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利葉斯能看清楚東西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變了,變化之大,讓他驚嚇得停止了呼吸,心臟狠狠地抽了幾下,然后劇烈跳動起來。
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那幽暗帶有紫光的大廳,天花板消失了,柱子消失了,墻壁消失了,就連大部分的地板都消失了,只有他現(xiàn)在站著的地方還保留著地板,不然的話他大概已經(jīng)掉到了眼前的虛空之中。
在朱利葉斯的周圍,除了他身邊的祭壇,其他的東西都消失了。周圍只有無盡的黑暗。看不到盡頭和光亮的黑暗確實令人恐懼,但是這不是朱利葉斯最為害怕和震驚的。
在他的眼前,有一具骷髏。這具骷髏看體型的話不會是個成年人,骨架像是一個女性該有的。它的脖子上吊著鐵鏈,懸浮在空中,黑色的眼眶一直盯著他。如果朱利葉斯沒看錯的話,這具骷髏所在的位置,就是剛才少女站著的地方。近距離看到一具骷髏,讓朱利葉斯倒吸了一口氣。如果這就是剛才還在和他親切交談的少女的話,那么到底是朱利葉斯的眼睛瞎了,或者該說,正如奧爾加所說,朱利葉斯所見的并不是真實。
在骷髏的脖子上套住的鐵鏈是來自上方的,朱利葉斯抬頭往上看,看到了他從未見過的東西、甚至連是在夢里也從未見到過的噩夢。
那是一個長著兩只犄角的巨大的頭顱,它皮膚融入到了這黑暗之中,它的臉部布滿了皸裂,那些密集的裂口子里流淌著的并不是血液,而是紫色發(fā)光的液體,它的雙目發(fā)出紫光,眼珠就已經(jīng)有朱利葉斯半個人大,正在自上而下盯著他。它的頭就已經(jīng)足夠巨大,比朱利葉斯所站的那點沒有消失的地方還要大一些,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巨石要往下砸下來,但是這巨石并沒有落下來。朱利葉斯看不到的身體,只能看到它的頭和脖子,而它的脖子上纏著鐵鏈,連在了朱利葉斯眼前的骷髏身上——看樣子它是把骸骨當作首飾了。
如果說朱利葉斯只在旅人的談話中、吟游詩人的詩歌中聽說過惡魔或是魔鬼的故事的話——而那些故事多半并不是真的——那么他現(xiàn)在可以很自豪地對那些人說,他是真正面對過這些傳說中的生物。
在他眼前的如果不是惡魔的話,那么就是魔鬼,初次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生物能長成這個樣子,也想不到有哪種友好善良的存在,是會長成這般模樣的。沒錯,朱利葉斯絕對不相信眼前如此巨大的存在,對自己是存在善意這種東西的,直到剛才為止,它甚至還讓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骸骨模仿成少女的姿態(tài)來和朱利葉斯交流,極力引導他去帶上那神奇的頭環(huán)。
在現(xiàn)在,朱利葉斯是不相信眼前的存在會有如此的善意,至于那所謂的被選中的英雄,那看來只是誘騙人的手段。
朱利葉斯手中的頭環(huán)也不再是那銀白色帶有神秘美感的模樣,它真實的樣子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頭環(huán),而且環(huán)外環(huán)內(nèi)都布滿了密集的鐵刺,那些鐵刺圍成一圈,像是一條無眼的怪魚張開了拿血盤大口。朱利葉斯覺得如果自己將這個東西戴在頭上的話,他的頭蓋大概都會被咬下來。
眼前的存在實在過于巨大,而且震撼了朱利葉斯的心。他張大嘴巴,看著來自上方那雙眼睛的俯視,什么都說不出來,就連奧爾加的聲音似乎都已經(jīng)遠去,在他腦海中回響的聲音越來越小。
惡魔低下了頭,凝視著僵硬在那里的朱利葉斯,“真是遺憾,你本該戴上那個英雄的冠冕,得到你應得的力量和榮耀的?!睈耗У穆曇粼谶@無盡的黑暗中回響著,沒有如同轟雷般響亮,但是也不是小鳥啼叫般細小。這聲音就和奧爾加的聲音一樣,出現(xiàn)在朱利葉斯的腦海中,帶著重重回音,讓這聲音變得失真,聽不出這到底是屬于男女、老少的聲音——如果眼前的惡魔有性別這種東西的話。
“如果我戴上這種東西的話,腦袋估計都要沒了吧?!敝炖~斯終于開口,“而且這也無法讓我成為英雄——我大概只會成為被英雄消滅的東西吧。”
惡魔發(fā)出了笑聲,把朱利葉斯的心臟敲得砰砰作響?!爸挥袆倮卟拍艹蔀橛⑿?,如果那所謂的英雄死在了你手下的話,那么你自然就是英雄了?!?p> “這和我所認識的英雄不太一樣?!?p> 惡魔的眼睛稍微瞇起來了,像是在看有趣的東西一樣,至少朱利葉斯不覺得這是看著一個人該有的眼神?!澳阒⑿郏酥鹪埂绻麩o法理解這點的話,你就連一個小丑都當不成——只是個庸碌無為的凡人而已?!?p> 奧爾加的聲音再次在朱利葉斯腦海中響起:不要和它交流,它仍在嘗試迷惑你!
