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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一行

第五章 花開的時候遇見你(1)

長歌一行 安稚初 1752 2017-07-17 18:08:55

  楚陌初眼見她是在自家府里。

  那一夜就是莫名的睡不著,隱隱約約像是有事情要發(fā)生一樣,甚是緊張。他閑步走至海棠院里,突發(fā)奇想在冬日里花開是怎么樣的一番場景呢?于是下令,“吾想看一時花落滿園的景色,你們給吾想辦法?!?p>  下人們想了想,沒有一個人想出法子來。冬天里想看春天的海棠花,這個小祖宗不是無理取鬧又是什么?最后方旭在他耳邊密語了一番,楚陌半信半疑的問道:“這樣可以嗎?”

  “屬下保證,一定可以的?!狈叫翊舐暤幕卮鹚?。

  楚陌點頭應(yīng)允,“那便去吧?!?p>  方旭帶著仆人們用稻草把所有樹枝包起來,再用火把小心的順著稻草炙烤,不出三個時辰那花樹竟是真的開了。寒風(fēng)一吹吹的滿園下起了花雨,粉白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庭院。楚陌站在深處,賞著滿園的好景色。

  侍女過來請示他,道:“啟稟公子,將軍府的小公子希望進(jìn)來借個地方換身衣裳。”

  他點點頭說:“領(lǐng)他去南邊廂房吧,再命人準(zhǔn)備好沐浴的東西?!苯Y(jié)交將門后人無論是自己日后回了南楚還是在上京都是極有好處的。

  不久后,侍女領(lǐng)著一個人在廊下閑步慢走。那人穿著素凈的長袍,踏香而來。楚陌隔著花海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那是一張清秀的臉,他覺得很是動人,怎么看也看不膩。他很少出門,孟長歌這身打扮讓他辨別不了男女。

  侍女看見他,彎腰請安。他輕輕“嗯”了一聲。

  那個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請柬出來,道:“在下冒昧打擾,還望公子不嫌棄來日參加在下的弱冠禮,如何?”

  按著楚陌平日里的習(xí)慣,這樣能不出席的宴禮他是不會去的。對上那雙眸子明亮如星,他鬼使神差的應(yīng)下,“好,定然前去?!?p>  小公子輕松一笑,海棠花也為之失色,“敢問公子大名?容我替你把帖子擬好,不然宮里那些只看帖子的奴才怕會沖撞你?!?p>  楚陌拂開她肩上的花瓣,隱隱聞見冷香,“那有勞了,在下楚陌?!?p>  小公子姓孟名長歌,又稱上京小霸王,上京十害之一。

  人說上京有十害:南邊密林、西邊高山、北邊猛獸以及“上京七才子”。七才子是他們七個人自封的,分別是皇七子瀾庭、皇十一子瀾逸,再者就是將軍府的孟長歌,尚書府的魏飛軒,言家的言薄,江家的江沅和白家的白雉。

  孟長歌一手字寫的是極好看的,楚陌把帖子收好便差方旭護(hù)送她回家。

  待方旭送人回來就看見自己小祖宗難得的去書房了,他感到一陣欣慰,心說:陌皇子終于長大了,回南楚的事再也不需要自己一個人謀劃大局了。方旭沏茶,拿出最精致的那套倒上給楚陌送去。

  推開門,小祖宗正在寫字。

  他笑盈盈的走過去,翻起杯子倒茶。眼角不經(jīng)意間瞥見桌上未干的字跡,什么!手一抖,半杯茶傾至而下,全撒在旁邊的宣紙上。方旭不可思議的瞪著楚陌,腦子里是短暫的空白。

  “方旭!你干什么!”小祖宗神情十分緊張,抓起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就往上抹。

  方旭抖著手,“公子,你你你在干什么?”

  “吾……吾在練習(xí)寫字!”

  “寫字?!怎么全是一樣的三個字!”

  小祖宗理直氣壯:“吾……覺得這三個字甚好!”

  “人家堂堂將軍府的小公子,皇上親賜的名,能不好嗎?”方旭氣得掉頭就走。

  “……你以后進(jìn)來要敲門!”楚陌臉一紅,憤憤的沖著他的背影吼道。

  第一天,方旭不理他。

  第二天,方旭不理他。

  到了第三天,楚陌有糾結(jié)的湊到方旭身邊,問道:“方旭,吾吾問你,你必須要如實回答!嗯……吾有一個朋友,他似乎是個斷袖。吾問你,可有的治?”

