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站內.
“姐姐大人......”
仰望著蔚藍的天空悠悠出神,梅露愛特悄然開口,向著身旁的亞里亞輕語道:“你覺得蕭林先生他以前是怎么熬過來的呢?”
聲未落,人卻僵.
“......在背地討論別人可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梅露.”
似乎,這是亞里亞有史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妹妹進行說教.
立場,開始轉變.
“可是啊,姐姐大人......”
收回望向天空的視線,勿忘草色的眼眸,緩緩轉向了朝自己投來視線的碧藍色眼瞳,毫不退縮的與其對視在了一起.
“換作你的話,你會詢問蕭林先生嗎?”
一抹淡淡的苦笑悄然浮現(xiàn).
“不,應該說,你能讓自己下定決心開這個口嗎?”
“...我——”
于亞里亞有些猶豫的聲音中,梅露愛特輕輕搖了搖頭.
“不...你不會的,姐姐大人.”
這是斷言.
這是來自姐妹多年之間相互理解的斷言.
“你不會,我不會,大家也都不會.”
這也是斷言.
因為,她深知——
“畢竟,大家都是在依靠著蕭林先生啊.”
若不是唐蕭林的話,別說自己等人是否會相識......
恐怕,就連是否還存活于世上都是問題.
“關于這一點,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似乎的確是這樣呢.”
聲音,從亞里亞和梅露愛特的身后毫無征兆的悄然響起.
“真是勞煩你了,美琴學姐.”
聞聲,梅露愛特與亞里亞一同回頭望向了正朝她們走來的御坂美琴,仿佛沒有聽見剛才那句話般的淡笑道:“怎么樣,調查完你想調查的東西了嗎?”
“嗯,調查完了.”
邊將雙手上戴著的滿是灰塵的一次性手套摘下,御坂美琴邊回應梅露愛特道:“燈箱老化,電路老化...這個列車站內所有基本和電力相關的東西,已經全都被廢棄到快接近嚴重老化的程度,恐怕就算通電的話,估計也會有百分之七十五到百分之八十五的概率會發(fā)生短路吧.”
聽著御坂美琴技術性的發(fā)言,梅露愛特不禁和亞里亞相互對視了一眼.
“美琴學姐還真是精通這些啊......”
“嗯?還好吧,畢竟是出于興趣嘛.”
聽見亞里亞有些感嘆的話語,御坂美琴不以為然的淡淡一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么?對于和電有關的方面,我都比較感興趣,所以也就稍微擅長那么一點而已.”
“對了,話說你們那邊怎么樣?”
言歸正傳,御坂美琴把話題扯了回來.
這是一個久遠的話題.
“完全不順利.”
聞言,梅露愛特無奈的輕嘆一聲,隨即也是回應道:“對方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可以順藤摸瓜的線索或是痕跡,雖然我們也已經和當代[智腦]私下進行過接觸,但她也是始終不愿意透露任何相關信息.”
“......你確定她不是真的不知道?”
聞言,御坂美琴思索片刻,然后還是略有懷疑的說道:“我覺得,那孩子看起來也不太像會騙人的樣子啊.”
這句話,讓梅露愛特不禁一笑.
“是啊,她確實不太會騙人.”
那是一抹輕嘆卻又苦澀的笑容.
“或許,她早就預測到我們兩人的交流了吧.”
“不過很可惜,就算她模擬過數(shù)百次交流,就算她思考過數(shù)百次答復,她也終究還是沒有瞞過我.”
似是因為在和[智腦]的對決中略勝一籌的緣故,梅露愛特的笑容中微微有了幾絲喜悅之感.
但——
“畢竟,她也只是在勉強自己啊......”
喜悅之感,轉瞬即逝.
“如果是做著違背自己原則的事的話...那不管換作是誰,也都絕對不可能毫無破綻不是么?”
勿忘草色的雙眼中,倒影的是蔚藍的天空.
“梅露,你——”
“放心吧,姐姐大人.”
熟悉之聲,以一如既往之感飄入亞里亞的耳中.
但......
“她是她,我們是我們.”
“我們的賬,會由我們自己討回來.”
眼神與聲音,卻皆是這個季節(jié)最佳搭配的溫度.
“......”
啞口無言.
無論是亞里亞亦或者是御坂美琴,此刻都皆是找不出任何可以回應梅露愛特的語句.
“話就先說到這里吧.”
勿忘草色的雙眼中,倒影著的是三人的身影.
“這件事,就不必讓蕭林先生知道了.”
恢復以往的神情,梅露愛特回首看向站在原地未動的亞里亞和御坂美琴,淡笑道:“畢竟,要是讓蕭林先生感到為難就不好了.”
“走吧,姐姐大人,美琴學姐......”
望向朝自己三人揮手打了個招呼的唐蕭林,梅露愛特的聲音,也是再一次輕輕環(huán)繞于亞里亞以及御坂美琴的耳旁.
“別忘了...[隱瞞偵探]的游戲,我們還得繼續(xù)下去.”
————————
“......這可真不像你啊.”
見眼前身形嬌小的白愣愣站在原地,仿佛看見了什么讓她感到驚訝的事情一般,牧瀨紅莉棲不禁抬起頭,旋即順著她的視線眺望向了站在她們約十點鐘方向的六人.
有說有笑.
明明身處末世,他與她們卻還能揚起發(fā)自內心的笑容.
“......會嗎?”
這一次,白沒有反駁.
雙眼注視著六人,她輕聲開口道:“我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而已.”
望著這樣的白,牧瀨紅莉棲也是無心調笑,于是低下聲詢問道:“是蕭林這些朋友的可信任程度嗎?”
是的,雖然牧瀨紅莉棲已經信賴了唐蕭林,但,這也并不能成為能讓她一并信任唐蕭林全部朋友的理由.