聽到奧爾加的聲音,朱利葉斯不自覺地喊了出來,“但是,除了和它交流,我什么都做不到了!你不能指望我一個人對付這個能一口把我吃掉的惡魔吧!”
惡魔的頭稍微靠近了一點,這讓朱利葉斯感到的壓力變得更大了。它饒有興趣地看著朱利葉斯,“我看到了……一個蒼老的靈魂,帶著水晶的力量,想保護你。很可惜,這新生的水晶過于孱弱了。你的保護者無法阻止我?!?p> 朱利葉斯后退了幾步,靠在了祭壇邊,他伸手到一邊,想拿起自己的十字長劍,但是十字長劍已經(jīng)消失了。祭壇上放著的匕首也不見蹤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F(xiàn)在他只有手里拿著的恐怖頭環(huán),但是這東西很顯然是無法當作武器用的。朱利葉斯干脆將這礙事的東西扔到了一邊。頭環(huán)落入到黑暗之中,往下掉落,很快就消失了。惡魔看著這一切,看樣子并不介意朱利葉斯這么做。
“你把一件好東西丟掉了?!睈耗дf道,“這并不是什么問題,我這里有無窮無盡的寶物,只要你想得到力量,一切都可以是屬于你的?!?p> “比那個像是能咬掉我頭蓋骨的頭環(huán)要好嗎?”朱利葉斯說道。
奧爾加的聲音繼續(xù)在朱利葉斯的腦海中回響。小子,這一切都是幻覺,你眼前的一切依然是虛假的,如果你再不醒過來的話……
“夠了,這場談話不需要第三人。”惡魔的聲音打斷了奧爾加的話,朱利葉斯沒有聽到奧爾加后面的話。“這是他的夢,不是你的,老頭?!?p> 惡魔直視著朱利葉斯的眼睛爆發(fā)出奪目的紫光,將朱利葉斯籠罩住了。朱利葉斯感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這壓力讓他身體無法動彈。
朱利葉斯瞳孔再次染上了紫色,但是這一次,朱利葉斯并沒有被動地接受。他在掙扎,眼皮在劇烈跳動,但是看來完全沒有作用。這個惡魔看來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
奧爾加的聲音在朱利葉斯的腦海中如同驚雷般炸響——你只是個幻覺,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朱利葉斯的雙眼再次迸射出白光,白光形成了光束,照射在惡魔的臉上。光在惡魔布滿裂痕的臉上灼燒著,讓惡魔痛得怒吼了起來。它閉上了眼睛,頭抬了起來,躲開了這令它痛苦的光。這也讓朱利葉斯看到了它的上本身。它的頭已經(jīng)足夠巨大了,當朱利葉斯看到了它的半身的時候,呼吸也差點停止。那漆黑強壯的軀體上到處是紫色的紋路和裂痕,密集得令人生畏。
惡魔將掛在脖子上當作飾品的骷髏扯掉扔到了一邊,“這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試煉,你破壞了規(guī)矩了,老頭!你可以戰(zhàn)勝自己的夢魘,但是你無法代替他人戰(zhàn)勝他自己的噩夢——你,太傲慢了?!彼鼜堥_了嘴巴,露出了滿是尖牙的口腔。在口腔的深處,紫色的光聚集了起來,形成了一個亮紫色的光球,這光球看起來很不穩(wěn)定,光線在不斷溢出,漏到它的嘴巴外,看起來像是吐出了紫色的氣。
就算朱利葉斯再怎么搞不清楚狀況,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惡魔嘴里那紫色的光看來是能吐出來的,而且絕對不是什么無害的東西。
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出現(xiàn)在了朱利葉斯的眼前。水晶懸浮在空中,就像朱利葉斯第一次見到那頭環(huán)一樣。而且這水晶有著朱利葉斯非常熟悉的造型,它看起來像是一把劍,一把十字長劍——正是朱利葉斯一直視為寶貝的武器。
奧爾加的聲音繼續(xù)在朱利葉斯耳邊響起,而且聽起來頗為著急。使用它,朱利葉斯,用它保護好自己。
“這個能保護我嗎?”朱利葉斯說道,但是還是講這水晶模樣的十字長劍握在了手里,總比空手坐以待斃要強。
相信我。
奧爾加的回答非常簡短,但是朱利葉斯卻感到無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