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鑼鼓喧天的請轎聲下,李霽蓋上了垂穗鳳霞紅蓋頭。崔忈甫輕輕掀開還在晃動的簾子,再次向李霽身邊的丫鬟使了一個眼神,那丫鬟便和一行人相繼退出了新娘屋外。
“叫你辦的事都辦妥了嗎?”崔忈甫挑起眉毛問。
“都妥了。”丫鬟小心翼翼地從大闊袖里掏出一卷玄色軟煙羅遞到崔忈甫手上。
崔忈甫頓時眉飛色舞,仔細將那卷軟煙羅攤開來,里面是丫鬟偷偷收集關于李霽從頭至腳的脂沫,就連后背的一塊月季花瓣大小的紅色胎記都由丫鬟詳細記載。
用這些表明李霽身份及體格特征的軟煙羅融入到崔元山的命格八字,就算李霽現(xiàn)在反悔也來不及,以后想要逃跑也不會那么容易,李府的勢力也將指日可待。崔忈甫摸了一把大花白胡子,看了看鋪滿朝霞的天空,十分得意地點了點頭。
他把軟煙羅放在一個存有兩人生成八字的玄色紫檀盒內(nèi),在一列紅棕馬和一列赤黑馬的并迎下來到崔府后山密林之巔。
紅棕馬和赤黑馬退到兩旁,交叉圍繞著山巔,齊頭朝向山巔中心的八卦陣。
崔忈甫小心翼翼地把紫檀盒放置八卦陣中心,又仔細將它打開,把準備好崔元山和李霽的生辰八字緩緩在八卦陣中攤開來。
置于最高處的龍鳳八角鼎中有一柱直通九天的大香徐徐燃著香煙,崔忈甫盤腿懸坐于八卦陣當中,凝神展臂間,那八卦陣便緩緩震動起來,頃刻,那軟煙羅里的生辰八字從紫檀盒中陡然脫陣騰飛,繞著坐于八卦陣中心的崔忈甫發(fā)出刺目的金光。
瞬間天地黯淡,朝霞疊映,風馳電掣,火光漫天,空雷炸頂。
崔忈甫騰地飛身旋舞,閉目執(zhí)劍,嘴里不停發(fā)出細嗡喃喃。在他不停的驅(qū)動下,玄色紫檀中的脂沫緩緩融進繚繞的煙火之中。
那通往九天的香燭突然像沖天大火把那片遮天蔽日的烏云燒開了來,瞬間天空一片灼灼火光,燃盡黯淡天光,重現(xiàn)朗朗乾坤。
崔忈甫嗖地站定,收起指天長劍,凝望那驅(qū)散了密布烏云的霞色天空,心中不禁大喜,看來他要達到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
他收起旋轉(zhuǎn)于八卦陣的紫檀盒,把它置于八角鼎的香燭之下,默默念了一遍封咒,轉(zhuǎn)身猛地一揮劍,一圈背向他的紅棕馬和赤黑馬就一齊倒在了他的光劍之下,以此兩色馬之血祭奠九天之主,此咒方可長久。
崔忈甫妥善處理好了一切,很快就回到了山下。他著一身紅袍高坐于堂上,得意洋洋地等侯著一對新人。
身穿玄色飛龍地貂的崔元山在崔忈甫的指導下,高騎一匹白色駿馬圍著整個崔府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在一群鎖啦鼓手的簇擁下駐足在李霽的住處。
崔元山綻放著喜慶之色縱身跳下馬來,恭候新娘踏出房門。鑼鼓三聲陣陣,兩個丫鬟攙著蓋著紅蓋頭的李霽緩緩踏出了鋪著紅綢金絲的門檻,紅綢綿延的盡頭是一頂喜慶四角轎,轎子的門簾外由兩個穿著紅喜色的仆人掀開恭候著。
崔元山興奮地給兩個攙扶李霽的丫鬟使了個眼神,兩個丫鬟便知趣地松開手退到一旁,崔元山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李霽的纖纖玉手親自把她送上了大紅花轎。
新娘坐在喜轎中,三聲鑼鼓再次敲響,崔元山歡喜地跨上白色駿馬,領頭大紅花轎。路過花香侵人的月季花長廊,踏過他倆嬉戲追逐的小河和草地,穿過林子和假山,伴著鎖啦回憶了兩人日漸生情的往昔,最后來到人聲鼎沸的大堂。
恭候多時的邢大管家趕忙把系有大紅花綢布的一端遞到跳下馬來的崔元山手上,然后牽起另一端來撩開轎簾遞到李霽的手里。隨即三聲鑼鼓哐當哐當敲起,李霽在手上紅綢的牽引下緩緩走下轎來,并由丫鬟攙扶著與崔元山并肩步入大堂。
大堂內(nèi)崔忈甫獨坐于堂上,幾位夫人按輩分依次坐在崔忈甫左手,時常犯病的四夫人也一番精心打扮坐在五夫人旁邊,坐在右邊的是朝廷中擁戴崔忈甫的各位官員,李家家眷也應邀坐在大堂之下。
“一拜天地!”邢大管家站在崔忈甫旁邊高聲喊道。
崔元山和李霽應聲叩拜,崔忈甫高興得連連點頭。
“二拜高堂!”
在眾人一片祝好聲中,望著一對新人的崔忈甫笑彎了眼,忍不住把大花白胡子摸了一遍又一遍。
“夫妻對拜!”
崔元山和李霽牽起紅綢緩緩轉(zhuǎn)過身弓身叩首,就在這一瞬間,突然又是一陣空雷轟頂,在場嘩然一片,四夫人驚跳到倆新人面前一邊手舞足蹈一邊歡聲哭啼。
“做足了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爺都不會放過你!”四夫人伸長脖頸把眼睛鼓得老大,盯了一眼茫然失措的崔元山,又看了看蓋著垂穗紅蓋頭的新娘,一個勁地失聲狂笑。
“快快快,四夫人又犯病了,快把她帶下去?!毖劭此姆蛉艘獢嚵苏龑Π莸拇蠡橄彩?,邢大管家趕緊招呼駝背的丁老頭強行把她帶了下去。
早就不想和四夫人坐在一起的五夫人正了正身子,不屑地望了一眼有些尷尬的一對新人,猛然發(fā)現(xiàn)正對視線的司云正眼巴巴地望著金瑜玨,而金瑜玨正滿懷醋意地凝神望著一對新人,不,是很癡綿地盯著崔元山。
五夫人忍不住會心一笑,端起眼前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她猜想這金瑜玨三番幾次來到崔府,一個勁地說是來陪陪她的好姐妹,現(xiàn)在看來倒不是那么回事,而李府的司云護衛(wèi)正看著金瑜玨的眼神更是有趣,這樣復雜的情愛怎么不會有一場烈火干戈?
想到這里的五夫人更是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咯咯聲,不想驚擾到坐在她身旁的三夫人,三夫人從鼻腔里哼了一聲,打趣地問,“妹妹喜歡看熱鬧,連崔家公子大婚也忍不住要看笑話么?”
“我哪敢?我只是在瞧別人眼里的笑話而已,有的人以為她眼里的是一場笑話,反而這熱鬧之外她自己倒成了別人眼里的笑話?!蔽宸蛉丝戳艘谎鄢爸S她的三夫人,繞著彎說出一番不明就里的道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