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心醉難醒
翠兒整日里心懷憂悶,愁眉難展,整天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老夫人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眉頭緊蹙,滿臉憂愁,身子往前湊,急切地追問員外究竟是咋回事。于是郝員外便把和方丈的交談詳詳細細地講了出來。
夫人聽了,驚得說不出話。心里尋思:翠兒已然過了及笄之年,卻戀上了不該戀的人,這孩子一旦認準(zhǔn)的事兒,就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這可如何是好?夫人心里急得不行,想著女兒這般執(zhí)拗,眉頭皺得更厲害,不停地搖頭嘆氣,雙手也絞在一塊兒。
郝員外見夫人這般模樣,寬慰道:“莫要太過憂心,過上些日子,等翠兒心情好些的時候,我再與她談?wù)??!?p> 夫人說道:“只是翠兒如今這副樣子,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喲!”夫人暗自嘆氣,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抬手用帕子輕輕抹了抹眼角。
自從小夏離開,翠兒的日子就好似掉進了黑暗的窟窿里。往昔她那如花般嬌艷的笑容,如今難得一見了。早上醒來,望著窗外透過樹枝的陽光,翠兒也覺不出半分溫暖,心里頭滿滿的都是小夏離開后的失落與惆悵。
丫鬟小茜見自家娘子這般神傷,心里急得如火焚一般。見翠兒又在窗前癡癡地發(fā)呆,和顏勸道:“娘子,您切不可這般悲戚,當(dāng)心損了身子。”
可翠兒仿若未聞,目光依舊空洞無神。小茜又扯著翠兒的衣袖,輕聲道:“娘子,外頭秋意正濃,楓葉紅若丹赤,不如出去逛逛,疏散疏散心思也好?!比欢鋬喝允呛翢o反應(yīng),仿若失了魂魄。
翠兒實難置信小夏竟這般決然,悄無聲息便離她而去,仿佛從未將她擱在心上。她氣得咬緊朱唇,眼眶泛紅,淚水不覺潸然而下。
但即便又氣又惱,翠兒心底仍是禁不住對他牽腸掛肚。憶著往昔自己幾次遭遇危險的危急時刻,小夏總會如天神般現(xiàn)身,力挽狂瀾,化險為夷。她想著那些驚心動魄的場景,想著小夏那無畏的英姿,想著他關(guān)切的眼神和溫暖的懷抱,想得入了神。心中默默呢喃:“小夏,你究竟緣何如此待我?待你歸來,定要你給我個分說。”
窗外秋風(fēng)呼呼地吹著,恰似翠兒當(dāng)下陰霾的心境。往昔對四季美景滿心期許的她,如今即便秋日的菊花于寒風(fēng)中吐艷、秋日的楓葉紅似烈火,在她眼中亦失了顏色。尤是和小夏去云山采藥的過往,仿若方才發(fā)生般明晰。每一幅畫面,每一處細節(jié),皆飽含著深深的眷戀與相思。
且說那一日,小夏辭別了方丈,騎上他那匹青驄馬,離開了佛光寺。寺外山林繁茂,鳥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小夏卻沒心思欣賞,神色黯淡。他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古城的方向,咬了咬牙,這才狠下心來雙腿一夾馬腹,飛奔而去。
小夏護著翠兒去云山采藥雖說歷經(jīng)坎坷,一路上兩人相互依靠不離不棄。如今孤身一人在路上,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信馬由韁,沿著路途行進。只見天邊云霞燦爛,卻入不了他的眼。心中思緒紛亂:到底自己何處做錯,才落得這般不歡而散的結(jié)局?
想當(dāng)初,小夏遵從方丈之意,為護著郝家小娘子的周全去郝家做仆人,小夏那是盡心盡力。方丈因擔(dān)心郝家小娘子會喜歡上小夏,故而不讓小夏輕易展露他的本事,只在暗中保護??傻降走€是被翠兒察覺,偏偏就喜歡上了小夏,這可是方丈眼中的大忌。
翠兒去云山給娘采藥時,小夏來跟方丈辭行,方丈知曉此事,就料到那郝家小娘子會對小夏動了感情。只是沒了小夏的保護那藥是采不來的,讓方丈沒想到的是翠兒對小夏會用情這般深!
小夏懷揣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情愫,朝著君神山的方向緩緩行去。
日頭西斜之時,來到一個叫“仁安”的縣城。這縣城的街道狹窄,人來人往,喧鬧得很。因天色已晚,便住進了一家叫作“同文”的客店。
小夏有些沒興致,待在客棧覺著煩悶,無精打采地獨自走上街頭。他耷拉著腦袋,腳步沉重,好似灌了鉛,一臉的郁郁寡歡。一家酒樓小二的吆喝聲傳了過來,小夏平素不飲酒,瞧著眾人暢快喝酒的模樣,也想嘗嘗。
進了酒樓,尋個座兒,要了酒菜,端起酒來,先聞了聞,覺著酒香清幽,喝了一口卻覺難以下咽,眉頭一皺,把酒碗一推就不再喝了。
鄰桌有個姓鄧的捕頭,性情豪爽,心直口快。見著小夏這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身子往后仰,拍著大腿說道:“你這廝,不喝酒還來酒樓沾酒氣,堂堂七尺男兒,這般兒女姿態(tài),真是丟了男人的臉。”
小夏聽了這話,心里老大不樂意,本來心情就煩悶,猛地抬起頭,瞪了鄧捕頭一眼,說話也不客氣:“我自個兒吃我的,與你何干,莫要惹我發(fā)火!”小夏眉頭高高揚起,滿臉的不耐煩,雙手緊緊攥著衣角。
鄧捕頭見小夏說話這般輕狂,頓時惱了,雙手叉腰,大聲喝道:“你這廝,真不懂事!跟你開幾句玩笑,竟然用言語沖撞我?”
小夏見他惱怒,卻不肯服軟,雙手抱在胸前,歪著頭,一臉的不屑,冷哼一聲:“那又怎樣?”
這個鄧捕頭,根本沒把小夏放在眼里,見小夏如此放肆,“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手指著小夏罵道:“你這窮酸樣兒,說話不知輕重,想討打是不是?”
小夏本來心里就不痛快,雖然只抿了一口酒,卻好似沾了一身酒氣,不緊不慢地說道:“是有人想討打,但不是我!”平常時候,小夏不會有這么大的火氣,今兒算是撞槍口上了,正想找個地兒發(fā)泄,說著“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目圓睜。
鄧捕頭也是個血性之人,見小夏這般模樣,哪還能忍?抬手把一個酒碗朝小夏用力甩了過去,小夏側(cè)身一閃,伸手把酒碗接住,手腕一轉(zhuǎn),一甩手又還了回去。
店里吃酒的人,見有人打架,酒也顧不上喝了。一瞧是本縣赫赫有名的鄧捕頭和一個陌生的后生在爭斗,便煽風(fēng)點火地喊道:“鄧捕頭拿下那廝!”
鄧捕頭未曾料到小夏會有此一招,忙側(cè)身閃躲飛來的酒碗。那酒瞬間灑了一地,酒碗墜地,摔得粉碎。
這酒樓之中,雕花的屏風(fēng)立于角落,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甚是雅致。此刻,店內(nèi)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食客們的喧嘩之聲戛然而止。
小夏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清瘦,還帶著幾分書生之氣,誰能想到他竟有這般非凡的本事?原本小夏暗中便能掌控這個鄧捕頭的動作,此次卻存心要陪這位捕頭好好玩玩。小夏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輕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