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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宋

第十二章 借宿鄉(xiāng)里

殷宋 一上八下 2325 2017-07-14 09:09:00

  馬車行走了一天,還未抵達建州城,太陽已經(jīng)西下了。馬車在距離建州城三十多里的東面,恰好經(jīng)過一個鄉(xiāng)里。王延政走下馬車,眼看天色漸黑,便決定在此處借宿一晚。

  眼前的這個鄉(xiāng)里依山傍水。王延政可以看見兩座山,一座山在溪北,一座山在溪南,兩山隔河相望,山勢如同展翅的鳳凰,飛舞下落到河邊飲水。在那低緩的山坡上,生長著一片片嬌萃碧綠的茶樹,連綿起伏,郁郁蔥蔥。

  王延政問徐寅這是什么水,什么山,什么地方?徐寅說,他們已經(jīng)到了建州境內了。

  原來,建州州治之地有分東溪、西溪二流,一由南浦溪、崇陽溪匯流而成叫西溪,一由松政溪至西津以下叫東溪,二流在建州城匯合為建溪。在東溪兩岸的鳳凰山、壑源山之間,有一個吉苑里。

  他們走到村口,耳邊便傳來一陣朗朗的讀書聲。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shù)十尺。。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知人參為累,則茶累盡矣?!?p>  原來讀的是茶圣陸羽的名作《茶經(jīng)》。

  王延政聞聲走去,只見一個女孩正坐在自家門口,手里捧著一本書,原來就是這個女孩在讀陸羽的《茶經(jīng)》。

  見女孩放下書本,正看著自己,王延政示意翠翠上前詢問,翠翠于是上前問道:

  “小朋友,請問,你知道里長家住在哪兒嗎?”

  “里長就是我爺爺,你跟我來吧?!?p>  里正姓張,張宅很大,有前庭,有后院,厚瓦屋頂,翹角飛檐,雖然是在城郊鄉(xiāng)里,卻完全可以和城里的豪宅相媲美。然而,如此大的一個宅子,實際上并沒有多少人住。

  那女孩帶著王延政一行四人走進家中,剛踏進家門口,女孩就呼喚道:

  “爺爺,爺爺,有客人找你?!?p>  此時,女孩的爺爺正在品嘗新制的研膏茶,聽見孫女的呼喚后,正疑惑這孩子會帶來什么客人。王延政走在前面,不知如何開口,于是示意隨行的翁承贊,翁承贊會意說道:

  “里正大人,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里正一聽,便知道是個有學之士,便急忙出門迎接,說:

  “歡迎歡迎,我這個老頭子正好在品茶,請!”里正說著,對孫女吩咐道:“阿霞,你去給三位客人泡上一壺新制的茶茗來。”

  “好的,爺爺?!蹦桥⒄f著,馬上就利索地泡起了茶來。

  “這茶清香獨特,我在老遠的門外就已經(jīng)聞到了。不知這是什么茶品?”王延政問道,他愛喝茶。

  “這叫研膏茶,正是產(chǎn)于我們這鄉(xiāng)里所在的鳳凰山?!?p>  “這山勢如展翅的鳳凰,原來果真就叫鳳凰山?”

  “這溪北的叫鳳山,溪南的叫凰山?!?p>  此時,那孩子已經(jīng)泡好了茶,正往大家的茶甌里倒。

  王延政認真看了女孩幾眼,水靈靈地確實好看。只是里正看起來也不過四十歲,兒子應該也才二十歲左右,怎么就有一個這么大的孫女了呢?于是委婉地說道:

  “孫女如此乖巧,看里正大人的年紀也不大,您可真是有福啊!”

