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留從效見金鳳臉色異樣地匆匆朝王延翰和自己這邊奔來，覺得十分可疑，便在金鳳即將靠近時，迅速一個擒拿手，把金鳳給攔截了下來。
此時，留從效和金鳳貼身接觸，金鳳仿佛被擒于留從效的懷抱里，一點也動蕩不得。留從效擒著柔弱的金鳳，感覺到這是一個手無縛雞手之力的弱女子，根本沒有一點危險，看來是自己敏感過度了。
“奴婢是黃家二公子的貼身丫鬟，有事情求救王公子。”金鳳臨陣急忙說出自己的身份和此行原由。
王延翰聽到后，面露喜色，說道:
“原來是黃老師的貼身丫鬟，留侍衛(wèi)，快松手。”
留從效松開手后，金鳳便向王延翰行了一個大禮，說道:
“驚擾了王公子，請多多見諒?！?p> 王延翰一陣心急，說道:
“你不必多禮，快跟我說說，是不是黃老師特意讓你來見我的，是不是黃老師要你代他轉(zhuǎn)告什么事情？”
“不，不是的?！苯瘌P吞吐答道。
“不是？”王延翰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淡，繼續(xù)問道:
“那你來見我做什么？”
“是為了冰蠶絲?！庇谑牵瘌P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王延翰。
王延翰聽后，又喜笑顏開起來，喃喃自語道:
“原來如此，難怪老師沒有穿，原來是撕破了，我還以為老師是不喜歡我送給他的衣裳呢。”
金鳳見王延翰并沒有責(zé)怪的意思，繼續(xù)說道:
“奴婢這次斗膽擅自來見王公子，是希望可以要到一些冰蠶絲，把衣裳的那道口子縫好?！?p> “縫好了，你覺得老師還會穿嗎？”王延翰問。
金鳳想了想，肯定道:
“會的，一定會的。我家公子并非一個執(zhí)著于外在的人，若這件衣裳不是王公子相贈，恐怕我家公子也不會覺得衣裳的如此珍貴?！?p> “這冰蠶絲是從海外蠻夷之地，經(jīng)甘棠港運輸進(jìn)入我們閩地，再朝貢給中原王朝的。城外甘棠閘的臨河務(wù)，或許還存留有樣品。我若是想要，他們自然還是會給我的。只是要到那城外的臨河務(wù)，這來回就得六個時辰，我今兒還要讀書，而你一個女子恐怕？”
“不怕，我可以立刻動身。”金鳳說。
“你為了老師的衣裳竟如此積極，你當(dāng)真只是老師的貼身丫鬟？”王延翰的話語中似乎帶著酸酸的醋意。
金鳳似懂非懂，連忙說道:
“請王公子明鑒，奴婢今生除了當(dāng)我家公子的貼身丫鬟外，絕對沒有其他非分之想。”
“罷了，我就讓留侍衛(wèi)陪你去城外的臨河務(wù)走一趟。你們拿著我的信物給那里的大人過目，告知冰蠶絲的事情，便可把冰蠶絲給取來?！?p> 留從效聽了略微遲疑，說:
“那公子的安全？”
“無妨，到時候我讓文廟的守衛(wèi)送我回去就是了，留侍衛(wèi)你就放心跟這位姑娘一起到臨河務(wù)走一趟吧。”
“是，公子！”
留從效放心應(yīng)道，然后認(rèn)真看了看身旁的金鳳，那是一位多么柔弱的女子啊！
留從效突然感到一陣?yán)⒕?
