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沿著西湖,往城里趕。路上已有早起的擔(dān)著一擔(dān)菜的菜農(nóng),快到城門口時,各條路上的人,全匯集在這里,人聲便嘈雜起來。往日城門,這番時候,早已大開,今日那三拱門卻緊緊閉著。秦松估摸,和昨晚楊霸刺殺牛皋的事有關(guān)。菜農(nóng)、小販和趕著去城中辦事的農(nóng)民,在城門外議論紛紛,有脾性暴烈者對著城墻上的守衛(wèi)士兵破口大罵。城墻上的一個士兵,將長槍放進城墻的凹口里,朝下戳了戳,威脅著辱罵者。
城門終于嘎嘎地打了開來,但只打開大門兩側(cè)的小拱門,左側(cè)進,右側(cè)出,中間的大門并未打開。相比往日,城門處增加了許多守衛(wèi),進出之人的身份,檢查得也很是嚴(yán)格。人多,檢查又嚴(yán)格仔細,進出城的速度就緩了下來。秦松帶著疲憊之色,隨著人群,慢慢朝前移動。
“狗娘養(yǎng)的些東西,正事不做,日日盤問身份,真是一幫惡吏?!比巳褐杏腥税l(fā)出牢騷之聲,門口沖出來三、五個士兵,將那人拉出隊伍,那人像是要爭辯反抗,被士兵三兩下打倒在地,架著朝城門中去。秦松不禁暗自感嘆,那人是吃了脾性的虧,歷朝歷代,和國家暴力機器對抗,只有死路一條。
“喲,秦少爺。昨晚又在湖里的畫舫中快活么,瞧你臉色蒼白,眼圈發(fā)黑的,怕又弄了七、八個吧,嘿嘿。”出來的一個和秦松相識的士兵說道。
秦松斜了一眼那士兵,裝著被他猜中的樣子,朝士兵點點頭。士兵招呼秦松走出人群,跟著他到了城門口。士兵對一個首領(lǐng)的模樣的人,耳語了幾句。那首領(lǐng)看了秦松一眼,然后對秦松笑了一下,便放秦松進了城里。
那士兵對著秦松的背影叫道“秦少爺,慢走啊”,秦松并未回頭,而是朝后擺擺手道“空閑的時候來找我,請你去芙蓉樓里喝酒?!鼻厮梢宦穼に迹@秦府少爺?shù)纳矸?,和以前的爛名,也是有些用處的。時辰尚早,御街里,除了菜農(nóng),擔(dān)著菜匆匆往菜市場而去,并沒什么人行走,這古代的人,也少有晨練的習(xí)慣,達官貴人,都養(yǎng)尊處優(yōu)在府中,平頭百姓日日都在為生計操勞,那有閑情雅致鍛煉身體。
秦松匆匆朝城北的瓦子趕去,到了瓦子門口,見大門敞開,便快步走了進去。荊湖北路的馬戲團,秦松是去過,倒也不是很難找。只是馬戲團租用的場地,大門緊閉,秦松咚咚地瞧著大門。里面?zhèn)鱽砭璧脑儐柭暋罢l?”。秦松便道:“我是楊霸大哥的兄弟,快快開門,我有要事相告。”
門被緩緩打開,里面之人,見只秦松一個人站在門外,便放了他進去。秦松看見,院中站了一堆人,一個老者,焦急地在眼中踱步,從神色上,眾人也是一夜未眠。秦松將楊霸之事告訴了眾人,眾人立馬陷入悲痛之中,有女的已開始小聲哭泣起來。幾個年輕人,情緒悲憤,拿起彎刀,就要沖出門去。
秦松道:“大家稍安勿躁。楊兄一再交代,要大家如往日一般,開演馬戲,萬不可叫官兵瞧出異樣來。一切諸事,等他回來再說?!北娙穗m都眼含淚水,情緒倒也穩(wěn)定了下來。秦松便又告辭,往錢莊里趕。
秦松趕到錢莊,已是辰時左右,御街兩旁的店鋪,都已開門營業(yè)。中秋將至,買糖食果品的門店,將節(jié)日的氛圍,營造得很濃厚。各家都在店面的醒目位置,擺放了一個月餅王,秦松估摸了一下,那些月餅王的直徑,大多都在一米開外。這古今商家的營銷方式,看來都是大同小異。
