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法笑著說再見
“你在三個月前,也是這么和我說的。”
扁鵲瞧著她的目光有些復(fù)雜,眼中流轉(zhuǎn)過許多的情緒。
三個月前,子休也是這么站著他的面前,帶著笑意望著他,柔聲道:“子休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不過越人不必?fù)?dān)心,子休會照顧好自己?!?p> 但一想到在那天又過了幾日后,子休昏迷不醒的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只覺得眼前一黑。
明明說好的會照顧好自己,卻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體,這么不顧自己的安危。
扁鵲心想:“莊子休,你是個騙子?!?p> 又過了幾日,子休總算是醒了過來,卻失去了重要記憶,除了他的名字,別的都不記得了。
這忽然間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感覺,子休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自從子休從起源之地回來,就有什么地方和之前不一樣了。
只是面前的子休做出的行為也確實(shí)是他本該有的,但是扁鵲就是覺得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對勁。
偶爾似有若無的疏離,讓他本向?qū)Ψ缴斐龅氖帜栈亍?p> 罷了,也許是因?yàn)樵谀菚r……
扁鵲稍稍攥緊雙拳,卻在片刻后又無力的松開。
果然是因?yàn)樽约旱囊笥行┻^分,讓子休不開心了吧。
隨他去吧。
“罷了,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扁鵲有些自責(zé),撓頭笑了笑,“那子休你定要早些回來,答應(yīng)我,這次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再讓我擔(dān)心了?!?p> 他有一種感覺,可能這次離別……要很久再見了。
或許再也見不到了。
顧筱焉望著這個善良純真的青年,他的笑容干凈無比。
在那雙清澈的眼眸里,她看到了一個人。
內(nèi)心仿佛遭到了重錘猛擊,不可遏制的一顫,一種非常強(qiáng)烈的情感涌出。
她忽然心中有一個強(qiáng)烈的想法:我一定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我會盡我所能去阻止這一切!
“等我。”內(nèi)心受到極大觸動,她抑制住自己真實(shí)的情緒,不讓聲音泄漏她此刻的想法。
果真,她自己才是發(fā)現(xiàn)的最晚的那個。
她對這些虛擬角色,動了真感情了。
稷下的每一個人都待她極好,這讓她產(chǎn)生了名為不舍的情緒。
盡管只是因?yàn)榍f周的身份。
本來只是當(dāng)作游戲一場,卻沒想到自己實(shí)在是太喜歡他們了,喜歡這里的每一個人,因?yàn)樗麄兌际钦鎸?shí)存在的。
她現(xiàn)在除了將真正的莊周救出以外,又有了一個新的目標(biāo)。
哪怕自己的存在多么的渺小,她也要盡自己所能。
轉(zhuǎn)過身,像是很吃力一般邁開大步離去,也不等那人的回答。
本來已經(jīng)下定決心離開了,現(xiàn)在卻因?yàn)楸怡o的出現(xiàn)而動搖了。
這些日子扁鵲對“莊周”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心中怎能沒有什么感觸?
這一回,她實(shí)在是無法笑著說再見。
她怕自己再待一會兒,就不忍心離開了。
她不知道,身后的扁鵲一直在看著她。
望著那人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扁鵲面上平靜如水。
濕潤而有些溫?zé)岬娘L(fēng)拂面而過,讓扁鵲莫名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我等你?!彼χ卮?,只是那人已經(jīng)聽不見了。
他衣袖下的手攥的又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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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
走了許久終于停下腳步,覺得自己已經(jīng)走出了很長的一段距離了。
回頭望去,眼中似乎有些干澀,仿佛因風(fēng)的吹拂而蒙上一層白蒙蒙的霧氣,讓她連稷下的邊界都看不清了。
“鯤,你在嗎?”顧筱焉淡淡的說。
【何事?】
他一直都聽著,也一直在感受著發(fā)生的一切。
他感受到這個人的身體在發(fā)抖。
“我覺得我現(xiàn)在變得好矯情,”她自嘲的笑笑,“這么傷感的離別場面,啊呀,我真的感覺好難過好難過啊?!?p> 因?yàn)檫@點(diǎn)小事都能難過成這樣,她太沒用了。
為什么就不能高高興興的和大家道別呢。
其實(shí)這份傷心不單單是因?yàn)楸怡o。
離開稷下,將莊周的靈魂帶回他自己的身體之后,她便會回到自己的世界。
這代表著,有些人也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個頭小小的蔡文姬一邊生氣的鼓著嘴一邊輕輕的為她處理傷口。
溫柔的大喬一邊有些責(zé)備的讓她不要亂跑,一邊贈予她從遠(yuǎn)方捎來的禮物。
墨子、老夫子、孫臏、廉頗、鐘無艷……
還有扁鵲。
鯤沉默了一會兒,從她的口袋里鉆出。
這個時候就勉為其難的安慰一下吧,看在她這幾個月確實(shí)很努力的份上。
當(dāng)俊俏的男子穩(wěn)穩(wěn)的落在她面前的時候,顧筱焉忽然撲哧一笑。
“哈哈,你居然出來了,其實(shí)我是騙你的,我就是特地要把你給騙出來的。我一點(diǎn)都不難過,這么多次我終于跑出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她雙手叉腰哈哈大笑,“我跟你說,現(xiàn)在我們都出來了,就盡快去日之塔吧,這么長時間想必你的法力也恢復(fù)的差不多了,我也好早早回家!”
“呵,”鯤打斷她的長篇大論,忽而將手覆上她的臉頰,只是細(xì)聲道,“既然不難過的話,那你為什么哭了呢?”
顧筱焉聽聞愣了愣,下意識的將手緩緩撫向自己的面頰。
不知不覺間,自己竟是早已淚流滿面。
就像是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挖掘出來了一樣,她心跳如鼓,面上暗自壓著自己的情緒。
“什么哭不哭的,我就是太困了,我起的這么早,現(xiàn)在簡直是困死了,你瞧瞧,眼淚都給我困出來了,你就別大驚小怪的了,咱們趁早趕路吧?!彼傺b打了個哈氣,一手輕輕將他推開,另一手用手背擦拭著眼淚,卻不曾想到又有更多淚水奪眶而出。
鯤沒有說話,只是繞至她身前,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塊手帕,然后輕輕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行啦,不用了,你這搞的我好像有多難過一樣?!?p> “嗯?!?p> “哎喲喂,我是真沒有哭,那全都是困的?!?p> “嗯,我知道?!?p> “嗯什么嗯啊,你就不能說些別的?”顧筱焉眼角通紅的甩開他的手。
鯤嘆了口氣。
“你要是真的難過那就哭吧,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宾H拍了拍她的背,隨后將她擁入懷中。
就像是漂泊許久的船只終于找到了港灣一樣,溫暖的懷抱直叫人眼眶一緊。
顧筱焉憋在他懷里沉默了一會兒,終于低低的抽噎起來。
終于還是騙不了自己。
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心臟如同要爆炸了一樣。
不舍,悲傷,痛苦。
這些詞語都不足以形容她現(xiàn)在的心情。
她并不喜歡哭,確切的說,是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她總是面上裝作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其實(shí)心里頭早就翻了天。
鯤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嘆了口氣。
如果是真正的莊周,他倒是不會這么做的。
只是面前的這個人不是莊周,而且,她在哭。
玥舞傾兮
鯤:摸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