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南征北戰(zhàn),鑄劍為犁——紫川秀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逝水盈沫 4160 2017-11-24 11:55:11

  阿秀,我一直喜歡這樣叫他,帶有幾分親呢的意味,好像他還是當(dāng)年八百精兵退卻流風(fēng)大軍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不是冰冷的“大人”、“殿下”,那太過等級分明,那樣看到的是一個無所不能的戰(zhàn)神,而阿秀,他啊,他只是一個有些小聰明的,有著青春熱血的少年,可以親近的,人!

  整本書中,我最喜歡阿秀,或許也有主角光環(huán)的影響,我與朋友說起,都是帝林如何,監(jiān)察長大人如何;斯特林如何,斯老二如何;只有說起他,我說,阿秀如何,我家阿秀如何。

 ?。赡軙痪妫喊⑿悴挪皇悄愕模俏覀兯腥说模。?p>  前幾遍看《紫川》,總是把阿秀放在一個永不變化的位置上看,堅定的認(rèn)為他是最初的模樣,陽光、有些單純、善良,我當(dāng)時,其實是不知不覺把他看作了神偶一樣的存在。

  后來因為在貼吧與某位川迷爭論,他是堅持認(rèn)為阿秀其實是有著心機與手段的,或許是刻意注了,再讀《紫川》時發(fā)現(xiàn)確實如此。

  他利用過布盧村的半獸人們,領(lǐng)導(dǎo)遠(yuǎn)東起義也只不過為了宏圖霸業(yè),他為了一己之私放走流風(fēng)霜,他同意部下屠城……

  有些悵然若失,好像你拼盡全力維護你愛的人,不惜與別人決裂,他卻站出來對你說,是我錯了。

  在這里,也向那位川迷道歉,當(dāng)時年少輕狂、確實有些針對他的意味,對不起了。

  阿秀,我很難寫他,或者說哪一個人都是難以描摹的,亦正亦邪,善惡莫辨。只是因為很愛他,所以,格外的,難以下筆。

  寫到這里我停了很久,我問自己,你對阿秀的定義是什么呢?

  或許,是少年吧,一個褪變中的漸行漸遠(yuǎn)的少年,幾番妥協(xié),終于走上逐鹿天下的王者之路,好在,這結(jié)果并不是很難接受。

  寫風(fēng)影樓時提過一筆,最愛人物少年時的樣子,未經(jīng)歷褪變,颯颯爽爽的真性情,強烈、明快,怎么看怎么好看。

  就像年少的阿秀,帶著八百精兵就敢發(fā)動政變,召集各方勤王,逼退流風(fēng)家十余萬大軍,何其豪邁!

  那個熱血的、善良的、美好的阿秀。

  我愛那個時候的他,這種愛是摻雜了一絲求而不得意味的歆羨,所以我一度痛恨那殘酷的光陰與命運,將他帶上更加殘酷的王者之路。

  他身上似乎總有種自暴自棄的潛質(zhì),或者說,他一直試圖毀掉別人眼里那個曾經(jīng)的自己,從而心安理得的為達到目標(biāo)謀取利益,而不再遭受良心苛責(zé),也不再為自己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褪變而痛苦。

  ——林長官,恐怕您誤會了。您以為的那個紫川秀,他根本就不存在?。?p>  ——什么時候起,那個純真的熱血少年,已經(jīng)變得如此精于權(quán)謀,工于心計了?

  那一刻的阿秀,該是多么的不甘,又該是多么的,無力。

  他曾與兩位兄長宣誓效忠紫川寧,卻因效忠紫川寧而被猜忌,他敬仰的前輩背叛家族,他愛戴的長官被家族拋棄,連他自己……

  連他自己,都因為復(fù)仇背上了污名。

  他被剝奪“紫川”的姓氏,被通緝、被唾棄,仿佛十惡不赦、不可饒恕,甚至于,開口的權(quán)利都似乎被剝奪。

  那個時候的阿秀,他依然在信仰著自己的公主,為了榮歸故里,在遠(yuǎn)東一邊征戰(zhàn)連年,一邊愧疚的利用著那個苦難的民族,一邊,在褪變中苦苦掙扎。

  直到他重回帝都,接受現(xiàn)實——他心中神祇一樣的存在,他的阿寧背叛了他。

  他說,皇圖霸業(yè),轉(zhuǎn)眼空……

  那一刻,為之奮斗二十余載的信仰,轟然塌陷,那是一種比毀滅自己更深的痛楚。

  我曾經(jīng)有那樣一段歲月,信仰一個人,信仰的讓我為他放棄死亡,不過,我對他始終沒有男女之情,更像是,羨慕、仰望、追隨。

  朋友不理解,問,與其信仰別人,為何不信仰自己?

