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shí),突然從一邊的巷口跑出幾個(gè)手持白紗追逐打鬧的小孩子,驚了兩匹紅棕烈馬,迷糊中的穆蕓楚只聽得馬一聲嘶鳴,待她睜開眼,兩匹馬已立起前掌,落地的瞬間瘋了一般在大街上狂奔起來。
穆蕓楚一只手使勁拽住馬韁,一只手死死地卡在車簾的門框處。
街道兩旁的行人商販,見狂奔而來的馬車,紛紛落荒而逃。
穆蕓楚干脆丟開馬韁,兩只手都掰住門框,“沒想到我到此不到兩天,沒被淹死,沒被嚇?biāo)?,沒被餓死,今日卻要被活活摔死!”她帶著哭腔自言自語道,“這位小姐啊,九泉之下相遇,你可千萬不要怨我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可能你這身子生來就是短命的主!”
“不行,就算死也要死的體面,我可是國民妖精,死了也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不能四仰八叉,不能腦漿迸裂,更不能容貌盡毀,面目全非,所謂血可流,頭可斷,發(fā)型不可亂!”穆蕓楚嘀咕一陣,拽著門框處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腳。
突然,一車輪碾到邊上的臺沿,整個(gè)車身向一邊傾斜而去,隨著“咔嚓”一聲,著地的車輪與車軸連接的部分扭斷,整個(gè)車身像是受到猛力的推搡,迅速向一邊倒去,兩匹馬又齊齊伸長脖子,一聲嘶鳴,向后退幾步,車中的油紙,絲帶,和車板上的穆蕓楚像是真人秀節(jié)目里的水上飛椅,齊齊地被拋出去。
街道兩旁的人都目光定在穆蕓楚身上,瞪著雙眼張大嘴巴,滿臉驚恐地定在原地。
此時(shí),嚴(yán)梓筱剛好抄了近路從一旁的胡同口跑出來,他站在街上,左右看看,恰巧見穆蕓楚馬車翻到,她仰面朝天地被甩出去。
嚴(yán)梓筱兩腳點(diǎn)地,卻見身旁一縷白光閃過,直沖穆蕓楚而去。
穆蕓楚緊閉雙眼,一臉視死如歸的神情,心中想著“說不定死在這一世,一切便可以回歸原位了,你做你的千金小姐,我做我的國民妖精?!?p> 只是心中卻已是泣不成聲“我還沒有吃過一頓飯,就這么做個(gè)餓死鬼,我最愛的麻辣寬粉,我的火鍋,我都還沒有東山再起,把從那些渣渣配角們受過的欺辱一一地還回去,我還沒有打臉那個(gè)重男輕女的老太婆……”
突然,穆蕓楚感覺一只手有力地?cái)堅(jiān)谒g,她身子也不再向下跌,身邊傳來一陣清冽撲鼻的香味。她睜開一只眼睛看看,又迅速地睜開另一只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色錦袍,一頭烏色的發(fā)在晚風(fēng)中飛揚(yáng),一雙琥珀色的瞳仁似鑲嵌在深潭中的兩粒明珠,燦若星辰,高挺的鼻梁,朱丹色唇瓣。
“盛世美顏”,穆蕓楚喃喃一聲,伸手?jǐn)堊∧悄凶拥牟鳖i,兩只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男子手下一用力,攬住穆蕓楚,飄飄地落地,他收回目光,扭頭看一眼穆蕓楚攬?jiān)谧约翰遍g的手,冷言道“你準(zhǔn)備這樣抱著我到幾時(shí)?”聲音卻是溫潤如玉,面無表情。
穆蕓楚回過神,緊張地收回手,與此同時(shí),那男子也松開了攬?jiān)谒g的手,偏過頭伸手拂著她搭過手的肩膀處。
穆蕓楚本就崴了腳,一下子沒站穩(wěn),向后一個(gè)趔趄跌過去,那男子回神,方要伸手去拉住她,嚴(yán)梓筱緊步向前,扶住了她。
“哎呦,這日頭今日是打西邊出來了,三年不出門的病西施今日竟逛起街來了!”嚴(yán)梓筱沖眼前的男子挑挑眉,打趣道,“沒想到平日里走幾步路都大喘氣,咳嗽不止的病西施,今日竟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果真今日不虛此行啊!”
