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暗潮洶涌2
入夜,盛夏中的芷歸院,竹影綽約、水榭微波、清風(fēng)徐徐。
然而這樣看似平靜的夜,四周卻一直都暗藏著殺機(jī)。莫岑菀雖然沒有能力看見,但卻能憑借敏銳的洞察力感受得到。
鄢黎沒有回來,莫岑菀本就睡得不熟,突然聽到院中有打斗聲,一驚,披衣起身,來到了門口。
輕輕將門拉開一條縫往外看去,皓月當(dāng)空,蒼白月光傾瀉,院中幾個黑影,身形矯健的和幾個護(hù)院武士斗在一起,連招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奇怪的是,這些護(hù)院武士何以不高呼向外求援,卻也是悶著頭與蒙面黑衣人纏斗,且有意活捉的樣子。
回廊里,一個武士快步朝廂房這邊走來,莫岑菀凝目看去,卻是玉麟。
門猛的被推開,玉麟幾步跨進(jìn)屋中,伸手便抓住了嚇得直往后退的莫岑菀,關(guān)上房門一言不發(fā)拉了她就往書架邊走去。
玉麟撥開幾卷竹簡,按住了書架后的一塊磚,按了一會,書架輕微顫動,緩緩向兩邊滑開。
看到這個景象,莫岑菀并沒有絲毫驚訝,因為以她對機(jī)械機(jī)關(guān)設(shè)計制作的專業(yè)程度,這個院子里的機(jī)巧密室,她早已探得一清二楚,只是這道門里的密道,她也就在道口探了探頭而已,沒敢進(jìn)去,原因有二。
一是,一眼看去看不到頭,黑黢黢的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讓她獨自進(jìn)去探險,還是算了吧,她才不想好奇害死貓;
二是,她本就有意識回避一些問題,不想讓自己在這種陰謀爭斗中陷得太深。
玉麟伸手在洞壁上抽出一個火把,用火折子點燃了,拉著莫岑菀向臺階下走去。
書架在身后無聲合閉,密道中立刻死一般寂靜。
“你要帶我去哪?”莫岑菀終于忍不住問出聲。
“去見公子?!庇聍氲穆曇艉翢o波瀾。
“去見公子需要走密道嗎?”莫岑菀大惑不解。
“去了就知道了?,F(xiàn)在也不必問這么多。”玉麟舉著火把在前,腳步穩(wěn)健,可見他并不著急。
密道中的空氣有緩慢的流動,莫岑菀攤開雙手手掌,感受著空氣流動的方向,除了他們行走時帶起的擾動,這里干燥而且通風(fēng),絕對不是一個獨立的密道,左手邊的墻壁外面,應(yīng)該也是空的。
莫岑菀跟在玉麟身后,雖不知接下來要面對什么,但她也沒有特別的緊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到這樣一個血腥殘酷的世界,她也只能盡人事知天命。
轉(zhuǎn)過一個彎道,前面出現(xiàn)了光亮。玉麟將手中的火把插在墻上一個凹槽里。示意莫岑菀站到那個透出光亮的地方。
莫岑菀移步,這才發(fā)現(xiàn)洞壁上挖出了一個直徑約為一尺的圓孔,孔上鑲嵌著一塊黑色透明的琉璃,光線是從密道外一間亮著燈的屋子里透進(jìn)來的。琉璃窗設(shè)計的非常精巧,黑色外層,可以形成鏡面效果,讓密道里的人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情況,而屋子里的人卻看不見密道。
莫岑菀估計這間屋子不在芷歸院內(nèi),而是在第七進(jìn)的偏院里,她沒去過第七進(jìn),只是憑著方向和距離猜測的。
門被猛的推開,一群武士押著幾個黑衣人進(jìn)了屋,莫岑菀能清晰的聽到屋子里的一切聲響。仔細(xì)看去,屋里幾個漏斗型的青銅擺件,估計就是采集聲音的擴(kuò)音器,利用的正是傳話筒的原理。
隨后,一身青袍的鄢黎貴氣逼人的走了進(jìn)來。
被押著的那些黑衣人,正是剛剛在芷歸院里與護(hù)院武士打斗的那些人,現(xiàn)在他們的蒙面已被揭開,個個面露怒色的看向鄢黎。
莫岑菀注意到鄢黎的衣服上有血跡,且有多處撕裂,難道他也出手了。他竟親自出手,這些都是些什么人?
