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同一個地方，不同的對話
在露露娜卡為自己的東西被破壞掉而傷心的時候，在大教堂的頂層，某一個房間。大教堂大部分地區(qū)都是開放的，但是還是有那么一些地方，是不會開放給其他人的。這個房間并不大，擺放著最低限度的家具，有一張書桌和幾面書架，往外的窗戶能看到大教堂外面的廣場，看得到那些不斷涌過來、又往外散去的人群。在這居高臨下的位置，甚至能清楚看到一些信徒們跪下來對著大教堂祈禱的模樣。
窗戶并沒有被打開，窗簾半遮掩住，只有一半的陽光能進入，讓房間看起來有些昏暗?，F(xiàn)在房間內(nèi)有幾個人，一個穿著頗為華麗的修士紅袍的老人，坐在了書桌前；一個是穿著黑色服飾的中年人，服飾上帶著刺繡的金邊，看起來樸素，但是毫無疑問非富即貴，他坐在墻邊擺放著的椅子，雙手抱胸，神色凝重；還有一人，站在窗邊，透過半掩著的窗戶去看外面，這人也是一名中年人，穿著灰色的袍子，看起來頗為尋常。
灰袍的中年人看了一會窗外后，轉(zhuǎn)過頭來，面向那位穿著修士紅袍的老人，“這個小會議，還有一個人沒到?！?p> “是兩個?！焙谂鄣闹心耆苏f道，“本來就不是什么正式的場合，多一個或者少一個并不重要?！?p> “但是我們?nèi)毕那『檬亲钪匾膬扇恕！崩先四樕蠋е粷M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許憤怒，“沒有真奧斯在，我們現(xiàn)在在這里就毫無意義?！?p> “對我來說并無區(qū)別?！焙谂鄣闹心耆苏f道，“他認同的，我不一定支持；但是他反對的，正好是我反對的。他在不在場，發(fā)生在這里的討論和爭論都不會有變化，只是少了一些無謂的話題而已?！?p> 老人用力敲了一下桌子，“諾塔拉斯，你說過是為了對話而來的！”
“對話可不代表妥協(xié)。”黑袍中年人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你早應(yīng)知道才對，伊西爾主教?！?p> “我們是為了拋開那些鼠目寸光的貴族們才來到這里了，但是這里除了我，難道就沒人是為了得出一個結(jié)果，才來到這里的嗎！”
“如果要得出一個結(jié)果的話，那么就是缺席三個人了?！被遗鄣闹心耆瞬逶挼?，“那個比你更有話語權(quán)的人，我們的牧首，現(xiàn)在在光明教會的教廷，在那山中休養(yǎng)了。”
“趕走你們的牧首的，正是你們自己?！崩先四樕下冻隽死湫Γ氨┟?，貴族，甚至包括你們，讓他心灰意冷，只能遠走西方，不愿意再回來。你們失去牧首后，甚至無法再推一個新的牧首出來，這可不是換皇帝那么簡單?！?p> “把你這無禮的話收回去?！泵麨橹Z塔拉斯的黑袍中年人皺住了眉頭，神色變得險惡，“你這是在侮辱陛下，還有下面的信徒們?！?p> “在這君王堡里，出現(xiàn)過多少短命皇帝？”老人嘲笑道，臉上依然帶著憤怒，“在這教堂內(nèi)，出現(xiàn)過多少因狂熱而發(fā)生的暴動？難道他們就不是暴徒？如果他們不是暴徒，真奧斯靠什么來破壞聯(lián)合？就是因為你們的不作為，諾塔拉斯……還有你，穆來寧。”
對老人的指責(zé)，兩人都無動于衷。
“看看你的樣子，伊西爾?！敝Z塔拉斯說道，“你這個樣子，怎么讓人相信光明教會是帶著誠意而來的？”
“如果我不是帶著誠心來的話，那么我就不會留在這里，也不會和你們在這里浪費時間。”老人說道，“我的耐心早就沒剩多少了。我是為聯(lián)合而來，不是為了爭吵?！?p> “你本就沒什么耐心，伊西爾主教?！北环Q為穆來寧的中年男人說道，“你們光明教會的人一向如此，所以才會惹人厭惡?！?p> “那是你們，不是我們光明教會的信徒——我們同樣討厭你們這些圣靈教會的異端?！币廖鳡栒f道。
在場的三人不再出聲，沉默降臨在這個小空間。過了好一會，諾塔拉斯才開口：“我們是要繼續(xù)爭吵下去，還是說些別的事情？”
“關(guān)于聯(lián)合的事既然無法繼續(xù)討論下去，還有什么好說的?！蹦聛韺幷f道，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如果沒有什么事的話……”
