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斐爾可收了收眼淚,將情緒穩(wěn)定了一下,繼續(xù)說了起來。
后來,戰(zhàn)事暫時沒有那么棘手了,陛下就先回去了,那幾日可以看得出來母親是十分高興的,每天都會拉著我念叨,“我們......我們就要過上好日子了,孩子,我們不用受苦了。”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哭出來。
終于有一天,一架王室車輦在我家院門前停了下來,下來的是一個自稱是大祭司的老人。
“溫格絲小姐......諒臣不敬,殿下,國王陛下請老臣接溫格絲殿下和公子殿下回宮?!?p> “殿......殿下,好,祭司大人稍等片刻,”母親微微行禮,稍微收拾了之后便和我上了駛向玉城迪奧斯的馬車。
入宮之后,我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是我之前想的那個樣子。陛下......陛下只是將我安排在偏殿,對母親也不管不顧,甚至都鮮來問候。就這樣我和母親在宮里住了兩年多,雖然受盡冷落,但也是吃穿不愁,生活順遂。再加上陛下沒有其他的子嗣,因此到我十五歲的時候,陛下便授意大祭司過些日子為我舉行熔晶儀式。
“的確,王室獨子的熔晶儀式是十五歲舉行。”克利弗心里想了想。
“可是就在那一年,陛下所寵愛的妃子,誕下一子,陛下特別高興,從那以后再也沒提過我熔晶的事情。”
“你今年多少歲?”克利弗問道。
“十......十六歲。”斐爾可說著,語氣里有幾分抽泣。
接著,陛下對母親的態(tài)度越來越不好,當母親向他提到有關(guān)我熔晶的事情的時候,他甚至......他關(guān)了母親緊閉,接著親自降旨,說母親......勾引內(nèi)侍,把母親打入了詔獄。
我不知道為什么陛下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但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去求陛下放了母親,可是回應我的卻是閉門羹和冷板凳。最后,是大祭司將我送了出來,大祭司對我說,母親可能是回不來了,接著讓我子夜時分去祭壇找他。
那一晚我輾轉(zhuǎn)難眠,到了深夜,我躲過侍衛(wèi)對我的看守,從窗戶逃了出去。
我在祭壇找到了大祭司,他沒有說話,直接拉著我開始了......開始了我的熔晶儀式。
“慢著,午夜,熔晶,你還記得那一天是什么日子嗎?”克利弗突然打斷了斐爾可,問道。
“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那時候已經(jīng)是深秋了,好像還趕上了一個祭祀神明的節(jié)日,所以大祭司當時日夜都沒有離開祭壇,這才有機會......”
深秋,祭祀,克利弗努力在頭腦里回想著去年的時候。
七圣節(jié)!這個名字在克利弗的腦袋里炸開了。
七圣節(jié)是為了祭祀光、暗、火、冰、風、電、土七位元素守護神的節(jié)日,去年的七圣節(jié)萊特首都玉城迪奧斯當夜出現(xiàn)白虹貫空,被看作神明庇佑,國祚長久......
等等,白虹......貫空!
“在你的繼承儀式上,是不是有一道白色的光柱射向天空?”克利弗抓住了斐爾可的肩膀。
斐爾可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然后呢?”
