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明月夙歌他們通過幾次信,都由容若帶回府命人送去給他們。
明月抱怨自家大哥二哥都在瑞霖,過年前是回不來了。
而三哥剛?cè)⒘似拮?,兩個人蜜里調(diào)油,自然沒功夫搭理她這個妹妹。日子過的也很是憋悶。
不過她好歹還能借著巡查鋪子收賬的由頭在盛京里轉(zhuǎn)一轉(zhuǎn)。中間又邀請了我兩次,但都被我婉拒了。
每逢年底,皇伊賢就有繁雜的朝中事宜要處理,而我亦要監(jiān)管宮中的采辦進(jìn)項,實在是脫不開身。
我核算過自己去千閣學(xué)坊這段時間的宮中賬目,發(fā)現(xiàn)比我在宮中時花銷還多。
便悄悄暗中徹查,果然發(fā)現(xiàn)有人虛報了修葺宮宇的賬,順藤摸瓜還揪出來很多尸位素餐的常侍主管,考慮各方面利弊后,我抓了幾個典型的直接批了年后問斬,剩下的則是一番敲打懲戒。
這后宮還是需要一位女主人的,我想起不到兩年將要入主中宮的鳳凌霜,若是她在,定然會管理的井井有條吧。
人,總是不禁念叨。
二十五,我便接到了鳳凌霜的拜帖。
大意是說是向我祝賀登位之喜外加拜年,我允了。
二十六號一早鳳凌霜便入宮來,皇伊賢還在上早朝,我在昭和宮獨自先接見了她。
往常她入宮我都是打個照面便開溜,擺明了不想當(dāng)電燈泡的決心。
所以,眼下也是我第一次能好好打量她的容貌。
她膚若凝脂,眉若青黛,唇似涂丹。因是待嫁身份,不必再梳蝴蝶髻,而是將一頭烏發(fā)梳成時新的垂云髻,斜插一對滇紅鳳釵,耳畔垂著明晃晃的玳瑁耳珰,隨著她的動作,珠墜兒輕輕搖動起來。身著一身粉色廣袖石榴裙,上面以紫金絲繡著精致的百蝶穿花圖案,更襯得體態(tài)婀娜,高貴端莊。
“參見次帝。”她微微屈膝,優(yōu)雅的斂衽行了蹲身禮。
沒錯,即便她以后登臨后位,那也是要向我行半禮。
我若是她心中必定不快,明明該坐的是一人之下的位置,卻偏偏天降一個龍脈被封次帝,硬生生卡在他們帝后之間就像一堵墻,擋的嚴(yán)實。
更不要說以后的太子與我是否又共存的了,這件事估計得讓她糟心一輩子。
對于她,我心中其實是略帶愧疚,她和皇伊賢確實是相愛的一對璧人。
因此,此時她的態(tài)度神態(tài)語氣都是如此典雅和煦,我自是會接受這份友善。
“凌霜姐姐,這里就你我二人,何必行禮?!蔽颐v住她的胳膊,“我整日在宮里不得出去,當(dāng)真快悶死了,還好姐姐還肯來看我?!蔽姨摲鏊阶狼白拢H手為她斟了一杯新進(jìn)貢的云頂甘露。
“次帝客氣?!彼樕细∩闲σ?。
“凌霜姐姐若不介意就如皇兄一樣叫我阿卓就好?!蔽覍⒉璞K遞與她。
她雙手接過淡淡說了句:“好?!?p> 而后我們便各自喝著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閑話,直到皇伊賢下朝。
我才終于長舒了一口氣,我們兩個顯然碰撞不出什么能深聊的話題,氣氛其實很尷尬。
“小賢,你下朝了就正好趕緊陪一陪凌霜姐姐吧?!蔽乙豢此~腳進(jìn)入殿中就忙不迭的起身。
一著急我竟然忘了顧及一下稱呼。
一旁的鳳凌霜差異的目光來回掃著我們兩個:“阿卓,您怎么能直呼陛下名諱?”