  方旭瞪了他一眼,看你平日里整天窩在府里,能有什么朋友?八成就是你自己對人家小公子一見鐘情。

  他神情凝重,搖搖頭,“無治之法,此乃絕癥,得之則亡。除非斷了此人的念想,或是殺了此人仰慕之人?!?p>  楚陌一聽,面色也跟著一寒,他可能就要死了。

  死之前,若是再看那個小公子一眼也好。不幸的是他只是一個南楚的個小小質(zhì)子在宮里無權(quán)也無勢,恰巧南楚和大夏近月又發(fā)生小的戰(zhàn)役,宮里的南楚的探子一夜之間全部被秘密處死。

  父皇前日也來過信,讓他最近不要進(jìn)宮。

  他沒把信給方旭看,最后沒聽父皇的話,還是去了宮里。

  楚陌想,他舍不得殺了小公子,雖然自己很惜命,可是他這性命本來就是偷的。就算有一天沒了也沒什么關(guān)系,因為沒有人會在意。

  宮里不許帶侍衛(wèi)進(jìn)去,他一個人在御花園里迷了路,尋不著出路,還被個老太監(jiān)打了一頓。老太監(jiān)似乎是哪個娘娘身邊的紅人,他下手狠極了,幾尺下去后背已是皮開肉綻。

  后來他迷迷糊糊好像覺得有人趴在他身上,身子又軟又暖的。他伸手在那個人腰上摸了一把,意外的摸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木頭。

  楚陌悶悶地笑了,好似從前在南楚的時候,和方旭溜去御膳房偷著雞腿般的開心。背上的是小公子,整個上京也就只有他家小公子腰上戴著那塊木頭,和別的豪門子弟不一樣,所以很好認(rèn)。

  南楚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別人救了你你若是無以為報就以身相許好了。小公子在他最痛苦的時候從天而降,自己無以為報,只得以身相許。

  然后,楚陌就昏厥了……

  醒的時候躺在海棠院里,海棠院就是海棠樹邊上的小院子。方旭守在他身邊,告訴他事情的經(jīng)過。

  小公子受傷了,在冠禮上去御花園尋幾個公子少爺們,卻被個老太監(jiān)打了兩尺就昏了。皇帝很生氣,下令處死了老太監(jiān),其主子也打入冷宮了,小公子被將軍哥哥抱回府里養(yǎng)傷去了。

  他低著頭,有些難過,“我知道了,方旭。我們回南楚吧!1我要開始強大起來,我好像有想要保護(hù)的人了……”

  第二年,冬意甚濃。

  嘉定年三零七年正月十九日,楚陌坐在壁爐旁邊,火光映照著他精致的側(cè)臉。有著南楚人的剛毅和夏人的柔美,白衣勝雪,宛如謫仙。

  方旭阻止他刻人偶的動作,皺眉道:“公子,別刻了?!?p>  “怎么了?看你這表情莫非是南楚已經(jīng)亡國了?”他掙開方旭,眼里是遮不住的笑意。

  方旭眉頭皺得更厲害,“公子,您別說笑,是……”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又閑來無事和別人打賭,輸了?輸了多少錢?吾今日心情甚好,賞給你也成?!背疤Я颂а燮ぷ樱暰€依舊停留在刻刀和木料之間。

  “公子,將軍府反了?!狈叫癯谅暤溃骸按丝烫ぢ蓺埐空跂|城門拼死反抗?!?p>  楚陌臉色一寒,手上動作未曾停下,他吸了一口氣,“方旭,吾知道此刻東城門發(fā)生小股叛亂,可是你騙吾!將軍府戰(zhàn)績那么顯赫,將軍夫人是斐然長公主,大兒子是少年小將軍,小公子是……”小公子是他瞞著世界喜歡的人。

  這些身份地位哪一個不是人人仰望的,南楚與大夏剛剛議和,大將軍孟遠(yuǎn)功不可沒。太宗皇帝怕是沒長腦子才會這個時候?qū)④姼率?,一是動搖軍心,二就是動搖民心,三就是給了南楚開戰(zhàn)的理由!

  方旭還想說些什么,見小祖宗臉色已然十分難看,只好乖乖的退下去。他沒有看見楚陌眼底閃過的一抹決絕,

  楚陌放下刻刀,神情淡然的走到臥室里,換了一件窄袖直襟長袍,袖口和祿口綴著墨綠的緞邊兒。多了幾分英姿颯爽,少了幾分玩世不恭。

  方旭立在門外呆呆的看著自己小公子。

  “召集影衛(wèi),跨上戰(zhàn)馬,準(zhǔn)備出戰(zhàn)?!背跋铝睢?p>  影衛(wèi)是他來之前南楚皇帝安排給他的保命王牌,他說:“若是皇帝對你下手,只管殺。再不濟(jì),咱們和大夏來個你死我話也行,哪里容得他們點名交人做質(zhì)子的!南楚會一直在你身后的,去吧!希望寡人的兒子用不著這些人。”

