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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油條回古代

第十六章 情濃方知離別苦(三)

老油條回古代 涯生 3788 2017-06-07 20:15:00

  二子本就已有些憤懣,聽到這話更是哭笑不得,暗道老子辛辛苦苦給你幾個掙來的大米,就這樣糟蹋了,真是愚民,愚民?。∷行恼f上兩句,但眼瞧著眾老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模樣,又哪里能說得出口?只好先順著村長李大春的話道:“村長,你這話是不錯,但不可急躁啊。咱們村每戶六斗米,全都賣了去能值幾個錢?郡上的文書官兒不消半年時間便能掙得來。況且咱們一得了糧食,便給發(fā)賣了,若是教鎮(zhèn)上老爺們知曉,怕是要怪罪的。以二子之見,這事啊,咱們得徐徐圖之?!?p>  村長倒不知這徐徐圖之乃是何意,但瞧著二子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下到放了大石,“那該怎么辦?二子,你說便是,但教村子里能做的,我們自是義不容辭。”

  “嗯,村長,文書一職對咱們說來確是尊貴不已,但在我?guī)煾秆劾?,又算得了什么?汗水村自來貧瘠,二子雖是不孝,又豈敢動用鄉(xiāng)親們本就不多的血汗錢,以我之見,待鎮(zhèn)上發(fā)了六斗糧食,鄉(xiāng)親們還是自己用了便可。至于其他,我自會先找我?guī)熖教娇陲L(fēng),眾位阿公,村長,我?guī)煂W(xué)究天人,現(xiàn)下又只有我這么一個徒兒,怎么會不為我考慮嘞,你們只管放心便是?!?p>  眾老聞言,都互相對視幾眼,良久才由村長做總結(jié)性呈詞,“嗯,二子,既然你這般說,咱們哪有不放心的。只愿你好好和你師父說說,早些某個官身來,也叫咱們汗水村在這十里八村中長長臉,別叫人小瞧了去?!?p>  二子聽了,站起身來朝眾老拜了拜,言道:“謹(jǐn)遵眾位阿公和村長的教誨,二子必定全力以赴,不敢或忘?!闭f到這里,想著之前村中合力為他積攢束脩,這人情債頗不好還,當(dāng)即將之前與老娘互相推辭的一兩多銀子拿了出來,對他阿公老木叔道,“阿公,之前村子里因我的緣故,費(fèi)了不少錢,如今咱們既有了余錢,你看,是否先還給村里才是?”

  老木叔滿意地點點頭,心里暗贊這孩子是個不忘本的,自然沒有不同意的,說了句原該如此,便不再多言。眾老聞言,都朝著二子手中碎銀子看了去,雖說各家分下來也不過二三十文,眼中占有欲卻不言而喻。

  唯有村長李大春尚有些見識,知曉這銀錢一到手,從前再多的恩情也要減上一減,自然在眾老糊涂接過之前,便擺手拒絕道:“不可不可,老木叔,二子做學(xué)問的,費(fèi)錢的時候多了去了,這銀子還是你們自己存著好些,他日總會派上用場的,”說到這里,也不等二子再說些什么,起了身便要告辭,言道家里事多,不敢再耽誤云云,一些老家伙見狀,也沒再說留在這里吃午飯等,也都跟著告辭回了去。

  是嘞,桌子上肉塊雖是不少,又哪里夠得上這許多人吃的?只怕二子家櫥柜里的碗也沒這么多只嘞,眾老都知曉老木叔客套話,自然不會當(dāng)真,唯有幾個平素關(guān)系較好的老家伙留了下來,要與老木叔喝上幾盅。

  廚房二子他娘見眾人都出了去,佯裝勸客的模樣出了來,言道:“怎么走了,我這茶水才燒好嘞?!睅讉€老家伙自是擺擺手拒絕,說些有空再來的話。

  二子見狀,只覺索然無味,想著今日起得頗早,便向老木叔及眾老告罪退了出去,回了房,見自己鋪上被子等物干干凈凈,整整齊齊。想是老娘每隔幾日便會拿出來洗洗晾晾,心里只覺溫暖不已,脫了面衣,便自睡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老娘溫和的聲音,‘起了,起了,快吃飯了,阿公們都等著你嘞’。