穆蕓楚看看白衣男子,再朝著嚴(yán)梓筱,指著白衣男子問道“你們…認(rèn)識?”
嚴(yán)梓筱嘿嘿地笑著,走到白衣男子身邊,“何止認(rèn)識,云王府一脈單傳的掌家嫡子云暻,我們啊,就差穿一條褲子了!是吧?”說著,他沖白衣男子挑挑眉,伸手向他的肩上搭去。
白衣男子抬手擋住嚴(yán)梓筱的胳膊,下意識地往一邊挪挪,嚴(yán)梓筱胳膊騰在半空,尷尬地伸手撓撓頭“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可離他遠(yuǎn)點(diǎn),千萬不要與他有糾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別看他是個(gè)白面的文弱書生相,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啊,心黑著呢!”
“呃……”穆蕓楚咧著嘴皺著眉聳肩抖抖。
云暻看看嚴(yán)梓筱,再看看穆蕓楚,依舊是玉石之聲,緩緩道“依七圣子所言,云暻卻是洪水猛獸,片刻便會將蕓楚小姐生吞活剝了一般!”一雙深邃如潭的眸子看著穆蕓楚。
嚴(yán)梓筱瞬時(shí)跨過去,擋在穆蕓楚身前,“那可不一定,你雖數(shù)年不出府門,在這皇城的名聲卻絲毫不曾冷了去,如今這皇城的人,提起本圣子卻無人知,提起你云暻的大名,官家門閥,平頭百姓,男女老少,就連這皇城的鴉雀,都能撲棱著翅膀從房檐上掉下來,池塘里的魚蝦都會從水中躍出來,死人也會從墳?zāi)估锱莱鰜?!?p> “哦?云暻數(shù)年不出門,若非圣子所說,竟不知何時(shí)如此聲名大噪,名聲如此惡臭!只是比起七圣子,云暻卻是遜色了,若云暻沒記錯(cuò),圣子可是十年前就美名曰‘惹不得’的主,圣”
云暻嘴角微揚(yáng),盯住嚴(yán)梓筱,話未說完,嚴(yán)梓筱上前一把堵住他的嘴。尷尬地笑笑“口下留情,口下留情!”
“毒舌啊毒蛇,以后還真得繞著這尊大佛走!”穆蕓楚心中一番計(jì)較。
云暻低眉,看著嚴(yán)梓筱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再抬眼看他,眼神甚是不友好。
嚴(yán)梓筱看看云暻,再看一眼自己的手,說了句“毛病!”,將手拿開。云暻拿出一塊冰蠶金絲帕,拿出一瓶藥水,在帕子上蘸蘸,捂在嘴上擦拭。
穆蕓楚噗嗤一聲笑了,嚴(yán)梓筱伸出手,嫌惡地看了一眼,也掏出絲帕使勁擦起來。
云暻收起絲帕,對穆蕓楚說了句“后會有期!”轉(zhuǎn)身抬步離開了,發(fā)絲輕浮,背影在晚風(fēng)中格外單薄,卻是衣袂飄飄,影子拉的好長。
“哎”穆蕓楚伸手欲說什么,卻是欲言又止,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云暻遠(yuǎn)去的背影,目不轉(zhuǎn)睛。
“喂!”嚴(yán)梓筱看看出神的穆蕓楚,大吼一聲。
穆蕓楚被嚇一跳,回過神,“干嘛那么大聲,我又沒聾!”她瞪著雙目,抬手捂住耳朵,沖嚴(yán)梓筱大喊。
嚴(yán)梓筱嫌惡地看一眼穆蕓楚,再看看遠(yuǎn)去的云暻的馬車,撇著嘴酸道“又是一個(gè)被偷了心,勾了魂魄的,膚淺,德性!”話畢,挖穆蕓楚一眼,蹲身去撿地上的油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