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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我舊時裳

第二十三顆石子 一別兩地

著我舊時裳 胤小凡 2074 2019-08-02 16:57:14

  只身一人站在廣袤無垠的荒原上,左手邊是一望無際的黃沙漫漫,右手邊是寒風凜冽的刺骨雪原。有一天他明白了,好像是神喻,他自己就是那不甚明晰的界限,任雨打風吹去……

  大雁孤鳴獨自飛,只更添瀟肅凄苦。

  衛(wèi)子高滿目盡是瘡痍與茫然,他木然地站著,眼中肆虐著狂風滾浪和雨雪暴虐,在夾縫中茍延殘喘,不知歸期。

  天地歸于混沌,眼前茫然一片,依稀中世界正從他的身體里被抽離,沒了歸途。

  他仿若聽到了遠古時代的箴言,低吟淺唱般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讓他猶如困獸掙扎不動,卻依舊聲嘶力竭。

  他的嘴唇翕動,虛弱地呼喚著——

  “阿爸,阿媽?!?p>  “小師父……”

  “你們都是騙子!”

  ···

  佛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一顆露珠也蘊含著萬千世界,至少折射著整個樹林。在它下墜的時候,留戀的依舊是那片彰顯著菩提的樹葉,亦或者飽含著世界的花瓣。

  衛(wèi)子高就是被這么一顆富涵哲理的露水給砸醒的,他眼前的荒漠雪原在一瞬間分崩離析。他帶著惡夢初醒般的解脫與喘息,四周鳥聲依舊、水聲潺潺……

  他猛地坐起,樹下只剩下一攤焦黑色的木炭殘骸,誰都沒在。

  慌亂在那一瞬間席卷了衛(wèi)子高全身,夢中的場景一點點的在眼前重構,他好像又被無情的扔在了那個地方,任雨打風吹去……

  跳下樹枝的時候衛(wèi)子高崴了腳,狼狽地倒在地上,時間恍若拉長了一個世紀,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熟悉的黑靴。

  目光一點點上移,衛(wèi)子高從沒有在這個視角上見過楊笑,楊笑還是那般的挺拔俊朗,只是嘴角帶著的不再是笑意,而是明顯的疏離。

  堂堂衛(wèi)家小公子,真是沒出息……

  衛(wèi)子高自嘲著笑了笑,自顧自地起身——楊笑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他手上提著一只沒了生機的灰兔,眼睛上下掃了衛(wèi)子高周身,語氣平淡生硬:“你沒事吧?”

  林浩跟在后面,沒等衛(wèi)子高開口就拉著楊笑走開,話語之間的中傷毫不留情:“那種人就喜歡裝可憐,哪能有什么事,別管他?!?p>  衛(wèi)子高心里冷笑,大門宅院里出來的孩子,真要耍心機裝可憐,你們這兩個人可玩不過。不過罷了,這般爭論也無甚意義。

  自那日之事被撞破之后,衛(wèi)子高成了邊緣的存在,僅有方跖對他還存有些許同情——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同情。

  方跖有一封沒有開封的信,那是方跖向山海方寸求來的一個內門弟子份額,為的就是衛(wèi)子高。山海方寸之中向來只收女弟子,這是人盡皆知的鐵律,方跖沒有直接挑明,但是給他的弟子們敲開了一條縫……

  聰明的人已經在懷疑了,譬如柳如煙之流。

  蠢頓之人依舊毫不知情,像是林浩之流。

  衛(wèi)子高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自欺欺人的嘀咕:楊笑的看法也不打緊。

  反正以后大路朝天,咱們各走一邊,誰也不欠誰的。

  至于楊笑和林浩今后去哪,衛(wèi)子高自覺心高氣傲,不屑于知道。

  臨了上路,火堆邊留了一根兔前腿,誘人地勾引著衛(wèi)子高。

  衛(wèi)子高撇嘴,心道這人還是心軟,不由得長吁短嘆起楊笑的心善。

  可轉念一想,這興許是他們吃不下剩下的。怎么能浪費糧食呢?

  他有著很高的思想覺悟,不拿白不拿,傻子才心高氣傲不受嗟來之食呢,他可沒那么高的氣節(jié),更何況這也算不得嗟來之食。人家吃不下的!

  ···

  在林中跋涉了五日,躲過了殺人劫財的草莽土匪,避過了吃人不吐骨頭的山林猛獸,他們最終到達了宋陽鎮(zhèn)。

  宋陽鎮(zhèn)與東海比鄰,渡口眾多十分繁華。

  楊笑帶著他們吃了一頓飯,然后馬不停蹄的去了渡口。

  吃那頓飯的時候衛(wèi)子高就心緒不寧,倒了渡口,楊笑一副等人的做派更讓他有些慌亂不安。

  一切都來的那么猝不及防,衛(wèi)子高覺得自己十分的茫然,他還什么都不知道,楊笑就告訴他該分別了。

  原因很簡單,要到山海方寸需要北上,林浩和楊笑要南下,是真正的天南地北。

  楊笑必須親自護送林浩,這其中緣由衛(wèi)子高比誰都清楚。要不是他把藍三省帶到了云深竹溪,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他本打算今晚與小師父好生談談,興許彼此能夠解開心結,再次敞開心胸接受對方呢,他知道機會渺茫,但是他就是想不計后果的去試試。

  如今看來,先前的一些擔憂與惴惴不安,終究還是多余的。

  楊笑等的人很快就到了,是一個背著劍的漂亮女人。

  漂亮是衛(wèi)子高瞎猜的,女人臉上蒙著白色的紗布,根本看不清模樣。

  楊笑客套道:“在下云深竹溪大弟子楊笑,見過斐然前輩?!?p>  斐然抱拳回禮,目光與衛(wèi)子高相接:“想必就是這位……”

  衛(wèi)子高發(fā)誓,斐然吞進去的話絕對是“師妹”兩個字。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既松了口氣,又暗暗覺得有些失望。

  楊笑點頭:“麻煩斐然前輩了,這是家?guī)熮D交的信件,希望前輩……”

  斐然沒等他說完就拿過那封信,不甚在意地擺手:“那小家伙現(xiàn)在是我同門了,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那么見外干嘛?給我就行了,我交給我?guī)煾浮!?p>  楊笑:“……是,那就好?!?p>  斐然朝衛(wèi)子高身手:“……,走吧!”

  停頓的那句話絕對是“師妹”!

  衛(wèi)子高最后看了一眼楊笑,楊笑眼神依舊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看起來一句道別他都不愿意說。

  衛(wèi)子高暗自嘆了口氣,心想不出意外這便是永別了,心中無限傷感,卻沒來得及傷春悲秋就被斐然拉上了船。

  船剛起錨,衛(wèi)子高就聽到身后傳來楊笑的聲音:“你這么做究竟是為什么?”

  “藍三省答應我事成之后,能幫我衛(wèi)家一百零八口洗刷冤情,還我真相?!毙l(wèi)子高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楊笑,低喃道:“不僅僅是報仇那么簡單啊,小師父,你究竟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知不知道現(xiàn)在也不打緊了,反正也就這樣了。

  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吧。

  ——————少時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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