“有一件事?！币廖鳡柾蝗徽f道，“你們應(yīng)該也知道了的——死者森林的亡靈比以往要更加活躍。”
諾塔拉斯和穆來寧望向伊西爾，伊西爾手中拿著一份信件，他將信件扔到了桌子上，“我是昨天才知道這件事的，因為這一封信?！?p> “我還以為你不關(guān)心除聯(lián)合以外的事情了?！敝Z塔拉斯說道，“在北部的亡靈確實比以往騷動得更厲害，但是僅限于北部。非要說對我們有什么影響的話，那也只會是新月那邊首當(dāng)其沖?！?p> “這聽起來像是一件好事?！蹦聛韺幷f道，“至少這個城市不需要被新月的皇帝給死死盯住了——用那毒蛇一樣的目光?！?p> “新月的皇帝已經(jīng)是一個老人了，目光不再銳利?！币廖鳡栒f道。
“但是他還擁有力量，仍然十分強大。正如他的帝國一樣?！敝Z塔拉斯說道，“如果再次發(fā)生亡靈南襲這種事，新月是否能頂住那些不死生物的進攻，那得要看新月的皇帝還能活多少年了。”
“他沒有多少年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币廖鳡栒f道，“就算是遠至北方那被冰封的島嶼上的國家，也知道新月的皇帝太老了，老到什么時候死去都不奇怪?！?p> “正因為他快要死了，所以我們這些人才會聚集在一起，去商量今后的對策?！蹦聛韺幷f道，“但是時間似乎都浪費在了無盡的爭論中。沒有人愿意妥協(xié)?！?p> “這些話我已經(jīng)聽膩了?！币廖鳡柼统鍪峙敛亮瞬令~頭，他也是古稀的人了，本就不應(yīng)該從教廷跑來這歐蘭大陸西盡頭的地方，但是他還是來了，為了教廷的使命。伊西爾將話題轉(zhuǎn)回到死者森林上，“死靈南襲，如果那發(fā)生了的話，君王堡是否能擋得?。啃略碌闹氐囟荚诤{的對面，要舍棄掉這歐蘭大陸上得到的領(lǐng)地，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太過可惜的選擇?！?p> “不，他們不會放棄了?！敝Z塔拉斯說道，“他們在歐蘭大陸得到的土地，已經(jīng)經(jīng)營了快有一百多年了，對他們來說，君王堡外面的地方，并不是那么無足輕重的東西?！?p> “那么他們會抵御亡靈的侵襲，保護你們這些神眷的子民？你們這些對他們來說是異教徒的存在……”伊西爾嘲諷道，但是被諾塔拉斯打斷了，“我有一個消息，到現(xiàn)在為止，只有我和陛下知道——新月的黑水騎去死者森林北部了?！?p> 只是一句話，就讓穆來寧屏住了呼吸，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
“黑水騎”伊西爾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多好看，“從不離開新月皇帝身邊的黑水騎為什么要去死者森林北部？”
“沒人知道?！敝Z塔拉斯說道，“黑水騎離開皇帝，越過海峽到死者森林，那說明那是一件只有黑水騎才能完成的事……”
“靈體魔?！蹦聛韺幗釉挼?，“也就只有靈體魔，才能讓黑水騎出動?！?p> “去消滅靈體魔？”伊西爾問道。
“也有可能是去談判?！蹦聛韺幷f道，“那個靈體魔是可以對話的存在——前提是你得足夠強，不會瞬間死在靈體魔的霧氣中，還有能讓對話維持下去……黑水騎的話，正好擁有這樣的條件。”
伊西爾的拳頭握緊了，手上的青筋突起，“那些異教徒，竟然去和死靈談判！竟然去和死靈妥協(xié)？”
“只是一個猜想?！敝Z塔拉斯說道，“現(xiàn)在還沒人知道黑水騎出現(xiàn)在死者森林的真意，但是萬一真的是去和靈體魔對話的話，也不顯得有多奇怪?！?p> 穆來寧嗤笑了一聲，“在異端和死靈之間選一個去說服，這可能是一個大難題?！?p> 伊西爾握緊的拳頭稍微松了些許，“陛下呢，這種時候他應(yīng)該在場才對，他到底去哪里了？”
諾塔拉斯的表情變得有點微妙，“陛下他從未離開，他一直就在這里?！?p> “就在這里？”
“他就在這大教堂內(nèi)，只是不在我們身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