  到了堂屋,一眾人都已坐好,他阿公老木叔身邊留了個空位,顯是給他的。老木叔見他進(jìn)來,哈哈笑了笑,“快來,快來,沒個規(guī)矩的,就等你一個人了?!?p>  二子撓了撓頭,坐在老木叔身邊,瞧著桌子上一大盆肉,很是誘人。他老娘廚藝不佳,但居然頗和二子祖父子三人的胃口,不待老木叔起筷,便已夾了一大塊肉送入嘴里,道了聲好吃。

  老木叔、李大林有心責(zé)罵他幾句,話到嘴邊卻又不忍了。只恨恨看了他一眼,才招呼幾個老輩子吃菜。桌上有二斤黃酒,乃是二子花了五十個大子在大酒樓里買的,比之鄉(xiāng)下濁酒不知好了多少,老木叔最是喜愛顯擺,給幾個老輩子一人倒了半碗,便吆喝著‘喝起來’,幾人小飲一口,異口同聲贊了聲好酒,直把一邊李大林饞得口水直咽。

  二子瞧了好笑,偷摸在他老爹耳邊小聲道,“老爹,下次買了好酒,單給你一壺?!眳s得了李大林一大個爆栗。

  到了下午,二子正在假寐,忽然聽得院子里有吵鬧聲,正準(zhǔn)備起床,便見老娘推門進(jìn)了來,笑道:“二子,快,快出來,你家犢子哥給咱家發(fā)糧來了。聽說你學(xué)文了,你犢子哥要見見你嘞。”

  二子頗為驚異,‘犢子哥’,哪個犢子哥?莫不是張家那位小廝不成?聽著外邊不太清晰的聲音,只怕還真是巧了。這下可不得了了,若是教那犢子瞧見,豈不是全都穿幫了?想到這處,二子便猛地捂著肚子,佯裝肚子痛哀嚎起來,嘴里夾雜著“娘,哎呦,娘啊,我肚子疼,快關(guān)了門窗,見了風(fēng)肚子疼嘞?!?p>  他老娘見狀,心下一慌,立馬關(guān)了門窗,近身前來,幫著二子揉揉肚子,邊揉邊罵道,“呸呸呸,什么東西作怪,二子啊,別怕,娘在嘞,娘給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贝遄永锏残翰“Y,愚婦們都是這樣做,為的便是嚇跑哪些專害小孩兒的邪物。

  可憐二子兩世活來比他老娘也要大不少,如今為了小命卻不得不賣萌作乖,好不尷尬!外邊李大林不知內(nèi)情,在門外喊了句,“怎么了?有啥事?咋還不出來,他犢子哥也是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二子肚子疼得很嘞,見不得風(fēng),出來怕是不好,以后有的是時間,什么時候見都不遲。”他老娘瞧著二子慘狀,哪里還顧得上其他,雖說侄兒多年未歸,但侄兒再親,還能親得過親兒子去?

  李大林聞言,哦了一聲,倒不知該如何答話,反而邊上老木叔聽了,插句嘴道,“娃咋了?要不叫胡郎中給瞧瞧?”

  犢子也跟著道,“是嘞,叔公,快請大夫來瞧瞧,咱們老李家好不容易出個讀書的苗子,若是缺錢,只管開口便是,侄孫兒倒也存了些錢?!彼故切暮玫?,卻不知內(nèi)里二子如何的詛咒、祈禱,讓老天爺趕快把他給趕走,可不興這樣捉弄人的。

  聽著李大林說了聲‘我這就去’,二子趕忙甕聲甕氣地說了句,“別,爹,爹,別去,我只是一是岔了氣而已,休養(yǎng)一下便好。”

  李大林等人聽他說話的聲音都變了,以為當(dāng)真疼得要命,那還了得,腳下生風(fēng)似的,走得更快,不多時便把村里胡郎中給請了過來,順便也牽動了全村耄老及村長李大春的心。

  胡郎中見院子里站滿了人,顯是不輕的毛病,只道了句‘待我瞧瞧,莫要著急’,便先進(jìn)了門,后邊眾老想要一擁而進(jìn),卻被胡郎中擋在門外,言道:“病人體虛,還是不要進(jìn)來太多人,莫要帶了邪氣來?!?p>  這話雖是不中聽,但這個節(jié)骨眼上眾老倒也不好反駁,便只有李大林一家外帶村長及犢子進(jìn)了門,眼見二子披頭散發(fā),被子蒙著臉,哎呦哎呦叫個不停,簡直將在場一眾人心都叫碎了。