秦松到了錢莊門口,本以為玉兒、梅兒,會在門口,跺著腳,在向街道的兩頭張望。然后并沒有,一個伙計站在門口,見他來到,趕緊說道:“掌柜的,有人在后院等了你一夜?!鼻厮擅碱^一皺,這一夜,發(fā)生的事兒可真多,碰巧因楊霸之事,耽擱得一夜未回,就居然有人在錢莊等了他一夜。他秦松,在臨安城里,交情深的人并不多,能等他一夜的人,究竟是誰。帶著這些疑問,秦松走進后院,卻見玉兒、梅兒,正用稚嫩的語氣,在哄著在月桂樹下一個哭泣的姑娘。
梅兒見秦松走了進來,立即便道:“少爺,昨晚你又去哪里鬼混,一夜都沒回來?!?p> “不是鬼混,是有事,有事?!鼻厮杉m正著梅兒的說話,見月桂下哭泣的女孩,竟然是林家布行的大小姐林若兮,這讓他有些驚愕,道:“林小姐,你,這是...”
林若兮抬頭,看了秦松一眼,沒有說話,卻是更加傷心地哭了起來??粗婊◣в?,已成淚人兒的林若兮,秦松有些無措,哄女孩子,還真不是他的強項,便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梅兒、玉兒兩人。
梅兒大概是受了林小姐的感染,略帶悲傷道:“少爺,林姐姐也夠可憐的,被他爹逼婚,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少爺,你就幫幫林姐姐吧?!?p> 逼婚?幫忙?這事怎么幫?秦松尋思,這林小姐被馬伯庸逼婚,卻找他來幫來,這事怕是愛莫能助。如果是缺了錢財,或者受了欺負,那都還好說。秦松有點懵逼,他和這林小姐,也僅有兩面之緣,何故遇到這事,不去尋求她的娘親,或者舅舅甚的,卻來找他幫忙,還等了他一夜。
秦松見月桂樹下的石凳上,還放了一套單被,莫不是在院中坐了一夜,如此嬌嫩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便安慰林若兮道:“林小姐,快莫哭了,這早上的天氣涼,有甚為難事,我們進屋說?!?p> 林若兮又抬起頭來,用淚眼瞪著秦松道:“秦傲雪,你...你昨晚,是又去...喝花酒了嗎?”
秦松差點沒倒下,這林若兮,怎和梅兒一般,總揭他的傷疤。梅兒還好說,畢竟是她的少爺??蛇@林小姐糾結(jié)此事,就叫人摸不出頭緒,非親非故的。秉著同情弱者的心里,秦松道:“林小姐。你多想了,秦松以前或許干過,但如今,卻是沒有。”
林若兮立馬問道:“那你昨晚去了哪里?”
秦松真的是頭大,這被女人刨根究底地問起來的感覺,實在有些不爽,感覺自己被人當(dāng)作了犯人一般。送佛送到西吧,那就給她一個滿意的答復(fù),便編道:“昨晚,靈隱書院,有個詩會,完了后,喝了點酒,有些微醉,就沒回,住在靈隱書院了。林小姐,秦松的事,不必?zé)┠銊谛?,還是幫你想辦法解決問題吧?!?p> 梅兒道:“少爺,你又喝酒了啊。”秦松瞪了梅兒一眼,手指點著梅兒道:“你...你...”梅兒咯咯一笑,便也不再多嘴。
“秦傲雪,我相信你?!绷秩糍饩谷黄铺闉樾Γ值溃骸白蛲砼K了你的被單,我拿回家里給你洗洗,然后再給你送來?!绷秩糍庹f完,居然拿起石桌上的白被單,走了。
秦松愣在院中,大腦空白得只有一個念頭,尼瑪,這女人,就是一種怪物,太難琢磨了。
“為甚偏偏要拿我的被單,你們的不行嗎?”
“林姐姐不要我們的,就要你的哩,少爺,嘻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