“然后,儀式結(jié)束之后,大祭司看著我手里的族器,面露喜色,但是那種歡樂轉(zhuǎn)瞬即逝,接著,他在我身后打下了這個?!膘碃柨赊D(zhuǎn)過身子,卸下盔甲,把自己背上的衣服掀了起來給克利弗看。
這是,封印烙??!克利弗心里顫抖了一下。
也就是說,他的族晶之力,只是被封印了一段時間,而不是被廢掉了。
“接著,大祭司就讓我快跑,還說只要沒人認識我,就不要跟別人說我是誰,大祭司還說,如果我大難不死,能遇到貴人,一定要回來......回來......”斐爾可低下了頭。
“回去干什么?”克利弗問道。
“回來報仇!”雖然低微,但是斐爾可的聲音里充滿了力量。他抬起清秀的臉龐,看著克利弗,“百領(lǐng)長,我覺得你是個好人,而且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世,你一定就是大祭司說的貴人吧,我......我這半年四處流落,躲藏追殺,我沒有身份證明,出不了關(guān),只能在萊特境內(nèi)活動,最終,最終在這個廢民營里才能安身,可我又要報仇,也只能,只能再這樣的情況下鍛煉自己的體質(zhì)了。”斐爾可看著克利弗,神情有些忸怩了,“百領(lǐng)長,你......你真的是我的貴人嗎,可,可是,你也是一個......廢民啊。”
現(xiàn)在的克利弗大腦飛速地運轉(zhuǎn)著,如果對斐爾可不管不顧,那只會讓他更加危險,也只會讓自己更加危險。
“這樣,你現(xiàn)在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會更加危險,如果你信得過我,等我服完這兩年兵役,我?guī)闳ヒ娨粋€人,他能夠解你的封印。這段時間里,你就做我的勤務兵吧,把你的鋪蓋搬到這個帳子里來,少和外界走動,訓練也不用參加了,那種強度的訓練,上陣殺敵還勉勉強強,別說為你報仇了,到了每天晚上,我陪你練?!笨死⒆约旱挠媱澓捅P托出。
“此......此話當真?”斐爾可的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只要你相信我,”克利弗點了點頭。
“大恩大德,斐爾可......“斐爾可說著,納頭便要拜。
趕忙扶起他,克利弗說,“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以后你我以兄弟相稱吧?!?p> 過了一會,斐爾可將自己的東西搬進來時,克利弗已經(jīng)出去拉練,不在帳中了。
一年后。
克利弗已經(jīng)習慣了作為一個所謂萊特軍人的日子了,在他的訓練下,第五縱的戰(zhàn)術(shù)水平日漸精進,比起其他縱隊要好出太多了,甚至可以和元素營的那幫人比肩。半年前他從百領(lǐng)被提拔為十縱,一個月前又被提拔為百縱。百縱在一個駐防軍區(qū)里已經(jīng)算是最高級將領(lǐng)了。一年連升兩級,攀升之快令人咋舌,但是了解的人都知道,克利弗帶出來的兵,都是好樣的,但是,讓一個“廢民”做一個駐防軍區(qū)的老大,還是個小毛孩子,自然有人不服,這個時候,克利弗就會有理有據(jù)地解釋,但是往往是解釋不通的,最后的結(jié)果,往往是克利弗赤手空拳放到了動用了族晶的反對者。
每日夜晚,克利弗和斐爾可總會一起進行特訓,克利弗自幼就在宮中識文習武,戰(zhàn)斗力量與技巧當然本就遠在一般人之上,再加上凝炎刃的對他身體素質(zhì)的加成和這一年的磨練,現(xiàn)在的他,即使不動用族晶的力量,也是十分強悍的高手。
在克利弗的提點下,斐爾可的長進也很快,特別是在這十七八歲的時候,斐爾可的身體有了長足的進步,變得高大壯實,體質(zhì)已經(jīng)非同日而語了。
這幾日克利弗接到上級指示,說是邊關(guān)和克里斯王國重新開戰(zhàn),王國想要奪回失地,命令克利弗所在地區(qū)的九個軍區(qū)全都開往前線。
克利弗站在營地旁的一座斷崖上,看著山谷里落滿的紅葉,在夕陽的照耀下如同火光一般的耀眼,右手紅光涌現(xiàn),凝炎刃族晶出現(xiàn)在了手心里。握著族晶,呆呆地盯著腳下涌動著的紅色波浪,克利弗陷入沉思。
他的內(nèi)心是復雜的,他完全可以不去,不去為自己的仇人殺敵拼命,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大不了剩下的一年花天酒地,雖然窩囊,但是也比讓他為萊特拼殺要甘心。
但是恍惚中,他又看見了圣靈壇上燃燒著的熊熊烈火,又看見了自己的圣祖,架起凝炎刃,砍向那束強光。
如果連這種歷練都經(jīng)不起,恐怕自己也有愧于先祖,有愧于凝炎刃吧。想當年先祖安布.偉素三次圣戰(zhàn),開辟了費埃爾帝國,威震天下,哪怕衰落之后萊特也還忌憚火族余威,不得不給費埃爾封賞公爵。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退縮了,那就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手中的紅光逐漸擴大,族器凝炎刃出現(xiàn)在手中,時隔一年多再次握起族器,他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心底的召喚。
回到營地已經(jīng)入了夜了,面對簾子外斐爾可的追問,克利弗笑了笑,“去山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快睡吧,明天,我們就要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