音漸漸消失,程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站到了窗口邊上,望著樓下,確認(rèn)了陸鳴已經(jīng)下樓并且出了巷子,才摸出了手機(jī),給楊卓打去電話。
“程哥?有事找我?”楊卓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嗯。我昨天已經(jīng)收到解約的文件了?!背棠暗馈?p> “怎么?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么?”楊卓問道。
“沒有,我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你讓我黑掉的那個交換生項目,已經(jīng)黑掉了。”程陌道。
“這么快?”楊卓有些意外。
“我相信你的誠意,所以有些事情提前做了?!背棠拜p笑一聲道,“不過我不明白,你不想讓青青留在國內(nèi)讀研,為什么要黑掉別人的交換生項目?”
“拐幾個彎才能讓她事后不懷疑我,不是么。”楊卓道,“不如說,是不希望齊哥懷疑我?!?p> “行吧,反正我只是按照你說的做,現(xiàn)在咱們兩不相欠。還有你別忘了,等我回國以后……”
“我知道,齊哥公司那邊的人事已經(jīng)在起草合同了,估計過幾天就能寄過來。我和齊哥說了,你是個人才,他也很高興能多個幫手?!睏钭康恼Z氣很平穩(wěn),不像是在說謊,“不過……黑掉交換生項目的事,你確定你不會被查到么?”猶豫了一下,楊卓最終還是將心中的不安問了出來。
“如果被查到了,也只能怪你自己用人不善不是么。”程陌嗤笑一聲,“工夫都已經(jīng)下了,現(xiàn)在擔(dān)心也無用了。你還是管好接下來的計劃,免得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
和楊卓打完電話,程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將剛寫好的代碼保存了,便點開了桌面上的劍形紅色圖標(biāo)。
對他而言,再熬過兩年畢業(yè),就能回國了。既然事業(yè)上的前程已經(jīng)一片光明,那么就有更多心思關(guān)心一下眼前的人了。他和[曉呱唧]的情緣關(guān)系,未來能走到哪一步,都得交給時間了。
……
……
楊瞳剛收到楊卓給她的IP調(diào)查“匯報”——說白了,這真是調(diào)查了和沒調(diào)查一個樣。[知我彷徨]和[北宮煌]兩個號每次登陸的IP地址都不一樣,有的時候甚至是海外IP——某種角度上來講反而驗證了號主確實是齊書煌這件事,因為隱藏IP這種事一直都是他的習(xí)慣。
“……”楊瞳心煩意亂地將文件從手機(jī)內(nèi)存中清除了,又刪掉了和楊卓的聊天記錄。腦海里浮現(xiàn)出齊書煌之前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我身邊這個位置,不一定要為你留著?!?p> 胸口有點悶悶的,楊瞳抬手看了看表,時間指向九點,差不多該回學(xué)校去收東西了。下學(xué)期如果不出意外,她就不會回學(xué)校住了。眼下這學(xué)期的學(xué)業(yè)已經(jīng)結(jié)束,寢室里的生活用品最好還是搬走。既然齊書煌把他的公寓借給她住,那么寢室里的東西當(dāng)然是放在公寓這邊比較方便——今年暑假反正也不想回家。所以她昨天就打了搬家公司的電話并且約好了時間。
隨手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fā),楊瞳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看著眼前茶幾上堆積如山的資料嘆了口氣,她這性格確實是“風(fēng)行雷厲”,一旦有了方向和目標(biāo)誰也攔不住,只不過……楊瞳走到玄關(guān)處對著穿衣鏡檢視了一番自己:多日在室內(nèi)不見陽光,臉上血色都少了幾分。
……
