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微微彎著腰,站在八卦面前,小心翼翼的看著施夷光,指了指面前的八卦圖:“小先生可會(huì)占卜?”
施夷光抬頭,目光將面前的婦人從頭到腳掃了掃:“你要占什么?”
“我想卜上一卦,看看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婦人看著施夷光,目光殷切。
婦人看著面前的施夷光,會(huì)占卜的人可寥寥無幾,從來都是看天分緣分,不問年紀(jì)出處。
施夷光插著腰,看著面前的婦人,疑問道:“是男是女如何?”
婦人有些羞赧的一笑,捧著肚子,低頭看了看:“都說,乃生男子,載寢之床。乃生女子,載寢之地。”
施夷光看著面前的女子,眉毛微微驚訝的挑了挑。在越國(guó)生活久了,她還以為這個(gè)時(shí)代的人都不看輕女兒勒。
施夷光看著面前的婦人,抿嘴想了想,而后爽快一點(diǎn)頭:“行,我給你算。”
話音一落,靜靜停在一旁的馬車之中便想起了一聲朗朗輕輕的男聲,略微帶著阻攔:“光兒!”
施夷光插著腰,轉(zhuǎn)頭看向馬車?yán)镱^,擺擺手:“沒事兒,這個(gè)我能算。”
反正說兒說女是幾個(gè)月后才知道的事兒了,且是男是女已定,這卦,算了也沒什么意義。
施夷光的話落,車廂之中便靜了下來。
施夷光回身站定,跟著將才的孫先生一般坐了下來,將袖子擼了擼,伸手右手,張開五指:“講,知孕之時(shí)辰?!?p> 婦人見施夷光有模有樣的樣子,身子低了低,輕聲道:“今歲七月辛亥日,合日?!?p> 施夷光微微偏著頭,看著旁邊竹竿上掛著的白幡,牙齒裂了裂,皺著眉頭,有些頭疼。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喜歡吃酸還是吃辣?”
婦人聽著,低著頭想了想,復(fù)而抬頭看向施夷光:“酸辣都吃?!?p> 施夷光回頭,無奈的看著婦人,又問道:“那是喜歡酸多一些,還是辣多一些?”
婦人聽聞,又低頭想了想,而后才抬頭,道:“要細(xì)細(xì)的說,還是酸多一些。”
施夷光眉毛微微一挑,而后閉起了眼睛,張開的右手五指開始掐算:“七月辛亥,合日。辛亥,歲位之會(huì),牽也。青龍?jiān)谟希略谕?,刑在金,是日賊其德也?!?p> 說罷,撿起地上的石頭往八卦盤里頭一丟,待落定,抬頭看著婦人,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道:“是男?!?p> 婦女聞言,大喜,便從懷里掏出幾枚錢幣,放在手心里頭數(shù)了數(shù),而后挑出三枚遞給施夷光:“謝謝小先生!”
施夷光看著婦女手里的三枚錢幣,伸出右手,張開五指晃了晃:“得五錢。”
“?。俊眿D女愣了愣:“平日占一卦不都是三枚錢么?”
“那都是騙人的。我們這兒,真真的占卜。”施夷光說著,指了指地上的八卦圖:“占卜,窺天機(jī),是要短命的曉不曉得?”
“哦,是是是。先生說多少錢便是多少錢?!眿D人說著,又從手里頭數(shù)了兩枚錢幣,一起遞給施夷光。
施夷光接過,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回去就安心的等著兒子出生吧?!?p> 婦人一邊欣喜的應(yīng)聲,一邊彎腰行禮。而后歡歡喜喜的回去了。
施夷光看著手里捏著的錢幣,又轉(zhuǎn)頭看向婦人步履輕盈的背影,偏頭,看向一旁的馬車:“安陽君,我算的準(zhǔn)不準(zhǔn)?”
車?yán)镱^先是輕笑一聲,而后才聽安陽君輕聲開口道:“準(zhǔn),便是男兒?!?p> 施夷光聞言,彎著眼睛一笑,拿著手里的一枚錢幣拋上天,又得意的接?。骸安粚W(xué)易經(jīng)我也會(huì)算。”
話音將落,邊聽攤前一男子的聲響起:“小先生會(huì)占卜?”
