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子的后院中。
施夷光輕輕的將臉貼在了馬車踏板上,瞇起眼睛,咯咯的笑了兩聲。
施夷光將臉在踏板上蹭了蹭,瞇著的眼睛又彎了彎。
“你在作何?”身后的聲音拉回了施夷光的思緒。
聞言,她站直身子,轉(zhuǎn)頭看去。便見著季夫子正背著手,彎著腰,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瘋了不成?”
話音將落,季夫子后頭便走出來一位老者,牛高馬大的,踏出門檻兒時還低了低頭,免得被上頭的門欄給撞到頭。
施夷光的目光從季夫子身上挪開,移向身后足有一米九的老者,眼睛一瞇,冒出了花兒??粗媲暗淖阌幸幻拙诺纳綎|大老爺們兒,施夷光心跳都開始加速。
真的,是有點,激動呀。不是有點,是真的很激動。
“先生您好?!笔┮墓舛苏恼局保Σ[瞇的看著季夫子身后的孔子,整個人都乖巧的讓人不知所措。
季夫子看著莫名其妙的施夷光,又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老者:“仲尼你識得她?”
孔丘看著面前端正乖巧站著的施夷光,皺了皺眉:“好像是見過,但好像見的又不是她?!?p> “是我是我!”施夷光伸出手,戳著自己的腦門:“可不就是我,東游嘛,見到的小兒辯日就是我呀!”施夷光邊說邊一臉笑容的向著孔子走去。
孔丘看著面前熱情的不得了的小女兒,想起昨日路過田間小路時的事兒,恍然,目光又看向正背著背簍一臉忐忑的站在門外的言偃:“是了,昨日兩個小兒正是你們?!?p> 說著,孔丘回過頭,看向施夷光,笑道:“那你們兩個想出是早上的日頭近還是午間的日頭近了沒?”
施夷光看著孔子,一臉笑的稀爛,向著面前又是兩步,已然走到了孔丘身邊:“就是沒想出來,便來請教先生不是?”
孔丘看著面前臉都笑爛的施夷光,扯著嘴角笑了笑,而后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季夫子。
季夫子摸著白胡子,看著莫名其妙的施夷光似乎在想些什么。
“這是先師的學(xué)生?”孔丘轉(zhuǎn)頭看著季夫子,開口詢問道。
季夫子張了張嘴,還沒說話,一旁的施夷光便接了過來:“不不不,雖然我是他的學(xué)生,但是我也可以認(rèn)你做老師的?!?p> 說著,施夷光看著面前孔子的青布藍(lán)衫,顫顫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點了點。
她的親媽呀,這是孔子穿過的衣服呀。施夷光的心跳又快了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施夷光的話講完,孔丘還沒有說話,她便覺者臉上一痛。
“呀呀!”施夷光齜牙咧嘴的看向依舊揪著她臉上一坨肉扯起來的季夫子:“好痛痛痛痛!干嘛!”
季夫子扯的太高,施夷光不得不偏著頭墊著腳,來舒緩因為扯的太高太緊而產(chǎn)生的痛意。
“才上一天課就不認(rèn)夫子了?”季夫子揪著施夷光的臉,吹胡子的瞪眼的說道。
“痛!真的痛!媽呀先放開,先放開?!笔┮墓馔吹凝b牙咧嘴,一只手抓著季夫子的手腕,一只手撐在旁邊孔丘的大腿上,以保持平衡。
要不是孔丘在,她是真的想對這季老頭動手了。痛的她心口都開始痛了。
“放開你還認(rèn)不認(rèn)我這個夫子?”季夫子說著,扯著施夷光臉上的那坨肉更高了些。
“認(rèn)認(rèn)認(rèn)。”施夷光痛的眼睛鼻子都皺了起來,絲絲的抽著氣:“先放開,心口都開始痛了!”
季夫子聞言,手里的力度松了松,挑著眉頭將問出:“哪里痛?”
施夷光已經(jīng)掙開他的手,將身子屈了起來。一臉痛色:“心痛啊?!?p> 季夫子跟著俯下身子,二話不說將施夷光的手臂拿起,放在她的手腕處,擱著,停了停,而后蹙眉看向施夷光:“你有心疾?”
施夷光沒有講話,只是蹲著身子抱著胸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便轉(zhuǎn)頭看向季夫子,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總有一天你會把我揪死的?!?p> 季夫子看著施夷光,訕訕的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白毛胡子。
施夷光回過頭,繼續(xù)仰著頭,看向孔子??攘丝?,整理了下儀容,又道:“雖然我有季夫子了,但是我也可以跟著你再學(xué)不是?”
春秋向來都是有學(xué)者認(rèn)先生,并不拘泥。
說罷,施夷光像是忘了將才的心悸,整個人又笑著瞇彎了眼睛:“認(rèn)我做弟子吧?”
一想到可能做孔子的門下弟子,簡直了。施夷光感覺自己的心又開始跳快了。她按著心口,微微俯下身子,繼續(xù)道:“我很乖的,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讓我學(xué)什么我就學(xué)什么,讓我背什么我就背什么?!?p> “你能背什么?大字都不認(rèn)識三個的?!奔痉蜃釉谝慌钥粗┮墓?,一臉嫌棄的回道。
孔丘看著施夷光,笑了笑,道:“我教的是齊家修身治國之道,不教識大字的?!?p> 施夷光直起身子,看向孔子,整個眉頭都蹙了起來,她扁著嘴,委屈可憐的樣子讓人不忍拒絕:“我雖然不識大字,但是我可以學(xué)呀,我還會好多道理的?!?p> 至少她研究漢文學(xué)親爸給她考的東西里面也涉及了一些古文學(xué)。譬如四書五經(jīng)等等。雖然她并沒有認(rèn)真學(xué),大多都記不住,可是順口也能說出幾句的呀。
孔丘看著施夷光懇切的樣子,亦是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為什么呀!”施夷光皺起了眉頭,看著孔丘,整張臉上都大寫著難過。
此時,從屋里頭走出來一個藍(lán)布包髻的大漢,五大三粗絲毫不遜于孔丘的牛高馬大。他一手拿著筆,看著孔子腳邊的小女兒,溫聲道:“姑娘,先生是不收女弟子的?!?p> 施夷光瞪了瞪眼睛,看向那人,又回頭看了看孔子,雙手緊緊抓著孔子的下裳,一臉委屈:“為什么?”
孔子看著施夷光,而后搖搖頭,微微俯下身子,將施夷光放在自己下裳上的手拿開,嘆了口氣:“近之則不孫,便是此意。”
說罷,沖著季夫子一揖:“小子在屋里候先師?!闭f罷,向著屋子里頭走去。
施夷光看著要走進去的孔子,哭喪著臉就要追上去,被季夫子給一把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