雖然齊書煌給了楊瞳他司機(jī)的電話,楊瞳還是選擇自行從公交系統(tǒng)回了學(xué)校,搬家公司的貨車已經(jīng)在校門口等待了一陣,楊瞳便到門衛(wèi)處去跟門衛(wèi)解釋了一番,將貨車引到了寢室樓下。跟宿管登記完成之后,楊瞳帶著身強(qiáng)體壯的搬家工上了宿舍樓。楊瞳的室友除了朱成碧,都是上海本地人,考完試就回家去了,而朱成碧則留在學(xué)校里,打算暑期找份實習(xí)工作體驗一下生活。
既然楊瞳要打包物件,平日里和她關(guān)系好的朱成碧也就一起幫忙,兩人一直忙活到了中午十二點,終于將楊瞳的物件都打包上了車。楊瞳本來是想和搬家車一起回齊書煌的公寓,但念及好久沒與朱成碧見面,便給齊書煌安排照顧自己的劉姨打了個電話,安排她幫自己收一下貨,自己則約上朱成碧去校外共進(jìn)午餐,下午到市中心去逛逛。
兩人剛走到校園門口,就被一輛黑色的寶馬給吸引住了。按理說,D大校園門口從不缺豪車,僅僅一輛BMW還不足以讓楊瞳青睞,奇就奇在,從副駕駛上跳下來的,竟然是她的好朋友王小青。
王小青關(guān)上車門以后,副駕駛的車窗又搖了下來,王小青便彎腰對著車窗里面的人說了些什么。
既然見著了,要么就問問王小青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吧——楊瞳這么想著便開口叫住了王小青:“青青?”
王小青回過頭來一看,楊瞳已然近身上前,站在車窗邊上,自然也就看到了駕駛座上的徐凡。
“…………瞳、瞳瞳?這么巧啊?”王小青轉(zhuǎn)過身來,她的嘴角因?qū)擂味榇ち藘上拢琓恤上的限量版印花在楊瞳看來格外扎眼。
“……”徐凡看了一眼楊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把車窗升了起來,將車開走了。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么……”朱成碧見楊瞳表情怪異便也跟了過來。
“青青……你和徐凡……”楊瞳的腦子很亂,對她而言,本就在意齊書煌和王小青曾經(jīng)有過一段“網(wǎng)戀”,如今卻又看到王小青從自己前男友車上下來。
“……”王小青猜到楊瞳想問什么,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么說。其實她并沒有接受徐凡的表白,不應(yīng)該有任何心虛,但不知為何腦子里突然閃過[梅花落語]之前說過的話——你讓他喜歡上你了,就是你唯一做錯的事。
“我們社團(tuán)馬上就要參加市級比賽了,我跟他一起商量了一下服裝道具和劇本的問題呀。他是我們社長嘛……”
“是嗎,那他真是個好社長”楊瞳蔑笑一聲,“自己的限量版t恤都送給你穿。”
“…………”冷汗從王小青的太陽穴劃過,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這件T恤,又看了看楊瞳,“不是的瞳瞳,昨天晚上不是下暴雨么……我的衣服淋濕了……”王小青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沒找到楊瞳的臉色更難看了。
“昨晚?”楊瞳的手在微微顫抖著,“青青……徐凡是我的前男友?!?p> “……不是,瞳瞳,你誤會……”王小青剛要解釋,楊瞳一抬手,打斷了她。
“你不用解釋了,也沒什么大不了……”楊瞳恨恨地微笑著慢慢地往后退。
“……”王小青從楊瞳的眼神中讀到了猜疑和諷刺,心像是被人灌了鉛,一沉到底。她其實完全可以歇斯底里地告訴楊瞳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可以順帶著將最近承受的負(fù)面遭遇和負(fù)面情緒全部宣泄出來。但是她最終只是把這些吞回了肚子里,什么都沒說。
楊瞳見王小青已經(jīng)不再嘗試解釋,終究轉(zhuǎn)身離開。
而朱成碧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一眼王小青,又看了看飛快走遠(yuǎn)的楊瞳,嘆了口氣道:“青青,你要是真有什么誤會,晚點再和瞳瞳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