聞言,施夷光忽而轉(zhuǎn)頭,看向面前的男子,男子身穿著一身淺白長(zhǎng)衣,領(lǐng)口袖子皆為黑色,腰間束著墨色腰帶,頭上束發(fā)帶著烏絲頭冠。眉目清雋,看著施夷光的面上一臉狡黠。
施夷光看著面前的眼里藏不住桀驁的男子,目光又轉(zhuǎn)頭看向他身邊站著的,端端正正一臉溫和有禮的男子。男子長(zhǎng)得很平凡,只是讓施夷光怪異的是,明明年紀(jì)輕輕的樣子,頭發(fā)卻白了一半。
少年白頭?
“你要占甚?”施夷光目光落回面前清雋的男子身上,嘴角勾了勾。口中不禁喃喃道:“蠻帥呀。”
表面清秀,內(nèi)心狂暴的人,正是她的菜。
“我占命理?!蹦凶涌粗┮墓?,手背著,一臉戲謔:“你可會(huì)?”
“自然會(huì)?!笔┮墓庹f著,脖子微微一偏:“可我不算?!?p> “為何不算?”男子看著施夷光,疑惑問道。
“窺天機(jī)要遭天譴的?!笔┮墓庹f著,盤腿坐了下來。
“怕窺天機(jī)你還占什么卜呢?”男子看著施夷光說著,戲謔一笑:“要不我替你占上一卦,你給我五個(gè)錢?”
說著,他又道:“我可不怕遭天譴。”
“宰予?!币慌远苏局哪凶愚D(zhuǎn)頭,微微皺眉看著說話的男子。
男子伸出背著的手沖一旁端正的男子擺了擺:“顏回你不要管?!?p> 施夷光抬頭,看著面前一臉不正經(jīng)的男子,嘴角邪笑勾了勾:“不占命理,我可替你占姻緣?!?p> 說著,施夷光頓了頓,又補(bǔ)充道:“不要錢?!?p> “好啊,那你便替我瞧瞧。”說著,那清雋男子撩開長(zhǎng)衫直接席地而坐,直截了當(dāng)便道:“平王六年七月乙末…”
“止止止!”施夷光抬手便打斷了男子還在自曝的生辰八字,挑眉伸出右手,彎著手指勾了勾:“算姻緣我不看八字的,手拿來?!?p> “不看八字?”男子面上帶著疑惑,轉(zhuǎn)頭跟著一旁通行的男子交換了個(gè)不解的眼色。
不看八字,如何算姻緣?
心里疑惑著,席地而坐的男子還是將自己的左手伸了過去。
施夷光執(zhí)起男子的手,修長(zhǎng)的指節(jié)分明好看。她摸了摸,悠悠道:“叫什么名字?”
“你占卜問名字作何?”面前的男子伸手任由面前八九歲的小稚子摸著,也不覺有異。
“取名,定然是按照八字五行來的,我算姻緣不要八字,那是聽你名字便能窺的一二?!笔┮墓獾椭^,看著手里拿著的手,一邊猥瑣的摸著,一邊開口淡定的說道。
男子看著面前盯著自己手的施夷光,面上更是疑惑了,他抿了抿嘴,回道:“宰予?!?
槐秋
本來我是不準(zhǔn)備貼這些的,看到有書友說想了解更多的歷史。 就說一下宰予先(因?yàn)槲矣X得他特別有趣)。這是孔子的弟子,孔門十哲之一,跟隨孔子游歷期間,常使于齊,楚。不過呢,他也是孔子最頭疼的學(xué)生(以我們現(xiàn)在的話來講,就是特別喜歡頂嘴。) 孔子提倡“三年之喪”。宰予直接回懟,說:“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認(rèn)為一年就行了。被孔子批評(píng)為“不仁”(見《論語·陽貨》) 在《論語·雍也》中,他還向孔子提過很刁鉆的問題。如果告訴一個(gè)仁者,另一個(gè)仁者掉進(jìn)井里了,他應(yīng)該跳下去救還是不應(yīng)該跳下去救?因?yàn)槿缣氯t也是死,如不跳下去就是見死不救。孔子沒法回答,說宰予這是在愚弄人,提的問題不好??鬃幼詈蠡厮汉螢槠淙灰??君子可逝也,不可陷;可欺也,不可罔也。 我覺得這完全就是在打哈哈(可能是我理解不了圣人們的腦回路,哈哈。) 他不僅是敢頂孔子的唯一一個(gè)學(xué)生,還是唯一一個(gè)敢在孔子的課堂公然睡大覺的學(xué)生(厲害吧)。那句“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污也”,就是孔子罵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