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景州遭難
不過筱念念本以為君無悔會因為以往的交情而做出愚蠢的決定,畢竟老年人總是念舊的。
他們活得越久,昔日的故人便會死的越多,便會覺得越孤獨,自然也會越發(fā)感慨。
現(xiàn)在看來,昔年殺伐果斷的弋南尊竟還未被時光磨去其棱角,依舊是寶刀未老嘛。
不過君無悔善使的是劍,是藏劍一脈的傳承,該說是寶劍未老才是。
這一手何其高明,僅僅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風險就使得滄山洱海多年以來積攢的殺孽有機會一次性消除,讓人不得不想到,他是否在發(fā)現(xiàn)木防己竟這般偏執(zhí)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了布置。
畢竟這一切實在太過巧合,巧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甚至昔年那個所謂的失誤,因為掩蓋得當,除了木防己與當事人更是鮮有人知曉其具體情況,那是不是有可能就是君無悔的設計?
以木防己的性格,遲早會出大事,而且以她一人做代價,換取滄山洱海多年來所造殺孽,業(yè)力的消除,可是大賺的買賣。
若是筱念念,也會這么做。
筱念念仔細思考了一番,最后覺得那應該就是個巧合,她此前是站在普通滄海一員的角度看,舍棄木防己一人而利大家是明智的。
但站在代閣主的角度,作為一個領導者,不可能做出舍棄自己家人的決定,哪怕那樣做有利于集體的利益。
那實在過于愚蠢。
這等于是打開深淵的鑰匙,今日可以為了所謂集體的利益而舍棄個人,日后就可以為了所謂集體意志的升華,而犧牲整個滄海。
一旦有了罪惡的開始,便不會輕易終結,每每都會以為了更好的未來而安慰自己,事實上卻已經(jīng)與初衷大相徑庭。
這種事情,作為代閣主的筱念念不會做,也不能做,而君無悔呢,他就更不會,雖然有時候覺得君無悔是真的很憨,但不得不承認,他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他不會也不可能輕易地舍棄一個人,除非那人主動背棄了滄山洱海。
這也是這么多人愿意跟隨在君無悔身邊,愿意與他一起做了那一場堪稱瘋狂的狂歡,最后成功將滄山洱海發(fā)展到眼下這般龐然大物的根本原因。
他們都信任著君無悔,而且原因將自己的后背交給他。
他有這個魅力。
筱念念猜的沒錯,木防己當年所遭之事的確與君無悔無關,甚至君無悔察覺事情不對還特地提醒了木防己,奈何他小瞧了木防己的性格,木防己簡直在睚眥必報這一點上做到了近乎于道。
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
“行,我知道了?!斌隳钅顟瓯阒惫垂吹乜粗裏o悔。
自從東望閣遷至萬世文書所在之后,此脈司脈,即閣主潛修以及處理閣中上下事務的地方便是在萬世文書之下。
筱念念的意思是,君無悔還不走是想留下來看她處理日常事務嗎?
“看我干什么?!本裏o悔道,“這東西這般詭異,竟能讓我無視大道壓制,我不得好好研究一番?”
完了,這理由合情合理,哪怕莫離在此恐怕也沒什么辦法。
筱念念嚴重懷疑君無悔有著不可告人的想法,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也只能應下此事。
畢竟無論是輩分還是地位,甚至是實權她都無法干涉君無悔的決定,眼下滄山洱海在權勢上能制衡君無悔的,只有滄山君江南了。
江南執(zhí)掌滄山令,而君無悔執(zhí)掌洱海令,此二者被尊稱為令主,這兩塊尊令即便只有一塊也能號令滄山洱海七大支脈,若是二令合一,即便是滄海居內的先輩們也得聽從執(zhí)令者的號令。
滄山君江南,與海山君截元丹,青帝花未敗一并,在滄海居深處閉關已久,早便不在管事。
故而筱念念即便是有意阻止君無悔在萬世文書落戶,卻也是無可奈何。
就在她這一聲嘆息還未落地,便見眼前的空中掉出來一捆玉簡,筱念念顧不上自己未嘆完的氣,一把將其抓住,這玉簡由藍線纏繞,是一界級別的消息。
將玉簡送來的法門名為乾坤未定妙術,莫說是傳遞區(qū)區(qū)玉簡,便是人也是綽綽有余。
只是這傳送的東西越有靈性,出現(xiàn)隨機傳送的幾率就越大,若是施法目標是作為萬靈之長的人,除非是大覺金仙,那就是注定會出錯,便是大覺金仙也沒有太多把握,故而稱之為乾坤未定。
此術最大價值也就傳遞消息,運送物資之類的了。
當然,那它來逃命也是不錯,畢竟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這法門會把自己送到哪去,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掩天機。
筱念念起初只是隨意一撇,畢竟哪怕是一界之信,也不會比眼下的情景更糟糕了,興許還能產(chǎn)生點變化,這是好事。
若想讓莫離回來,赤縣需要變化。
但是她在看了幾句之后神情就變得頗為凝重,甚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君無悔從筱念念這一口氣中讀出來自閉的感覺,這可了不得了,他可從未見過有什么事情能讓自家這位徒孫自閉的。
君無悔自然不會愚蠢地去問筱念念發(fā)生了什么,畢竟徒孫的臉色已經(jīng)足夠難看了,再問一遍,讓她說一遍豈不是在隔應她嗎?