剛才我擒拿她的時候會不會太過用力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她？
當(dāng)日，金鳳便跟隨著留從效，他們一路向南，走向九仙山下的城門——道清門。這一次，將是金鳳十幾年來，第一次走出城門，離開福州城。她不禁時不時地回望身后的這座城池，那是多么氣派的一座城??！
拿著王公子的信物，金鳳和留從效兩人通過了道清門。他們要前往的臨河務(wù)在甘棠閘。
甘棠閘在江海交匯處，那是東方巨港甘棠港的端頭。從甘棠閘到黃岐島均為甘棠港的范疇。
“看來，我們要漂一段的水路了?！绷魪男瘌P說。
“水路？”金鳳不敢相信，她可從未坐過船只，何況是在這浩瀚的入?？?。
《山海經(jīng)》描述：“閩在海中”。
“閩越之境，江海通津。帆檣蕩漾以隨波，篙楫崩騰而激水。途經(jīng)巨浸，山號黃崎。怪石驚濤，覆舟害物?！?p> 于是，威武軍節(jié)度使將其開辟為對外貿(mào)易的港灣。
“昭宗詔獎之，賜號甘棠。賜名其水為甘棠港。神曰靈顯侯?！?p> 金鳳和留從效搭上了一艘船，開往甘棠閘。
金鳳雖然是第一次乘船，慶幸天氣做好，風(fēng)和日麗，江面風(fēng)平浪靜，所以也并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然而，正當(dāng)船只駛進(jìn)入?？诘臅r候，天空突然烏云密布，風(fēng)雨大作。海平面波濤洶涌，狂風(fēng)巨浪紛紛朝著船只拍打過來。
船只搖搖晃晃，金鳳越發(fā)感到頭暈?zāi)垦＃U些跌倒在了船板上。留從效自小熟悉水性，也是坐慣了船的。他見金鳳臉色極差，想去攙扶一把，又礙于男女授受不親。
直到此時，海上突然煙霧彌漫，船只搖晃得更加厲害。霧氣中，一只非龍非魚的水怪若隱若現(xiàn)。水怪越發(fā)逼近船只，突然一陣?yán)顺贝騺恚凰查g被掀翻了過去。緊接著又一個浪潮拍打過來，船體瞬間四分五裂。
就在這一瞬間，留從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金鳳的手，兩人齊齊落入水中。而在落入水中的生死一瞬間，留從效另一只手緊緊抓住了一塊甲板。金鳳此時已經(jīng)昏睡過去，留從效把金鳳托上甲板，自己則泡在水中，推著甲板朝浪潮前進(jìn)的方向游去。
留從效緊緊抓住托著金鳳的甲板，身體吃力地在波浪中游動著。風(fēng)浪漸漸停歇，而留從效的體力也漸漸不支，但他不能倒下。直到看到前方出現(xiàn)的一座小島，此時的他終于可以安心，趴在甲板上，像金鳳一樣昏昏入睡了。
閩江口最大的島嶼就是瑯岐島，是閩江入?？诰迧u。
“福州灣，當(dāng)閩江入海之口……口外群島羅列，近則有黃岐、芭蕉、熨斗等島，遠(yuǎn)則有白犬列島，而五虎島橫塞江口，尤為要地?！?p> 當(dāng)金鳳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微亮的夜光灑落在人間。雖然感覺到身上都濕透了，但她并不感覺寒冷。原來，在她的身旁，有一個火堆。在火堆的另一邊，有一個裸露上半身的男子，正是留從效。
“醒了？”留從效說。
“嗯，這是怎么了？”金鳳問。
“船只遇上了海嘯，我們都落水了?！?p> “那我們這是在哪兒？”
“我也不太確定，可能是一個島嶼吧。”
原來，留從效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和金鳳倆人一起隨著甲板被沖上了海岸邊的巖石邊。留從效并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他把金鳳抱到了干燥的地方，然后到樹林里找了一些干柴，生起了一堆火。留從效脫掉濕漉漉的衣裳晾在火堆旁，見金鳳的衣裳也已經(jīng)濕透，但礙于男女有別，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等金鳳醒來。
“衣裳還是濕的吧，脫下來烤一烤吧?！绷魪男дf。
金鳳摸了摸濕漉漉的頭發(fā)，紅起了臉來。
留從效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多有不便，繼續(xù)說道：
“我去周圍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p> 留從效說著，走向了海邊，沿河海岸尋找起海味來。走得稍遠(yuǎn)了，留從效回頭看了看后面的金鳳。卻見金鳳仍然紋絲不動地盯著自己的方向看來?？磥磉@位姑娘還是不夠放心自己，留從效這樣想過，他便走進(jìn)了樹林里。
金鳳見留從效消失在了漆黑的樹林中，這才放心地脫下了衣裳。
留從效穿梭在樹林里，卻不見一點野味，有些失落。突然，耳邊傳來金鳳的驚叫聲。留從效迅速跑出樹林，奔向火堆旁。
“怎么了，怎么了？”留從效焦急地問道，全然沒有注意到，金鳳此時正光著身子。
“腳！我的腳！我的腳好像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苯瘌P被那東西嚇得一臉驚愕，指著地上的那東西，也全然不顧自己此時一絲不掛，全然把身子袒露在留從效的面前。
留從效朝地上一看，只見一排排橫著走的東西，從海水走上了海岸上，他激動地說道：
“螃蟹，是螃蟹，看來我們的晚餐有著落了?！?p> 留從效對金鳳笑了笑，這才發(fā)覺金鳳的潔白身體，已經(jīng)被自己一掃無遺。他慌忙低下頭蹲下身子，開始抓沙地上的螃蟹。
金鳳見留從效神情迥異，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躲進(jìn)了晾起的衣裳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