  二子娘坐在床沿邊,抽抽嗒嗒哭個沒完沒了,李大林急得滿屋子亂轉(zhuǎn),老木叔長嘆氣個不停,村長李大春雙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道:“諸天神佛保佑,老天爺保佑,二子是文曲星下凡,不該短命的?!?p>  良久,才見胡郎中搖晃著腦袋,扭捏道:“老夫才疏學(xué)淺,對二子這病無能為力,唉,只能往郡上送了。”

  他這話一說完,滿屋子直接炸開了鍋,二子娘砰地一聲昏倒在地,李大林站定不言一時愣住,便是李大春和老木叔二人見多識廣,一時間竟也沒了思緒。終是邊上犢子久居鎮(zhèn)上,見聞不比村夫,當(dāng)即搶上前去,“我此行帶了二輛牛車,便先勻一輛給二子弟治病去,二叔,快帶二子弟來。”說罷,當(dāng)先往外趕去。

  當(dāng)下,李大林便合著被子將二子抱起,跟著犢子往外走去,不多時,二人便到了村口卸糧食處,其中一架牛車上糧食剛好卸完,李大林抱起二子便上了去,底下犢子吩咐那車夫道:“快,快送往郡上回春堂?!?p>  那車夫聽了犢子吩咐,瞧著李大林抱著的二子頗有些面熟,踮著腳瞥了一眼二子的面容,心下暗道這不正是昨日那小哥嗎?稍稍一遲疑,道了聲‘坐好了’,便一甩鞭子,駕的一聲趕了車便走。

  牛車在狹窄顛簸的鄉(xiāng)間小路上疾馳,駕車的并不覺得多么難受,里邊坐車的卻一抖一抖,頗為煎熬。二子見已走出很遠(yuǎn),暗道應(yīng)是可以收了,哼唧聲便漸漸歇了下來,不多時便精神奕奕對李大林道:“爹,咱們回去吧,我沒事了,不疼了。”

  李大林見二子面上紅潤,看來不似有病的樣子,但畢竟被剛才二子的慘狀給嚇得怕了,他從前在郡上做工時,曾聽唱戲的說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若是像二子這般一愣神的功夫便好了,那十有八九便是老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p>  想到這里,心下更覺難受,這個兒子素來乖巧懂事,怎么竟遭了這個罪?當(dāng)即板著臉道:“你這孩子忘性太大,適才痛得那般惱火,怎么能不管了。還是叫郡上的大夫瞧瞧,別以后再犯了,讓你阿公和爹娘操心?!?p>  “可我確是無礙了,爹,你放心,我自己的身體,當(dāng)然是我自己最清楚了。適才只是,只是因為受了些寒而已,無甚大礙,只需稍稍休息即可??蓜e去郡上,白費(fèi)了錢。”

  “哼,哪有白費(fèi)錢的?二子,這次聽爹的話,咱去瞧瞧,不怕費(fèi)錢,等到農(nóng)閑時,爹去郡上做些工也就是了,你可萬萬不能有事嘞。”若是按著李大林以往的脾氣,早已劈頭蓋臉大罵起來,但近來二子頗給他長臉,心下早已軟了,只好苦口婆心勸諫起來。

  二子聽到這話,哪里有不感動的?他知老爹乃是個俗人,可不會說些什么動人的話來,但他現(xiàn)在聽得老爹平平常常的幾句話,竟有了落淚的沖動。眼見老爹才三十出頭的年紀(jì),確已初顯風(fēng)霜倦色,有心實話說自己沒病,卻又不能為之后想好借口,頗為自惱。

  由著馬車飛馳而去,二子呆在車上,心里不舒服,身上更不舒服,暗想著難道是自己頭幾日騙了人,如今遭了報應(yīng),可細(xì)下想著,自己也沒害人不是?雖說騙了些銀錢,但張陳王劉四家都是豪富,哪里又在乎這些碎銀子呢?歸根結(jié)底,自己反而還做了好些好事,難道不是嗎?他正在車上感慨老天爺不公,忽聽得砰地一聲,身子一震,眼前一花,便直直的被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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