還是自己去看畢竟好一點。
他略施手段,直接過了一遍筱念念手中那玉簡的內容。
而后,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閉之中。
歸淵在景州發(fā)生了部分降臨,景州的安樂坊估摸著要從赤縣大勢力之中除名了。
眼下整個景州被歸淵所籠罩,奇怪的是,其嚴格按照景州的范圍劃分了降臨范圍,搞好蓋住整個景州,不少一分,不多一毫。
完了,以后采買衣物飾品就要少一個重要的選擇了,景州的安樂坊,端州的榆陽閣,東州的乙作第一坊,此三者是在赤縣并列為最頂尖的三大珍品商會,各有千秋。
安樂坊是以奢華出名,但其偶爾亦有奇思妙想,君無悔時常在這三家之中難以取舍,眼下三去其一,實在是讓人心痛。
他尚且如此,筱念念作為一個如此愛美的女生想必是更加心如刀絞了吧,怪不得臉色這么難看。
他猜錯了。
無論是安樂坊,榆陽閣,還是乙作第一坊都是筱念念的手筆,以及屈居其下的另外七大珍品商會中,亦有五家是筱念念的產(chǎn)業(yè)。
這些商會看似互相獨立,都遍布赤縣,互相競爭,互相促進發(fā)展創(chuàng)新,事實上卻都是筱念念手創(chuàng)的情報系統(tǒng),起初是受了莫離的命令開始搭建,能做到如此之大,甚至在這一行業(yè)中稱霸也是沒有想到。
而且為了防止由于壟斷暴利而引起其他各宗的不滿,首創(chuàng)的時候才分了數(shù)十個商會,做大到這般地步的,只有八個。
安樂坊總部所在的景州,是南部大州,亦是這一套情報系統(tǒng)的幾個重要節(jié)點之一,此地淪陷對整個情報系統(tǒng)會造成極大的損失。
首當其沖的,就是只有安樂坊總部在聯(lián)系的那些節(jié)點恐怕自此便……
而且,那一位交代莫離去尋那所謂世上最為寂靜的地方的大佬,似乎便是尋了三山四海去的。
這歸淵,可是三山四海的第一海啊。
“我親自去一趟。”筱念念瞥了一眼君無悔,她自然是知道君無悔肯定會偷偷摸摸看,那想必已經(jīng)知道究竟是什么消息竟能系上藍絲線。
“嗯……”君無悔欲言又止。
為了一家商會,不至于吧,即便那是一家需要搖號買的頂級商號。
“那是自家的產(chǎn)業(yè)?!斌隳钅畹馈?p> 君無悔一聽就了然了,他也是知道筱念念曾受莫離的密令去做情報,那么看來安樂坊……
早知道之前讓筱念念給自己搞個貴賓,好歹便宜些,不過現(xiàn)在也來得及,世人皆知安樂坊場子鋪得很大,景州所在也不過是總部罷了。
分部可多著呢,這種商號有時候分部的作用大于總部,特別是那種處于重要節(jié)點的分部。
就比如乙作第一坊,曾經(jīng)是天干坊的其中一個分部,天工坊分作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部,每部十二坊,總部名為甲作第一坊。
在某次商戰(zhàn)中,甲作第一坊因戰(zhàn)略失誤虧損極大,彼時的乙作第一坊抓住了機會,頂替了原甲作第一坊的位置,后來雖保留了天干坊時期的編制,但天干坊本身卻被正式改名乙作第一坊。
也許是這個名字過于奇葩,本也不能與安樂坊,榆陽閣想比,卻在改名之后蒸蒸日上,直至眼下能與前兩者平起平坐。
不管怎么說,安樂坊自建立之初至今便是這一業(yè)的巨無霸,根本沒有什么東西能撼動其第一的地位,哪怕總部淪陷,應該也造成不了什么影響,這個徒孫有點厲害的。
筱念念不想理他,也沒給他張口要貴賓玉牌的機會,直接離地而起,化作一道光彩,須臾間便不見了蹤影。
君無悔哼哼唧唧地坐回萬世文書之下,暗罵了一聲“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