“不,不是這方面.”
聞聲,白卻是肯定的否決道:“放心吧,她們都是值得我們信任的.”
聞言,牧瀨紅莉棲雖困惑一向不太愛信任他人的白為何會口出此言,但此刻,見白的心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她也就沒有再繼續(xù)順著這個方面進行深入.
“那,你是在想什么?”
“算是在回憶一些東西吧.”
“回憶...嗎?”
聞言,牧瀨紅莉棲頓時有些神色黯然.
因為她知道,[回憶]這個詞,對于白來說究竟有多么沉重.
“白......”
這一刻,牧瀨紅莉棲也不知自己到達嘴邊準備傾吐而出的話語究竟是什么.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白的聲音便又是再度響了起來.
“...回去吧,紅莉棲.”
微微縮了縮脖子,于寒冷的空氣中呼出一口溫熱的白氣,白默默從遠方的六人身上收回視線,旋即悄然轉身,無聲無息地邁開了步伐.
回首,望著那道看起來孤獨無比的背影,牧瀨紅莉棲默默地也是跟了上去.
寒風中,兩件白大褂輕舞擺動,不時悄然觸碰一下彼此,讓身著它們的兩人看起來不會那么落寞.
......
“宇翔……你確定這里就是出口了么?”
輕輕伸出手碰了碰眼前由兩扇鐵門所組成的門扉,感受這指尖上傳來的陣陣冰冷,唐蕭林開口詢問向鄭宇翔.
“嗯,我們看過查四周了,并未發(fā)現(xiàn)其他可以作為出入口的地方.”聞言,站在其身旁的鄭宇翔也是答道.
“話說,你們是怎么查看四周的?”左右盼了盼,看著皆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圍墻,唐蕭林有些困惑的問道.
“這個嘛......”
聞唐蕭林此言,鄭宇翔默默伸出手朝著某個方向一指.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唐蕭林便是看見了——
一只癱靠在墻上,大口喘氣且汗如泉涌的鄭春賢.
“......我說啊,宇翔?”
“嗯?”
“春賢他...不是工具人啊.”
“啊?哦,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
(......感情你還有下次啊.)
不知為何,唐蕭林感覺這句回答似乎有點敷衍.
?。圻旬敗?p> 唐蕭林輕輕推動門身,讓大門緩緩敞開些許,但隨之便是無法再向外動彈.
定睛一看,他這才發(fā)現(xiàn)門外有著一根銹跡斑斑的鐵鏈拽住了門外的門把.
“這里就讓在下來吧.”
背后傳來的聲音,不禁讓唐蕭林回首望去.
“蕭林先生,還請你后退幾步.”
不知何時而來,筒隱新吾站在了唐蕭林與鄭宇翔的身后.
“......麻煩你了,新吾.”
望著其手中的[菖蒲],唐蕭林便是理解了其的想法.
“不過,還請注意一下音量.”
“當然,還請放心.”
隨著回應聲的落下,筒隱新吾也是停止了走動.
身形,紋絲不動.
雙目半開視前方,吐納靜穩(wěn)且緩慢.
指尖輕撥刀鍔,悄然無息離開了鞘口.
?。酆簟?p> 悄然間,寒風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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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之中,一道寒芒悄然現(xiàn)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攜帶著殘影的寒芒精準刺入門縫向上挑起,將本就因鐵門被拉開至緊繃住的鐵鏈竟無聲斬斷.
寒芒上挑,刀柄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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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低鳴,旋轉的寒芒再度回歸了鞘中.
與此同時,唐蕭林也是將雙手伸出,迅速穿過門縫抓住了正向著地面墜落而去的兩截鐵鏈.
“我們回去叫所有人過來吧,新吾.”
輕輕扯回門上殘余的鐵鏈,唐蕭林將其全部隨意地輕放而下,旋即就像仿佛沒看見剛才的那一幕一般,轉身朝著筒隱新吾平淡道.
“嗯,走吧.”
一如既往地雙手抱著[菖蒲],筒隱新吾也是轉身跟上了已經與自己錯身而過,向著后方邁步而去的唐蕭林.
“......那我們呢?”
“......那我們呢?”
望著逐漸遠去的兩人,鄭春賢和鄭宇翔皆是低語道:“果然,有了女人,這家伙就忘了兄弟啊......”
......
“各位,已經找到列車站的出入口了,我們走吧.”
聽到唐蕭林此言,所有人皆是一喜,隨即迅速一個接著一個地走出了車廂.
很快,車廂內,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小雅,你先走吧.”
看向身旁的唐雅,薇鳶忽然道.
“薇鳶姐姐,你不想離開這里嗎?”
聞言,唐雅不禁一愣,隨即快速反問道.
“當然想,可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現(xiàn)于薇鳶的臉頰之上.
“拜托你了,小雅.”
聽到此言,唐雅雖心有不舍,但也只能接受.
“要快點哦?”
“嗯.”
得到保證,唐雅這才不舍地放開了與薇鳶相牽著的手,旋即離開車廂.
于是,車廂內,終只剩下了薇鳶一人.
?。叟距距距?p> 于恢復寂靜的空間之中,薇鳶緩緩邁開步伐.
不過,很快她便是停下了腳步.
站在已經絕對不會再次打開的控制室的封閉門前,薇鳶輕輕閉上了雙眼.
雙手下垂輕搭于腹前,她緩緩彎腰,隨即輕輕地鞠了一躬.
“謝謝你.”
這句話的意思,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
是什么時候察覺到的呢?
是什么時候調查到的呢?
是什么時候分析到的呢?
不知道.
除了她自己以外,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人真正清楚她的想法.
“永別了.”
或許......
她的知曉,從一開始,也就是一件錯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