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掠過蒙蒙亮起的蒼穹,沒有等來打獵人回歸的親屬焦急地朝著黑森林方向奔來。很快兩具被風干的白骨出現(xiàn)在一個眼球凹陷、面色蠟黃的女人和一位滿臉皺紋、拄著拐杖的白發(fā)老人面前。
早就意料到會有這樣一場意外的女人和老人沒有哀嚎,強忍的悲痛讓身體不由控制地顫抖,歷經(jīng)過無比煎熬的兩顆心臟籠罩在無限的恐懼和沮喪之中。
躲在隱蔽角落里看著這一切的卓步堂似乎能夠聽見他們急促的心跳,讓他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冒險來黑森林打獵?
女人跪地扶起一具看起來生前比較健碩而寬大的白骨,那裹著的碎麻布條是她為他男人親手縫制的衣裳,如今卻支離破碎,她確定眼前這具還能喚起她回憶的白骨就是自己的相公,她緊緊地抱著他,緬懷著他臨走時的音容笑貌和叮嚀。
女人那失去相公的悲痛從心底里延伸到了全身,她沒有辦法接受現(xiàn)實,仰起頻頻晃動的頭來,終于爆發(fā)了心底的怨恨,“蒼天?。∧氵€要不要給我們窮人一條活路???”
女人悲戚的吶喊回蕩在空曠的大地,白發(fā)老人蹣跚至跟前,看了眼不用仔細辨認就能確定剩下的那具白骨定是自己的兒子,縱使老眼昏花,他也記得兒子臨走前是老伴為保平安給他頸脖子上系上的那條紅繩,如今那條紅色的繩子還服帖地落在那白骨頸項處。
老人有些費勁地彎下顫巍巍的身子骨,一手用力抓緊拐杖,一手緩緩拉著正在嚎叫的女人纖細的手腕,說道,“孩子,起來吧,這都是我們窮人的命,他們也算為這個家盡到了最后的責任。以后,咱就不要再來這個不詳之地了?!?p> 女人就著老人手臂微弱而顫抖的力量站了起來,正了正眼神,環(huán)顧了一眼這個充滿血腥氣味的是非之地,眼里充滿了仇恨。
一會兒,幾個粗壯的男子便拿著抬死人的家伙尋上了山來。其中一個鬢發(fā)長長的年輕男子看了一眼地上不成形的尸骨,朝著眼里布滿血絲、面色難看的女人問道,“姐,姐夫他們...”
“你自己看吧,我就知道不會有什么好結果...”女人見到自己的弟弟,終于毫無顧忌地哭了出來。
男子長嘆了一口氣,安慰了幾句,便和身后幾個男子一起把地上的白骨像拾柴火一樣放進了架子里。這樣的事似乎已是家常便飯,說不定哪天也會發(fā)生在弟弟身上。
迎取尸骨的隊伍緩緩踏向回家的路,襤褸的衣衫隨著清風揚起,久久不肯落下,像是不心甘的靈魂在抗議世道的不公。而那雙倔強的眼睛尚有生命氣息地閃著綠光,是的,旁邊的那一對眼珠子也隱隱透著靈氣。
卓步堂望著遠去的兩具白骨,知道事有蹊蹺,卻沒有把握做出任何決定。
鎮(zhèn)子上妖怪吃人的說法多過老虎吃人,越傳越玄的民間故事渲染著詭異而怕人的色彩,很快令人后怕的民間故事就傳到了宮廷之中。
剛從關外凱旋的李嶸將軍正在接受皇帝的獎賞,能夠擊潰蠻橫無理的多爾族人對鳳都國的侵襲是莫大的功勞,從此李府的影響力又擴大了不少。
朝臣們個個頂禮膜拜,皇帝更是欣喜若狂,攀附李府和嫉妒李府的勢力又開始蠢蠢欲動。
“臣有不情之請,希望皇上能恩準?!边€未來得及脫下戰(zhàn)袍的李嶸將軍拱手懇請道,深褐色的臉龐經(jīng)過戰(zhàn)爭的洗禮略顯滄桑。
“功在你,你要什么?難道還有寡人拿不出手的?”皇帝好奇地問這位打了勝仗的元老重臣,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淺淺的微笑。
“臣為朝廷辦事乃是職責所在,既有俸祿不愁吃穿,所以懇請皇上把獎賞都分給平民百姓?!?p> 聽聞李嶸慷慨的奏請,朝臣們個個稱贊,自嘆不如。
“嗯,準了。”皇帝假以思索,爽快地答應了。
“啟稟皇上,臣聽聞龍吟鎮(zhèn)最近妖孽作怪,百姓人心惶惶,騷亂不寧。”一位老陳慢悠悠地從列位中走出來,并肩站在李嶸身旁。
“據(jù)說是黑森林里的老虎作怪。”
“黑森林?”皇帝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是啊,皇上,最近黑森林突然出現(xiàn)在老百姓日常,幾乎是一種茶前飯后的談資啊?!?p> “聽聞許多百姓為了生計,進林子里打獵,都有去無回,更恐怖的是,只剩下一堆白骨,不剩一絲血肉,讓人無不心驚膽戰(zhàn)吶!”
一時間朝堂之上被吃人的妖怪吵得沸沸揚揚,七嘴八舌,唏噓不已?;实勐犃T,皺起眉頭,然后又若無其事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對這嘈雜之聲無比厭煩,又充耳不聞。
“好啦好啦!”皇帝身旁一位粉頭白面的小公公招呼起來,“各位大臣有話請慢慢說,慢慢說才好消化嘛。”
“莫非真是妖怪所謂?”
“一絲血肉不剩,這哪里是老虎所為?”
......
漸漸地你一言我一語被小公公平息了下去。
片刻,皇帝正身,“大法師,你有何高見???”不等人回答,皇帝又瞇著眼睛側耳。
“臣以為,早在300年前就封印的妖族不可能不動聲色就跑了出來,更不可能有妖孽如此囂張無忌,況且,臣也未曾發(fā)現(xiàn)封印有何異動,不可能是妖孽作祟?!贝迯岣Ь吹氐莱鲆环軘?,“臣認為老虎吃人的說法更為實在。”
“大法師說的有理,那這老虎是不是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皇帝睜開眼睛,端坐起來。
“對付老虎還是要兵刃對之,臣以為最好由勇士去對付,特別是盛氣在旺的將軍最合適,這樣在氣場上就會壓住兇猛吃人的老虎。”崔忈甫強行捏造猛將壓猛虎的歪理。
“臣愿意去看個究竟。”李嶸仿佛聽出了崔忈甫的話外之音,上前一步毛遂自薦。
“李將軍領兵多年,從來都是凱旋,氣場自然高,就是鎧甲軍也不及啊。”崔忈甫瞄了眼李嶸,大方抬舉,連連稱贊。
“那這老虎就交給愛卿了,另外命鎧甲軍護其左右?!被实鄄患铀妓黜樦揄ジΦ囊馑枷逻_了命令,就此便早早退了朝。
在李嶸出征的這幾個月里,府中大小事務都托付給了仆將司云,這個從小在李府長大的孩子性情剛烈、正直、謹慎,從來不出岔子。正常情況下,現(xiàn)在司云應該早就在李府大門外恭候老爺?shù)膭P旋,而此時此刻卻是兩個丫鬟代替了司云本該站立的大門口石階上的位置。這不經(jīng)引起了征戰(zhàn)多年的李大將軍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