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頂風冒雪奔了不知多久,只見那雪越下越大,縱然胯下的“穿云”神駿無比,可在碩雪之中奔馳的久了,速度自然也慢下來許多。只是小安心里念著部落,也顧不得那風雪阻礙,心中篤定了要在今晚進了營州地界,好能明日一早進得城去,報知官府。
又向北奔了約莫一個時辰,天色已是混沌昏沉,憑著目力連東西南北都分辨不得。小安騎在馬上去望著那漫天的雪花,也自無能為力,“我來時一路向北,按說早該看到些熟悉的東西,這營州我販酒去了多少次,怎么這回竟然遇不見一處熟悉地地方?”
四下尋覓了一陣,仍是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見,引著“穿云”摸索著又行一陣,但見朦朧朧見著前面幾處燈火,仔細瞧過去,忽然心頭大喜想道,“原來是這里。既然到了此處,先歇息一晚,明日早起,敢在城門開前便去候著?!庇谑欠硐埋R進了村落,雙腳“喔”、“喔”的踩在雪地里,只覺得膝處涼颼颼的,原來雪已經(jīng)蓋了膝蓋。
小安趟過了漫長的雪道,走近了那有光的草屋,在門上叮叮當當敲了幾下,門里出來個老漢,見了小安十分驚訝道,“這大雪天怎么到了這里?”說著把門一掩,帶著小安來到了馬廄。
這村字本是營州城外的一處聚落,因為來往的人多,便多少有些接待商旅的生意,只是村居簡陋,沒什么銀錢,修繕上就不甚講究。來往客商也大多是趕路急了在此處歇腳而已,在吃住上面并不怎么在意,倒是對于拉運貨物的牲口馬匹倒是十分在意,所以這村居的住處,馬比人的倒要好了很多。
小安將“穿云”好生安頓了,讓那老漢喂飽了草料,便跟著人家去屋里睡,那老漢看著小安一陣,見他凍得寒酸,斟酌了半晌說道,“你到這里來,莫不是約好了的?”
“什么約好了的?!毙“捕辶硕迥_道,“明早自然有要事要進城?!?p> “呦。那可真是巧了。這大雪天的,人都碰到一塊兒了?!崩蠞h點點頭說,引著小安來到一處亮著燈火的屋子,隔著窗子還能依稀看見兩個人影對坐著,老漢見小安眼中疑惑,笑道,“你那兩個熟人,都在這里。進來吧。”說著敲了敲門。
那屋里一個影子說道,“我去?!绷硪粋€攔住道,“你讀你的書,我去看看。”“當”的一聲放下了什么,朝著門口走來,“大晚上的,什么事兒?”
那人說著開了門,見小安站在門口滿是風雪之氣,愣了一愣,忽然拍著小安的肩膀哈哈笑道,“你怎么跑這兒來了?營州賭坊的人追債都追瘋了?”
“安大哥,誰呀?”屋里坐著的人探了探身子,正向著外邊詢問,卻看見口中的“安大哥”拉著一人哈哈的進了屋來,“小安哥?”那人放了手中的書,從榻上下來到,“怎的?怎的來了這里?”
原來這草屋中的二人,正是前些日子從幽州趕回來的安大哥與嚴莊,小安不料在這里突然撞見二人,精神更是一震,疲態(tài)如洗說道,“嚴莊也在這里,這下可好了,有你出謀劃策,可就不用擔心了。”
“小安哥,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嚴莊心思細膩,見小安言語之間似有所指,料定必有事情。
那老漢見他們?nèi)齻€要說些事情,早放好一壺水坐在爐火上,勾了勾炭火,自己識趣的出去了。小安見老漢出去,方才將幽州一別自己如何回到部落,與李隱云娘如何相見,如何假裝賣酒的人麻翻了鷹隼之輩,又如何受了囑托來營州報官的事情慢慢說了出來。
“那大哥他們可都好?沒人傷著吧?”安大哥聽罷問道。
“都好、都好。就是李大哥的外傷,也像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只是仍舊不大記得人,不過想是云娘和他念叨的多了,他一見我就認了出來?!毙“驳靡獾男Φ?,把李隱將自己誤認成“安大哥”和一下就記起“麻藥小安”的事情有意忽略了過去。
“就算云娘要跟李大哥說這幫兄弟,那也該是從我說起,怎么能從你開始呢?”安大哥不信的搖搖頭,“我不信。這八成是你小子胡謅了?!?p> “大家都沒事就最好。不想李大哥病剛剛見好,就立了這么大的功勞,保全了族人的性命不說,還活捉了這群鷹隼,可惜咱沒早幾日敢來,若是早來,和李大哥一同擒了這些賊,豈不痛快!”嚴莊贊嘆道。
“小安。明日一早咱么就回去,你不必去營州城了?!卑泊蟾绯烈靼肷危鋈徽f道。
“為何?李大哥來時囑咐我,定要尋了官府的人,把那些鷹隼押解到州府,不去報官,那可怎的?”小安迷惑不解道。
“這事你不用管,自然我和大哥來說,我只問你,那些人你可看準了是十年前的鷹隼么?”安大哥變了口氣,忽然沉沉的問道。
“自然是。別的人不出,那群人帶來的鷹隼,還能有假的么?”小安辯道。
“好。既然瞧準了就好。”安大哥點點頭道,“明日一早,你騎了馬先回去報信,回去之后務必看好了這些強盜,不能放跑了一個,我和嚴莊緊隨著你回去,到時候咱們到大哥處再見?!?p> “那,之后呢?”小安不想自己冒了一夜風雪,竟然得了這么一個結(jié)果,雖然自己一心要去報官,但既然安大哥這么說,自然也有他的計較,他和李大哥是結(jié)拜的兄弟,說起話來自然要比自己近些,那李大哥給自己的囑托可就不算沒有完成了。
“安大哥,這?!眹狼f的微笑也消失了,他看著安大哥的神色,心里對對方的心思已經(jīng)有所察覺,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說?!袄畲蟾绲囊馑迹遣皇窃谡遄谜遄谩!?p> “不用。”那安大哥說著,已經(jīng)懶洋洋的躺下去了,他的目光冷冷的看著屋頂,那眼神好像看透了一切,看見了屋頂外邊的漫天大雪,那眼神是那么的堅定而冷峻,嚴莊本來還想說些什么,可看到那個眼神,就什么都沒有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