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場的觀眾再怎么憤怒,也不可能改變最終的評分,法斯提亞伯爵依舊安然坐在評委席上,無動于衷。
兩場比賽過后,正午的陽光分外酷熱,在皇帝陛下的宣判下,武道大會進入中場休息階段,觀眾們也紛紛離席,等待三個小時后下午的初賽。
在這三個小時里,圍繞上午的評分事件發(fā)生了一起小插曲。
競技場塔樓內。
屬于皇帝陛下的房間里,幾位帝國大人物開始爭論起來,核心焦點自然是法斯提亞伯爵。
大帝捏著手上的一疊書信,望著臉色平靜的法斯提亞,嘆了口氣,“我親愛的伯爵,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當上這個評委,我忍受了多大的壓力,現(xiàn)在才剛過了一個小時不到,帝都就有好幾個老家伙把投訴信寄到我這里來了,振振有詞地要求我更換評委,偏偏我還找不到什么理由回復,就是因為你那該死的評分?!?p> “你知道你上午給出的評分,讓這些家族丟了多大的臉嗎?”
法斯提亞淡淡道:“我今天不讓他們丟臉,明天他們就會丟帝國和你的臉,陛下?!?p> 聽到這番話,房間里幾位帝國重臣們互相對視一眼,心生感慨:整個帝國,敢于以區(qū)區(qū)伯爵之姿,頂撞皇帝陛下的,除了法斯提亞外也沒別人了。
然而大帝也是非常之人,自打登基后的數(shù)十年來,這位貌不驚人的皇帝周旋在貴族和教會之間,不動聲色的擴大自己手中的權力,一步步推進帝國上下方方面面的改革,讓許多觀察家眼里陳腐不堪的神圣帝國煥發(fā)了活力。
十年前,在帝都叛亂,外敵壓境,帝國面臨前所未有的內憂外患時,大帝親自率領大軍戰(zhàn)勝龍槍數(shù)十萬精銳,更是讓整個大陸都看到了這位皇帝陛下的強悍手腕。
作為一個絕頂聰明的君主,大帝自然不會因為幾封投訴信就遷怒于法斯提亞,更別提平民出身的法斯提亞本就是大帝一手提拔起來的,沒有大帝的暗中支持,法斯提亞怎么可能在短短十多年里一躍成為大陸矚目的傳奇劍圣?
大帝厭煩地揮了揮手,“我知道,可是親愛的法斯提亞,你也看到了,不僅是貴族,就連我的子民們對你的評分也不大滿意啊,我知道你這個人不喜歡妥協(xié),可有時候,在適當?shù)臅r機退讓一步,可以幫助我們日后前進兩步,這就是政治,伯爵?!?p> “如果是在帝國內務會議上,您的這句話也許是對的,但在武道大會上,這種話就是錯的?!狈ㄋ固醽喺Z氣十分強硬,“陛下,一把彎曲的劍,是無法斬斷龍騎士的長矛的,對于必然要肩負帝國未來的騎士們而言,這樣的表現(xiàn)完全不能讓我滿意?!?p> “元帥大人告訴我,這一屆大會的選手要比過去的他更強,我承認,這些年輕人都很有潛力,但恕我直言,到目前為止,我看不到他們中的哪一位有成長為下一位摩根元帥的可能性,對此,我很失望。”
大帝沉默了一會,然后把目光轉向了坐在角落里一言不發(fā)的摩根。
感受到大帝投來的目光,摩根放下手里的卷宗,“陛下和伯爵大人不必多慮,我相信,下一位上場的選手晨星,會讓你們滿意的?!?p> “晨星?很耳熟的名稱?!贝蟮郯櫫税櫭?。
“四年前,有位在卡若理邊境讓龍槍人吃了個大虧的那位神秘年輕強者,據(jù)傳就叫晨星,元帥大人,你指的莫非是他?”法斯提亞挑了挑眉毛。
………
下午三點,朱庇特大競技場。
海涅聚精會神地盯著賽場,“下一個出場的會是誰?”
“無所謂,如果還是上兩場比賽的水準,我覺得也沒必要看了?!鄙砗蟮拇笫鍝u了搖頭,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
“他出現(xiàn)了。”
沿著競技場底部的石階,少年的身影出現(xiàn)在選手甬道的盡頭,熱砂上反射的陽光讓面具后的君士坦丁微微瞇起了眼睛。
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直徑達三百米開外的環(huán)形賽場,古老的競技場上鋪著赤紅色的熱砂,散發(fā)著滾燙的余溫,千年前,那些名動諸國的勇者們便是踏著這片滾滾紅砂,在數(shù)萬人的注視下迎來了屬于自己的傳說。
今天,會有新的傳說誕生嗎?
君士坦丁感慨地環(huán)視著這片幼時耳聞過許多次的巨大競技場。
父親,母親,老師,齊格飛……你們在看著這里嗎?
“我來了,我看見了,我征服了。”少年攥緊了拳頭,不經意間說出了《史詩》上,那位叫尼伯龍根的史詩英雄口中的經典名言。
記得海涅那個家伙天天在宿舍里像個瘋子一樣念著這句名言,當時君士坦丁還沒有太多感覺,但今天,站在這片曾記載了無數(shù)代傳奇人物的競技場,在十萬人目光的包圍下,少年生平第一次,感到血脈里,屬于北國戰(zhàn)士的渴望與豪情轟然流淌。
那是艾略嘉德家族,凜冬城的守護者,傳承了千年,連冷寂的北風都無法凍結的熱血。
有那么一瞬,君士坦丁有一股撕開臉上的銀色面具,堂堂正正的走到競技場上的沖動。
但賞金獵人的謹慎本能讓他克制了這股沖動。
他不能讓自己的身份被輕易暴露,那會帶來太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所以,他只能隱忍。
仰起頭,握住手中陪伴了自己將近十年的【晨曦】,君士坦丁從甬道的陰影中走出,來到了陽光下,來到了無數(shù)人的視線前。
大競技場內,無數(shù)觀眾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這位裝扮尋常的劍士,沒有華麗的服飾和典雅的盔甲,君士坦丁只穿了一身很尋常的便服:褐色的皮褲和靴子,淡藍色的長袖襯衣,雪白的領子,唯一與眾不同的便是臉上的銀色面具。
看上去,就像是個來奧林匹亞城旅游休閑的外省旅行者,而不是個即將參賽的騎士。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知曉少年最終身份的那幾人才理解君士坦丁為什么要穿這身配色的服裝。
銀色的箭矢、藍色的鳶形盾,褐色的長弓配上雪白的底色,組成的,便是艾澤利亞公國的旗幟圖案。
少年在以一種無聲的語言向整個大陸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意圖:
艾澤利亞,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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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拂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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