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浩大戰(zhàn)場上一個小小的縮影。
任榮終究是低估了匈奴人的決心,他雖然知道匈奴新單于察爾汗即位,但對匈奴上層現(xiàn)在微妙的局勢卻不甚了解。如果他考慮到這方面的因素的話,一定會打得更堅決。
但現(xiàn)在整個戰(zhàn)場上定山軍已經(jīng)與匈奴人徹底糾纏到了一起,仗打到這種地步,他再下什么命令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只能依靠底層軍官組織士卒作戰(zhàn)。
每當這時候,他都特別痛恨自己,身為將軍居然是個雙腿殘疾的廢人。
任榮的表情變的有些猙獰,他緊緊咬著牙齒,十四年前的那一戰(zhàn),若不是大將盧綰投敵,他又怎么可能落到匈奴人早早設(shè)好的埋伏圈里,落得個武功盡廢雙腿殘疾的下場。
這也就罷了,問題是居然被世家的那群老狗借機發(fā)難掀起了軍方的動蕩,連自己最敬愛的義父彭遠那樣驕傲的人都只能被迫低頭,這才是他最恨自己的地方。
任榮深吸了一口氣緩緩?fù)鲁觯炎约旱乃季w從仇恨中拔出來。這十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報仇,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將目光重新投向了戰(zhàn)場,即使不能與定山軍的將士一起戰(zhàn)斗他也要看著他們?nèi)ペA得勝利。
…………
建威將軍賈淵還有廣武將軍胡彬兩人身邊還聚著不少的士卒,他們?nèi)丝繑n在一起帶領(lǐng)手下奮力拼殺同時救下那些陷入敵人包圍的家伙。
胡彬面相粗豪,此刻他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臉上也全是濺上的血點,像個從地獄中跑出來的惡鬼一般,足以嚇得小兒止啼。
他用手上的鐵锏敲碎了一個匈奴人的腦殼之后叫了一聲“痛快!”有親兵護在周圍,他不需要擔憂自己的安全,只要殺敵就好。
賈淵一聲不發(fā),但下手絲毫不慢,一柄鐵劍犀利毒辣,即使是那些身穿鐵甲的匈奴人也擋不住他一劍。他的劍術(shù)看著并沒有什么精妙之處,但總是能一擊致命。
四位將軍中除了彭柔以外,就屬賈淵的武功最高。
戰(zhàn)場的另一邊,揚威將軍王光祈遇到了麻煩。他碰上了匈奴一方的高手,此刻正陷入苦戰(zhàn)之中。
他的對手是匈奴的一位千夫長,所用的兵器是鐵矛。對方的修為要比他精深得多,長矛的每一次抽打都讓他虎口一麻,幾次下來險些連手里的長刀都握不住了。
這家伙的真氣也很是古怪,居然像浪潮一樣一波接著一波無有窮盡,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奇功。
王光祈苦苦支撐,但他明白自己撐不了多久。他用眼角余光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一個己方的高手。正當他有些絕望的時候一支長箭從遠處射來,精準無比的將匈奴千夫長的鐵矛擊偏。
長箭上附著有一股熾熱的真氣順勢攻入這名千夫長經(jīng)脈之中,讓他感到一絲火焰灼燒的痛感。
匈奴千夫長眼神一厲,兩眼望向長箭射來的方向,結(jié)果看到一位戴著銀色面具手持暗紅長弓的將軍。
彭柔!
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誰,彭柔的面具還有手里的弓實在太有特點。
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王光祈之后,這名匈奴千夫長果斷退走。
如果只是王光祈一個人的話他很有信心將其斬落馬下,但如果再加上一個武功奇高箭術(shù)出神入化的彭柔的話,可能留下命來的就變成他自己了。
王光祈感激地看了一眼彭柔,隨即帶人向她靠攏。
…………
像王光祈這樣有武功在身的人在戰(zhàn)場上只要運氣不是太背一般都能活下來,但對普通的小兵來說,事情就大大不同了。
趙然是程坤手下之一,他在參軍前本來是店鋪的小伙計。他原本的人生規(guī)劃就是努力工作,爭取學(xué)到掌柜的本事,攢了錢之后將來自己也開一家店,如果能再娶一個模樣俊俏的媳婦的話,那就太完美了。
可惜天有不測風(fēng)云,掌柜的店鋪因為經(jīng)營不善倒閉了,虧得賣出房契這才償還了債務(wù)。掌柜的自己拿著剩下的錢拍拍屁股回老家了,但他自己就失去了謀生的手段。
趙然很小的時候爹娘就不在了,他一個人艱難求生,幸好掌柜看他可憐人又機靈這才招他做學(xué)徒給了他一口飯吃。但現(xiàn)在店沒了,他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正巧那時定山軍的人過來招兵,他索性就報名了。一個多月的訓(xùn)練下來,也算是脫胎換骨。
這一次打仗前,屯長程坤已經(jīng)說了很多。趙然也做好了準備,但一到戰(zhàn)場上他才發(fā)現(xiàn),這種殘酷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趙然狼狽的在地上翻滾著,躲開了一名匈奴人的刀。他隨即起身將木盾擋在身前沖了過去,對面的匈奴人又劈了一刀,被他用盾擋住,趁著對方進攻的空隙他一刀刺出。
刀在戰(zhàn)前已經(jīng)磨過了,鋒利的刀刃輕而易舉地破開血肉,這種觸感有些奇特但他已經(jīng)開始習(xí)慣了。
握著刀把的手微微一轉(zhuǎn),刀身在這名匈奴人的體內(nèi)轉(zhuǎn)過半周,將他的腸子斬成了幾截。這種無法形容的劇痛讓他慘叫一聲,然后身體就失去了力氣倒在了地上。
這是趙然殺掉的第四個敵人,他現(xiàn)在真的很感激程坤在代郡兵營時交給他的那些技巧,上了戰(zhàn)場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真正能用來保命的本事。
但是打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快要脫力了。盾牌和刀變得越來越沉重,兩只手也在微微顫抖。這不是因為害怕,只是單純的用力過度而已。
這種白刃戰(zhàn)極其耗費體力,匈奴人又極為兇悍,每一次他都要拼盡全力才能殺死對方。
他不知道這一仗要打到什么時候,他只希望自己現(xiàn)在能躺下來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但當又一名匈奴人拿著刀向他沖過來時,求生的欲望又促使他壓榨著身體的潛力,趙然也沖了上去……
…………
就在趙然抱著一個匈奴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終于咬斷了對方的喉嚨干掉了第七個敵人之后,他的耳邊終于響起了鳴金收兵的聲音。
匈奴人就像傍晚退潮一樣撤退了。
幸存的定山軍也攙扶著受傷的同伴往回走。
結(jié)束了嗎?
趙然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然后身體放松下來,疲憊瞬間將他擊倒,他就這樣躺在尸體堆里睡著了……
移山公
卡文卡得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