黑衣人中,似乎是首領(lǐng)的一人,突然對著鄢黎大罵道:“鄢黎,你最好立刻把菀公主交出來,不然,太子妃一定不會和你善罷甘休的?!?p> 莫岑菀聽到這人說的話,才猛的一驚,這些人,難道是莫梓昕派來找自己的?可是,鄢黎不是早就放出話去,菀公主已被智晟打死了嗎?何以這些人還會找到此處。
果然,鄢黎平靜答道:“宓將軍,你在麓陽不是已經(jīng)將尸體帶回齊國了嗎?怎的又跑到新田來要人?”
“哼,鄢黎,你騙得過我,怎能騙得過太子妃,太子妃她只看了一眼就認(rèn)出那具尸體不是菀公主。你最好把人趕緊交出來,不然濟(jì)水一戰(zhàn)勢在必行,你們鄢氏的土地等著被智、范兩家瓜分,青衫軍等著尸橫遍野吧?!?p> 鄢黎輕輕嘆了口氣,不慌不忙說道:“本公子確實是在追拿秦王子崛時,無意中帶回了一個女孩,但本公子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因為她自己也不記得她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本公子見她可憐,收留了她。后來,智晟說她是奸細(xì),把她打死了。尸體,是本公子收斂的。你們說她是你們的公主,本公子還給你們了,現(xiàn)在又說不是你們的公主,又來找本公子要公主,請問,宓將軍,本公子是帶兵沖進(jìn)你們齊國大軍搶走了你們的公主,還是混入齊國王宮擄走了你們的公主??诳诼暵晢柋竟右耍挥X得本公子很委屈嗎?”
莫岑菀聽著鄢黎這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當(dāng)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從這話里,她卻也聽出了,鄢黎之所以有恃無恐將她留下,是拿捏住了她忘記了過去這一點。并且今日會讓她在這密道里偷聽,也是為了再次確認(rèn)這一點。
這么一想,不覺抬頭向玉麟看去,而玉麟果然一直在觀察她的反應(yīng)。
屋里,宓沖那樣的粗人被鄢黎這一陣搶白,鯁得一時不知如何對答,便大怒道:“鄢黎,你不要狡辯,菀公主的人既然是你從三界山帶走的,你就總得有個交代,隨便拿一具尸體就想糊弄太子妃,你以為齊國大軍是吃素的嗎?”
鄢黎仍舊很平靜的道:“宓將軍,首先,以太子妃的聰明,她豈會拿兩國交戰(zhàn)這樣的大事開玩笑,所以用齊軍來威脅本公子實在沒有什么必要;其次,本公子非常欣賞太子妃的姐妹情深,如果那具尸體不是你們的菀公主,那本公子也十分替太子妃高興,只要菀公主還活著,本公子一定盡力相助。而現(xiàn)在,本公子想說的是,此事可否先放一放。眼下,濟(jì)水邊境四軍混戰(zhàn),亂成一團(tuán),根本已經(jīng)脫離了兩國國君的控制。谷陽軍和東襄軍如此不合禮法的胡作非為,還把齊軍也牽連其中,本公子想,太子妃定然也十分焦急吧。如此混戰(zhàn)下去,鄢氏固然會損失慘重,齊國,也不見得能好到哪里去!”
宓沖心中一動,本來他也不主張如此大費周折尋找一個隨嫁的庶出公主,如今聽鄢黎說的也有道理,不由遲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