  里正似乎聽出了王延政話中的意思,笑道:“她其實并非我的親孫女,而是我收養(yǎng)的,我只有一個兒子,今年十八歲了。因為我夫人太寵溺這獨生子了,所以我就領養(yǎng)了這個女孩?!?p>  原來,在張家這個大宅里,里正張老爺雖然是吉苑里的一鄉(xiāng)之主,但夫人才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之主,而夫人則萬般寵愛著唯一的寶貝兒子。張老爺擔心夫人的太過溺愛,會把張暉養(yǎng)成一個任性妄為的紈绔公子。于是,張老爺買了一個孤女,取名阿霞,便是他們眼前的這個女孩。

  這位里正張老爺?shù)莫氉用袕垥煟畮啄陙?,阿霞表面上身為張家的丫鬟,是在伺候著張暉,實際上卻被里正當孫女般對待,如心腹般監(jiān)督著張暉的日常。除了張老爺和夫人,以及張暉、阿霞外,張宅還有一位長輩,是管理茶場的德叔,張老爺?shù)挠H叔父,對茶葉生產(chǎn)加工很有經(jīng)驗。

  說到茶葉,徐寅也很有興趣,感嘆道:“原來這就是這些年名譽江南的研膏茶呀,請恕在下愚昧了。”看來,徐寅也有聽聞研膏茶的美名。

  這研膏茶,是由茶焙作坊制作的獨特茶品。一般來講,其他地方的茶品都是通過草茶來制作生產(chǎn)蒸青茶。而茶焙作坊,采用獨特的制作工藝,把蒸青茶也研末和膏,壓成茶餅,創(chuàng)制了研膏茶。

  里正說道:“先生不必客氣,請品嘗?!?p>  徐寅品嘗后,開口贊道:“這茶清而不淡,香而不濃,正是在下喜歡的茶品!”

  “先生喜歡就好,我們這里是山村鄉(xiāng)里,我也算是一個茶農(nóng)出生的粗人,唯恐招待不周?。 ?p>  “里正大人真是熱情好客,是我們來得唐突,太失禮了。我看著漫山的茶園,氣勢不凡,想必有些來頭吧?!?p>  “這茶園是一百多年前,從我太爺爺那一輩開始發(fā)展起來的。那年,茶圣陸羽途經(jīng)此地,留下了一冊《茶經(jīng)》和一粒茶種。那茶種被種在了鳳凰山頂,就是如今的那株老茶樹。我太爺爺經(jīng)過十余年研讀那冊《茶經(jīng)》,又經(jīng)十余年繁植那株茶樹,最后才開始發(fā)展茶葉加工生產(chǎn)。時任福建觀察使兼建州刺史的常袞大人,對我太爺爺?shù)某晒罅Π?,特設此地為吉苑里,還任命我太爺爺為里正,這里正之職就這樣一直傳到了我這里。如今的茶品越來越不景氣,我愧對祖上噢,唉!說起來都是因為這兵荒馬亂的時勢呀!”

  王延政聽了,覺得真是稀奇,茶圣陸羽竟然也來過這個平凡之地,以后他要是坐鎮(zhèn)建州一方,一定要好好發(fā)展此地的茶葉,讓它遠銷海內外才是!又見這位里正張老爺在那自責,自己想安慰又怕說話不周,連忙示意徐寅。

  徐寅會意,想了想安撫道:“既是如此,里正也不必自責,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這漫上的茶園能依然生機勃勃,已經(jīng)是你莫大的功勞?!?p>  當再次談起這茶園,里正忍不住道出心結,說道:“實不相瞞,三十年前,這茶園險些就毀了,說起來,還是我那倔強的堂兄用生命換來的?!?p>  “哦,竟有此事?”徐寅為那倔強的生命感到驚奇。

  “唉!”里正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五年前,北方來的起義軍途經(jīng)吉苑里說要黃金和壯士,否則燒毀這漫山的茶園。我堂兄性格倔強、脾氣耿直,就沖去軍營找了那義軍的頭目。沒想,起義軍竟撤軍離開,只是我那弟弟已經(jīng)人首分離??蓱z我的德叔呀,從此無后了!”

  徐寅回想三十年前,吃驚地問道:“三十年前,北方的起義軍?你說的那義軍頭目莫非是叫黃巢?”

  “正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里正拍了下桌子,憤憤地說道。

  王延政自然也是聽說過黃巢的,他的那首《不第后賦菊》更是耳熟能詳——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沒等大家細問,里正便開始講述當年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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