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路剛被綿綿的細雨浸潤了一番,顯得沒夏日炎炎那般地焦灼。
但是路上的行人,車上的乘客卻迥然,他們恨不得兩步作一步如孩子般奔跑,恨不得把自己壓縮成紙片擠上已經(jīng)嚴重超載的公交車。
不管陰晴還是圓缺,來來回回的公交車小轎車,甚至于是電動車自行車永遠都是那么準時,急促的按鳴聲吹響了上班早高峰的號角,葉佟乘坐的公交車又塞在路上了。前前后后的司機毫無章法地按著喇叭,似乎誰的喇叭聲音較大,誰就可以拔得頭籌,從這水泄不通的擁堵路段突圍而出。
葉佟靠坐在公交車倒數(shù)第二排的窗口旁,由于她乘車的站點剛好是始發(fā)站,所以她從來不用和別人擠。一遇上堵車,車廂里上班族就開始顯露出焦急難耐的表情,你一言我一句地怎么又堵車了,早知道剛才那輛車我該硬是擠上去的……原本光鮮亮麗的西裝被這密閉空間里的高濃度二氧化碳浸濕了,褲腿處平整熨燙過的皺褶一下子扭曲了許多。
他們就像是葉佟的一個縮影,看著他們就好像看著自己。為了融入這個城市,為了能在這個城市里落戶扎根,不得不起早貪黑擠公交擠地鐵,受了委屈自己忍淚吞下,生了病自己獨自去醫(yī)院,生怕稍不留神就趕不上這城市的生活節(jié)奏。不是天之驕子,就別妄想公主王子般的待遇。
葉佟側(cè)頭看著望不到盡頭的隊伍,每輛車都踩著剎車不肯輕易松開,為了能盡量往前多挪一步。所幸她向來是提前二十分鐘出門的人,其實是她實在沒有勇氣為了多睡那二十分鐘穿著幾公分高的高跟鞋步行幾公里到公司。
眼睛所汲處,與公交車并排被堵的是一輛低調(diào)奢華的保時捷商務(wù)車。
葉佟往下看時,許是車里的主人堵得有些許慌。后座上的車窗緩緩地下降,坐在里面的男子快速地敲打著鍵盤,一絲不茍地略過每份報表。
大約過了兩分鐘,那名男子將手提電腦闔上,似是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緊擰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春風(fēng)輕輕拂動著他的衣領(lǐng),那是熨燙得一絲不茍的高級成衣,成功人士或者社會精英就應(yīng)該如他這般吧。
正當(dāng)葉佟準備縮回自己的眼睛時,正襟危坐的男子突然間抬頭對上了她的雙眸。
“是他!”
自從上星期那次在醫(yī)院的病房后,葉佟就不曾見過江敘了。
原本準備從她的生活里漸漸淡化出去的人,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又出現(xiàn)了在她的面前。
那么她應(yīng)該說句好久不見?還是該若無其事地說句你好?亦或者是忽略假裝沒看見他?
那天晚上,葉佟拒絕了江敘的要求后,他讓人將點心悉數(shù)擺好聲稱有事后就走了,后來早上葉佟堅持要出院去上班,他也不曾出現(xiàn),是他的司機幫著辦的手續(xù)。她說要將住院費用還給他,陳司機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江先生說沒必要?!?p> 像是讀懂了葉佟此時的尷尬,又像是讀懂了上班族那顆生怕遲到的焦灼,公交車終于不再原地休息了,開始有節(jié)奏地在忙碌的柏油路上行進。而那輛保時捷商務(wù)車也不再與公交車并排了,葉佟遠遠地看見,后座的車窗慢慢地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