  我無從解釋,只是想,換了任一人,在和光同塵、身陷泥淖之時,也會不由自主的信仰那些干凈的、從未變化的少年罷。

  后來我親眼看到我的信仰的變化,鋪天蓋地的不敢置信后是巨大的虛無感,好像之前所為不過笑話,滿腦子都是“人生如夢”四字。

  所以,我對阿秀情感也可體悟一二,真的是,很不好受的滋味,雖然并不痛苦。

  之后就是自暴自棄,他妥協(xié)了,也看得更清楚了,改革軍制、獲得絕對領(lǐng)導(dǎo)權(quán),接連征戰(zhàn),在特蘭城頭,近乎殘酷的溫情脈脈:

  沒有援軍了,戰(zhàn)死吧!

  他在白川面前展露自己最殘酷的一面,然后說,如果看不慣我的作風(fēng),你可以隨時退出。

  他已經(jīng)不在乎一切了,不在乎生死,不在乎是否就此孑然一身,不在乎,自己走上了一條怎樣的路。

  當(dāng)然,他只是表現(xiàn)的如此而已,就好像總有些人想做些什么,讓別人以為他是壞人,刀子嘴,豆腐心。

  紅河灣一役貼吧有無數(shù)帖子討論過,我也無法說個孰是孰非,但毫無疑問,他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的阿秀了。

  同樣是兵變,科爾尼城下,他冷眼旁觀,恨不得遠(yuǎn)東兵敗來證明自己正確。而這次……

  他放棄了仍效忠于他的遠(yuǎn)東部隊,使得布丹集中一切力量,他在戰(zhàn)場附近駐扎,祈禱大軍得勝,然后噩耗傳來,他吐血倒下。

  他悲憤的、絕望的嘶吼:布丹,還我軍團!

  他成熟了,他長大了,不再拘泥對錯,不再在乎虛名,他受辱,他為這個民族盡了最后一番努力,他問心無愧。

  他輸了。

  他載譽而歸,請求家族的庇護,不幸撞上“龍騎兵”計劃,被迫交出兵權(quán)——

  這在一定程度上和他有些張揚的個性有關(guān)。

  正當(dāng)華年,我猜想阿秀心里也必定有一個鮮衣怒馬的夢,他像每一個年少成名的人一樣,心底渴望著鮮花與掌聲。

  就像他八百精兵退敵十萬,就像他在兄長們面前侃侃而談,就像他從不曾向家族提起紅河灣一戰(zhàn)。

  人之本性。

  他從不曾跌落神壇,因為他從未登上神壇。

  他是人,也像人一樣,中了暗箭。

  紫川寧說他已經(jīng)步入歧途,阿秀那樣“擁兵自重”,是否真的“岐途”我亦無法判斷,高仙芝枉死,安祿山兵變,有冤死陣前的將軍,有黃袍加身的佞臣。誰說得清呢?

  只是可惜,可惜他的熱血,又一次,落進了冰冷的雨里。

  風(fēng)雨如晦,雞鳴不已。

  他說,以前,你就是我的信仰,但今天以后——我的信仰就是遠(yuǎn)東大地!

  信仰是狂熱的,他就像一個急于掩飾錯誤的孩子,為了將家族的重心再次轉(zhuǎn)會遠(yuǎn)東,走了最錯的一步棋

  ——我說了,阿秀他,從來都是人啊!

  然后是眾叛親離、獨走西南、九死一生、烽煙再起,征戰(zhàn)連年。

  那之后的部分,我一直讀得很快,因為越來越悲壯,越來越慘痛,仿佛他一直在承受著苦難,那是讓靈魂為之顫動的痛。讓我,不忍卒讀。

  很多人討論過魔族西侵與阿秀有無關(guān)聯(lián),其實是有的啊,就像因為一枚馬掌釘亡了國家,那只蝴蝶扇動的翅膀,終于引來了颶風(fēng)。

  我清晰得記得當(dāng)時某一章的題目名為“血肉山河”,阿秀,他和遠(yuǎn)東一起承受著最大的壓力。

  或許是他的另一個特質(zhì)吧,他總是會做一些看來天真,幼稚,甚至于愚蠢的舉動,彌補自己的過錯,這并不是上位者應(yīng)有的品質(zhì)。

  可他是阿秀。

  他是艱難妥協(xié)的阿秀,他是良知未泯,熱血未涼的阿秀。

  他親自下的屠城的命令,可他說,以野蠻征服文明,以暴力戰(zhàn)勝文明,這是歷史的倒退,全人類的悲哀。

  少年笑得那樣陽光,他說,在有生之年,愿以此孤獨之身,化為人類的守護者。

  這一章的題目,南征北戰(zhàn),取自白川的回憶錄《南征北戰(zhàn)——在大人身邊的日子》;鑄劍為犁,則是來源于此。

  很多年前,在英語課上聽Michael Jackson的《Heal The World》,后來聽過很多遍,每次想起,卻只記得一句歌詞:together we cry happy tears ,see the nations turn their swords into plowswhares。

