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跟你無關(guān)
事情很快就上報了容依那邊。
余沐兒有些忐忑地等待著院長的決定,而常蕓卻在對容依陳述詳情之后,對著她淡笑搖頭,溫言安慰。
在另一邊,雙川縣的一處宅邸里。
“嘩……嘩嘩……”
掃帚在地上劃過。
季升漫不經(jīng)心地在院子里掃著地,一邊控制不住自己地朝書房方向瞄去。
這宅子是幾月前他特意在雙川縣尋來的,地處偏僻,內(nèi)里布置卻是上乘,用來給公子消遣度日是最好不過了。
而現(xiàn)在……
他再次看向書房。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二爺面色不虞地進(jìn)得書房,到現(xiàn)在也沒出來。
想想也是,他要是二爺,也肯定會不高興。明明是在河子鄉(xiāng)幫那里的地方巫判院處理棘手的案子,結(jié)果居然被秦炎給叫到了雙川縣。
尤其還是被……自家公子一邊口述、一邊叫他寫就的那封信里的激烈言辭給叫來的。
書房里。
秦子塵冷著臉看著一臉訕笑的秦炎,終于是忍不住地喝道:“我大老遠(yuǎn)地跑來,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風(fēng)流韻事的!”
什么哪家小娘子溫柔可人,哪家寡婦門檻踏破,這些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想想自己一臉愧疚地對河子鄉(xiāng)的老院長道歉的場景,他就覺得心里憋著一口氣。
秦炎見秦子塵動氣,搓著手,呵呵笑道:“我這不是跟你嘮家常嘛……”
“有屁快放!”
秦炎吃了一驚:“二哥,這要是被老爺子聽見了,我可救不了你啊?!?p> 秦子塵氣極,抬腿邊走。秦炎哀嚎一聲,猛地?fù)渖蟻韯褡?,就差抱住秦子塵的大腿了。
“二哥……”秦炎眨眨眼,是滿腹的委屈,“我這事情不是有些棘手嘛,所以才不知道怎么跟你開口?!?p> “哦?”秦子塵揚起眉毛,“那你說說,到底是什么事情?”
秦炎見秦子塵面色有些緩和,連忙端過椅子,讓秦子塵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好。輕咳兩聲,他低聲說道:“二哥,你還記得我十歲那年,老爺子給我判了‘無法開眼’的事情嗎?”
秦子塵微微一愣,沒想到秦炎居然提起了這件事來。
他還清楚地記得,秦炎十歲那年,也就是自己十三歲的時候,家里終于對秦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照理來說,秦家男丁都會在五歲之前開眼,看到一些常人無法看見之境。可他這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弟弟卻遲遲沒有開眼,一直熬到十歲,終于被家里的老爺子無奈地判了“死刑”。
“說你不行就是不行?!?p> 那個時候,老爺子是這樣下的結(jié)論。
“嗚,我不要,我不要!我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十歲的男孩在地上打起滾來,鼻涕眼淚糊了滿地。
再后來,秦炎自己卻也慢慢地放棄了。
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終有一天可以開眼的男孩,長成了翩翩少年,流連脂粉之息,游歷山水之間,總是無所謂地明朗笑著,再也沒有提過“開眼”的事情。
可現(xiàn)在……
他古怪地看了秦炎一眼:“記得,怎么了?”
秦炎苦著臉:“二哥,你告訴我,開眼到底是個什么感覺?”
秦子塵的臉色越發(fā)嚴(yán)峻了。他沉吟片刻,低聲道來:“若簡單來說,便是本體突然幻為無形,以旁觀者的姿態(tài)看見、聽見、觸見全新之景,而這景,通常帶有強(qiáng)烈的預(yù)示?!?p> 秦炎默默聽著,眉頭皺得越來越深。是了,如二哥所說,他那日所見,定是開眼無疑了……渾渾噩噩地活了十七年,他竟然在雙川縣這窮鄉(xiāng)僻野,開眼了。
可是……
“那會看到他人的人生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人生?”秦子塵一愣,旋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說,你之前是怎么上課聽講的,斷人生是巫女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相關(guān)?”
“哦……”
秦炎點頭。
只有習(xí)斷的巫女才可以預(yù)見他人的人生才對。
那——
他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個絕美女子的容顏……
他那天看到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
容依那邊的決定很快就下來了。
出乎常蕓意料的是,容依并未多加為難她。
照理來說,巫學(xué)院里出了人命,而常蕓又是直接利害人,定不會如此容易地逃脫責(zé)罰。但容依只是在了解到當(dāng)日之事之后,命幾個老婦將現(xiàn)場打掃干凈,同時,也派人去通知了蘇家人。
“什么,這個孽畜居然偷了銀剪來巫學(xué)院殺人?”
幾個蘇家掌事的,聽聞這件事震怒,一邊點頭哈腰地對容依致歉,一邊隨便指了幾個人到巫學(xué)院來領(lǐng)尸。
蘇琉璃蜷在一起的尸體,被草席草草地裹了抬走。而插在她心口的那把銀剪,被小心翼翼地取下,用上好的絲綢輕輕擦拭,放進(jìn)紅木匣子里,一起帶走。
常蕓聽聞這些,面色尋常,手上不停,用她在巫學(xué)院外買來的藥膏細(xì)細(xì)地擦在余沐兒紅腫的臉上。
巫童們驚懼地看著這邊,沒人敢來靠近這邊。
余沐兒看在眼里,心中一片苦澀。
“蕓兒姐姐,我向你道歉。”她小聲地說道,“我之前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我覺得很過意不去?!?p> 常蕓笑了笑:“這事跟你無關(guān)。”
“怎么無關(guān)呢,我……”
“好了。”常蕓搖頭。
這事,要說需要擔(dān)起責(zé)任的,除了蘇琉璃,就是她自己。自從得到巫靈以來,她似乎是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那種暴戾之氣,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無力去控制,卻也不想去控制。
藥擦好,常蕓收好藥膏,坐在余沐兒的身旁。
“蕓兒姐姐,你……在雙川縣,買到自己想買的東西了嗎?”余沐兒有些窘迫,只能隨便找了個話頭。
“嗯,買到了。”常蕓眼前閃過那個黑膚巫女和她身邊的那個小女孩,點頭回答。
余沐兒放下心來,一絲笑意浮現(xiàn)臉龐:“我就知道蕓兒姐姐會成功的?!?p> 常蕓莞爾,突然轉(zhuǎn)念一想,問道:“沐兒,你知道巫士嗎?”
巫士?
余沐兒有些發(fā)愣。
早些時候,她總是會向常蕓講述一些巫女世界的事情,但從未提過巫士這個神秘的存在。
畢竟……是那些如在云端的人吶。
“蕓兒姐姐見到巫士了?”余沐兒奇道。
常蕓想起那張令人倒胃口的臉,頷首道:“是的,見過一個?!?p> “哦……”余沐兒的神情愈發(fā)古怪了,巫士,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種小地方呢?
“嗯?”常蕓皺眉。
余沐兒輕嘆一口氣,見四下無人,便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