還好皇伊賢幫我解圍:“無妨。這是朕特許阿卓的。”
他溫和的笑著,一個眼神瞟向我,眉毛一挑,他一聽我叫他小賢便知道我這是又有所求,隨后眼睛微瞇瞟向小廚房方向。
這意思是想要他幫忙解圍,我就要下廚給他做頓好吃的了。
心情好時叫哥哥,有所求時叫小賢,誰讓我靈魂可是活到過十五歲,又沒有什么根深蒂固的尊卑有別的思想,他想在意也掰不過來,反而也就越來越喜歡這么默認(rèn)的稱號分類形式,一個稱呼便能知道我們彼此之間心知肚明的意味。
我心花怒放,趕緊的沖鳳凌霜點了下頭:“那我就先退下了,不打擾你們私下交流?!?p> 眼看鳳凌霜瞬間羞紅了臉,我也就腳底抹油趕緊開溜了。
鳳凌霜今日打扮如此嬌艷自然不是給我一個小丫頭看的。
她帶來的各式各色貴重禮物聽人一一稟報后,我便得知,這是要示好。
也是提醒我可以與鳳家不和,但卻要與未來皇后打好關(guān)系。
不管是我還是皇后,最后的依靠都是她的親生兒子太子。
除非我們兩個死在皇伊賢前頭。
這大概也是右相的意思,既看我成為次帝不順眼,又不想輕易得罪我,給鳳家,給皇后添絆腳石。索性先穩(wěn)住我,待皇后入主后宮后再說。
我忽而想起夙歌最近的信中提到,鳳家那個被剜了眼睛的嫡次女鳳凌月,傷好之后被嫁給了她父親麾下的一員大將做填房。夙歌評語是鳳家真是很會利用族中子弟的婚姻來拉幫結(jié)派。
初聞此消息倒是驚得我一身冷汗,那鳳凌月不過十二三年紀(jì),怎么就出嫁了。
等問過皇伊賢才知,這個世界民間男婚女嫁一般也就十二三歲,只有皇室有著種種顧忌,才會晚個幾年。
這么說…再有個一兩年我和夙歌就也能定親了?…
我想著臉上就不禁開始發(fā)燙。惹得正守著爐灶等板栗雞出鍋的花七頻頻轉(zhuǎn)頭看我。
皇朝的新年也過了幾次,很熱鬧,但這偌大的宮里再熱鬧也不過就兩個主子。
往年皇伊賢也會邀一些重臣帶上去親眷入宮來飲宴,不過我都是在屏風(fēng)后開心的吃飽喝足就開溜去玩了。
很明顯今年不行。
先不說依照禮數(shù)我要出面接待那些朝廷命婦,單說這次還會有已經(jīng)記入氏族冊譜的新一代繼承人也一同參加這賀歲宮宴。
一想到夙歌也得見,我頓覺頭大。這么一來,我的身份可就曝光了。
我問皇伊賢,不想見到同窗怎么辦?
他沉思了一下說既然將要推行學(xué)坊的改革,曝光也無妨啊。正好由我挑起改革的重?fù)?dān)。
我覺得不行,這么以來鳳家就知道是我在針對他們了?,F(xiàn)在之所以還對我有所忌憚,就是他們不知道我究竟會站在哪一邊,還對我存有拉攏的想法。若是知道毀了他們?nèi)齻€鳳家子弟前程的禍根是我,那只怕會逼的他們狗急跳墻。
皇伊賢略感意外的看著我:“阿卓,你比我想象中還要適合這個位置。這種敏銳的洞察力真的令朕甚感熟悉?!?p> “或許我就是另一個世界的皇皓雪吧?!蔽也辉谝獾臄[了擺手,表示不愿深究這個話題。
最終我們決定還是讓我偶感風(fēng)寒無法出席好了。
“為何不告訴皇伊賢你與夙家小子的事?還有為何又不告訴夙家小子你是龍脈?”臨睡前,花七毛茸茸的大尾巴輕拍著被褥問我。
“你又犯了什么病跑來跟我擠一張床?”我不滿的揪著自己被褥上沾的狐貍毛抱怨。
“本王……本王怕黑?!彼渤吨碛桑骸澳阆然卮鹞业膯栴}?!?p> 我將它往床里面推了推,虧的是冬天,穿著中衣睡覺也不用太在乎男女之防。我鉆進(jìn)被窩里,將自己裹成蟲繭,只露個腦袋:“我怕哥哥會反對,怕夙歌會因此忌憚?!?p> “哦…”花七應(yīng)了一聲后便也沉默了。
“可憐的孩子……”它頭搭在交叉的前腳上,砸吧砸吧嘴很快響起了均勻的鼾聲。
我伸手搭在它頭上,感觸著它頭頂柔軟厚實的毛發(fā)很快便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