  我們一起流下喜悅的淚水,看到許多國家鑄劍為犁。

  這句歌詞我一直記得,當(dāng)時看到那里,也確確實實掉了眼淚,現(xiàn)在所喜歡的少年與曾經(jīng)所敬仰的人物如此相似,該是多么好的運氣。

  他曾經(jīng)有著這么遠(yuǎn)大的志向,他曾經(jīng)有著這樣美好的期冀。

  以至之后的三杰之亂,我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shè)才忍心去看,縱然死得不是他,可他卻生不如死。

  他曾是家族最為忌憚的軍閥,可在家族總長逝去后,只有他、只有他的遠(yuǎn)東,雪白的飄帶外,黑旗,黑甲,黑衣。

  月光如水照緇衣。

  他眼底是深深的疲倦和哀切,他摘下盔帽,滿頭華發(fā)。

  他是遠(yuǎn)東的王,魔族的皇,是百萬大軍、千萬子民唯一的主人。

  他是二十六歲的少年……將軍!

  他一次次的逃避開戰(zhàn),任由自己在家國大義與手足之情間搖擺不定。他努力在二者之間平衡,不想背棄祖國,更不想與兄長兵戎相見,直到……

  就像史書里記載的“文河統(tǒng)領(lǐng)的犧牲,喚醒了紫川家的復(fù)興?!蹦俏粺嵫獙④姷氖湃ィ步K于讓他意識到,帝林已經(jīng)回不來了。而他,他該去把自己的兄長帶回來。

  是的,僅是因此。

  我始終認(rèn)為,阿秀最后出兵,不是因為紫川遠(yuǎn)星和哥應(yīng)星的恩情,更不是為了白川所說“世間正義”,他啊,或許只是想起許多年前……

  他重臨帝都的那晚,帝林說,我們都是凡人,不可能不犯錯誤,但有些錯誤,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被原諒的,一旦犯了,糾正的方法只有一個。

  帝林平靜的近乎漠然,他對自己的兩個弟弟說,如果有那么一天,當(dāng)犯錯誤的人是我,我希望來糾正這個錯誤的,是你們。

  所以阿秀默念,大哥,二哥已經(jīng)不在了,能糾正你的人,只剩下我了……

  他出兵,他接受帝林的決斗,像往常一樣叫他,大哥。

  他哭著說,不,這是我們的罪。我們醉心于權(quán)勢榮華,以致兄弟相殘——這是報應(yīng)。

  好像又回到以前了,他沉默的妥協(xié)了那么多次,童年時天真無暇的憧憬,青年對愛情的忠貞和愛戀,所有美好的向往,夢想的破滅與重建……

  他突然妥協(xié)不下去了。他終于妥協(xié)不下去了。

  可他有一位理智的兄長,他只得拔劍。

  我對決斗結(jié)束的場景記得很清楚,兩個重傷的兄弟在雪地上相互支撐著,好像一晃眼,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們這樣走過無數(shù)遍,終于走到終點。

  最終結(jié)局,毋庸贅言。

  我不意外他為帝林妻兒作下重重安排,不意外他會奔赴西北,他是阿秀啊,那個最重情義的阿秀啊。

  他為不該死的叛軍求情,他與斯特林同守帕伊,他為復(fù)仇孤入魔營,他……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面目全非?

  他在圣靈堂里淚流滿面,他渴望再回到遠(yuǎn)東軍校,回到他年少青蔥的歲月,有父親兄長,有長輩恩師,流著最熱的血,戀著最美的姑娘。

  可十余年滄海桑田,他身邊陪伴的人一一離去,最后,只剩了他一個人,坐在塵世最高點,此后,風(fēng)霜雪雨,只能他一人孤獨的抗下去。

  《紫川·英魂賦》中唱:贏得光明,舍了手足仍然是輸。像是詛咒,像是詰問,阿秀,你后悔么?

  或許已經(jīng)后悔,卻再無法回頭,只能孤決的,一個人走下去。

  ——《紫川·英魂賦》:誰持洗月定得天下土,白發(fā)輕揚悔當(dāng)初。

  寫這一章,心情總是難過。

  前幾天,舍友一直在放一首歌,問過之后知道是孫晨的《拜托》,聽著歌詞,莫名落淚,忍不住的,請求命運讓他好過一點,縱然結(jié)局已經(jīng)注定。

  斷章取義錄了幾句歌詞:

  被命運束縛著他年少的輕狂呢,他想要飛,拜托別讓他受太多的罪……拜托別讓他一番努力后換來是奢求,對他好點吧……來生做春風(fēng),流浪又自由。

  我在書里看過無數(shù)人物,只有阿秀變化如此之大,如此之快,快到在我的世界里短短一周,他已經(jīng)成長到我要認(rèn)不出來。

  讓我,心酸。難言。

  倘若神佛有知,請對阿秀好一點吧。好一點,再好一點。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謝謝你,讓我接受成長,紫川秀。

  ——二零柒七年菊月二十日寫于山東臨沂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