  楚陌利落的翻身上馬,身后跟隨著三百影衛(wèi),他們高大的戰(zhàn)馬步伐一,士兵們的動作整齊得如同一人。

  和楚陌一同有這個想法的是兵部尚書唐修遠(yuǎn)第五子唐棣,雙方在城門口不期而遇。影衛(wèi)們保持著隊伍直直的插入踏律,再迂回。那是純粹的殺戮,刀尖之下的人首已經(jīng)不能用爛肉來形容,因為不斷地來回,馬蹄之下人首已經(jīng)碎了。

  楚陌漠然的看著,直至紅衣袍的越來越少,踏律不再出擊,而是呈圓形圍著一個人。那是一個面容嚴(yán)肅的中年男子,渾身透著威嚴(yán),可是,已經(jīng)死了。

  他沒有過多的戀戰(zhàn),他的目標(biāo)不是這些。

  登上城樓,城門外的寬闊地帶一覽無余。他看見的小公子緊緊抱著一個人,馬兒朝著遠(yuǎn)處飛馳而去。他心里暗暗有些高興,還好小公子離開了。

  因為城下還有唐棣的人,楚陌搭上弓箭想做個樣子隨手射幾箭。

  他瞄準(zhǔn)駿馬邊上的空地,一晃神,他又看見了那個男人。

  他突然有些想要一箭射死那個男人,因為他不喜歡別人抱著小公子。

  可是,那個男人死了,誰來保護(hù)他的小公子呢?他的小公子會不會很需要這個男人?

  正當(dāng)他糾結(jié)之際,方旭低聲跟他分析道:“沒關(guān)系,皇帝會允許孟家后人活一個的。那個男人穿著踏律軍的鎧甲是反賊,可以殺的?!?p>  可是方旭沒告訴他,那個男人是小公子的親手哥哥。他射了那一箭,男人跌下馬了。

  他隔著風(fēng)隔著雪隔著眼淚聽見小公子的哭聲,小公子絕望的大哭,“哥哥!”

  那一瞬,他后悔了。他乘著快馬,從城門外飛奔。

  他想找到小公子,即使浪跡天涯朝不保夕,即使忍饑挨餓居無定所,他也要盡自己的力量去保護(hù)小公子。因為他想做小公子沒有顛沛流離就遇到的那個最溫暖的人,可是楚陌錯了,不經(jīng)寒夜如何能辨別溫暖?

  小公子好像沒有力氣,坐的馬還受驚了,跑得比尋常馬還要快幾倍。驚馬是戰(zhàn)場上下來的馬,見后面有人追來,本能的就朝山野密林里飛馳而去。

  楚陌跨下的馬不行,只是尋常的家馬,沒有那個膽量。他看見小公子的玄色衣袍消失在眼前,還好還好,小公子沒有跌下來。

  自他來了上京就從來沒有出過城門,他眺望著南方的穹蒼,心里有些難言的激動。終是到府里,當(dāng)天晚上接到了皇命。

  皇帝夸他驍勇善戰(zhàn),當(dāng)場擊殺了孟長行,消滅反賊孟氏一族的奸計,還封他做了個正七品的致果校尉。他跪下接了圣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回來之后方旭很開心,以后就有俸祿拿了。

  他只是垂著眼簾,冷冷的笑了笑。晚膳擺在海棠院里的,平時他對待下人們很親切和他們同桌而食。那天是他第一次擺他最不屑的架子,他以前覺得宮里的人就是多事,擺什么架子!下人們?yōu)樗麄冏鍪逻€要被打被罵,真是不公平!

  他看著方旭笑嘻嘻的從自己盤子里把那個小雞腿夾去,把桌上的大雞腿又換過來。他知道方旭是好意,心底就是抑制不住的冒火。

  碗筷被他摔了一地,四分五裂的。那只最肥美的雞腿落在泥土里,他狠狠地上去補了幾腳,揚長而去。

  大家不知道為什么公子今天生氣,方旭看著楚陌離開的背影,默默的蹲下把雞腿撿起來。在廚房里用溫水洗了半個時辰,肉質(zhì)紋理間的灰塵被他剔得干干凈凈,他小心地把雞腿捧起來。

  咬了一小口,肉質(zhì)鮮美,方旭有那么一瞬間的錯覺,這似乎是他在世界上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哪怕這雞腿是用鮮血與性命換來的……

安稚初

PS:我不要雞腿,我要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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