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蘇府的時候，沒進(jìn)門就看到父親正襟危坐在大門口，身邊沒有一人。我急急地從小白身上下來，一路小跑地跪在父親身邊。父親地眼神里充滿了怨恨，抬起我的下巴看了看，反手就是一巴掌?；鹄崩钡馗杏X刺穿了我的五臟六腑，我整個人都是懵的狀態(tài)！
父親起身，怒甩了一場袖子。青墨和小白已經(jīng)也是一驚一怒，卻只能默默地將我扶起來。我的嘴角留著血跡，頭也暈暈的，但我心里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出了事情。我來不及站起了身子，急急地往內(nèi)院中爬去！
母親的房門口排了好多人，竟有許多我都不太認(rèn)得。我慌忙地想闖進(jìn)門廳，卻被幾個婦人攔??！靈兒一個人哭的很是凄慘，聽到有人攔著我。她終是止住了哭聲：“二小姐，你終于回來了！”攔我的幾個婆婆、姨娘聽到靈兒稱我二小姐，也不再攔我。
我扶住靈兒的肩膀，難受地一句話也問不出來！“娘親、是娘親她怎么了？！”我不敢聽到靈兒的回答，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母親的房里。一入眼便是從外廳直至母親的床榻前，七七八八跪倒了一片！他們有女孩子有男孩子，還有許許多多的婦人！大都是哭著、表情萬分悲痛。而姐姐則是坐在母親的床榻邊，哭的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娘……娘親……”我終是忍不住，哭得跌倒在姐姐腳邊！姐姐止住了哭聲，定定地看看我，急急地將我從地上扶起來。嘴里卻是沖娘親喊著：“娘，娘，你醒醒！各兒……各兒她回來了！”我撲臥在母親的面前，前額抵著母親的前額：“娘親、娘親……”一聲一聲凄凄楚楚地叫著母親。
終于母親艱難地睜開了她羸弱地雙眼，深深地眼窩、重重地黑色眼圈像一把匕首生生地剜著我的心！
“娘親，各兒回來了！各兒不孝，娘親各兒錯了，娘親，求您、求您！”我一直在嘴里叨叨著求母親，到底是求她原諒自己，還是求她不要在我剛剛感受到母愛沒多久，就又拋下我離我而去！可這不正是我自己作的嗎？！
“各……兒，各兒”娘親像是有了些力氣，想要摸一摸我的臉。我聽話地往他面前挪挪！
“娘還是等到你回來了……”母親的聲音很小但還是在盡力地想讓我聽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各兒太……太任性了！是我……的錯！”我哭得快要斷了氣兒，我真的好后悔。坐直了身子，一巴掌一巴掌地打著自己！
“各……兒”娘想伸手阻止我，奈何她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此時姐姐已經(jīng)遣散了守在娘親床前的一眾人等，悄悄地回到房里，就看到在那兒不停地打自己的我！
“你越打，娘就越痛！你知道嗎？！”姐姐第一次言辭嚴(yán)肅又有些慍怒地對我說道！
我終是停手了，娘親沖著姐姐抬了抬手，我們姐倆一齊跪在母親身邊！娘親地嘴唇干涸地厲害，但還是一言一語吐字清晰地說道：“然兒、各兒！娘很開心，娘真的很開心！”
“娘，我知道我不該不告而別！我錯了！”我還在自責(zé)著?！奥犇铩犇镎f”姐姐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一邊輕輕地哭泣著！
“各兒，是娘不好。我的各兒剛回來，我還沒能好好陪陪你、疼愛你。就病懨懨地不見好，是娘沒能給你們倆一個身強體健的母親……”
“是娘不能陪你們經(jīng)歷人生的每一個階段，嫁人、生子、共享天倫！”娘越說越?jīng)]力氣，但我和姐姐已經(jīng)哭得不成樣子：“娘，各兒回來了！我們母女三人再也不分開了！然兒求你了，別說這么多了！你好好……好好養(yǎng)病。等到雪融時節(jié)，我就請父親帶我們?nèi)タ囫勆?，我們?nèi)タ丛凭砥俨?，去坐竹筏順流而下！?p> 姐姐哽咽地說著，我這是悲痛萬分，如果母親不在了，我寧可拋棄凡青，追了母親而去！
“娘親，娘親我再也不離開您了！”我癡癡傻傻地哭著！
“各兒，你還記得苦駝山嗎？”娘親的眼睛里多了許多色彩，但我卻記不得什么了！
“看娘親的記性，那時候我不過三五歲，各兒又怎能記得什么！”姐姐哭著哭著也終是露出了些許笑顏！
“我們一家人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去過那里了！來年開春能不能去看看呢……”娘親一個人輕聲呢喃著。
“能，等夫人好起來，為夫一定帶你們娘仨兒一起去！”父親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我們身后。他的聲音也是幾度哽咽，而我卻生出許許多多地幸福感！
“大人……”娘親看到父親的時候，眼睛里平靜如水！父親委身伏在娘親的床前，那是的我并不懂，他這一委身包含了多少深情！“小茹……你到如今都不肯叫我一聲夫君嗎？！”父親喚著母親的閨名，說的凄楚，我和姐姐也是一齊淚如雨下！
“大人，我這病根深重，今時今日已成定局！你說過兩個女兒然兒像我、各兒像你！”
“能不能求求大人，妾身走后勿要怨怒牽扯到各兒！”娘親說完，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而我則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為什么到這個時候還在疼愛著我！為什么？！
“娘，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和你一起走！”我哭得沒了力氣，跌臥在姐姐懷里！
“傻丫頭，娘還等著我的各兒和然兒嫁人成家，你要是隨了我，只當(dāng)、只當(dāng)娘沒有你這個女兒！”娘拼盡力氣故作生氣地對我說著！
“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將兩個女兒妥帖安置好，你也要再多陪我?guī)啄?！等我和你云游四海，白首永不離！”爹爹的話狠狠地敲著我的心。
“各兒，你們先回房去，我與你母親好好說說話！”父親再度開口，手中卻是緊攥著娘親的衣角！
“我不，我要多陪陪娘親！”我沒說完，倒讓姐姐把我拖了出去！“姐姐，我要陪我娘我要陪我娘！”我哭喊著，不聽話地緊！
“蘇各！”姐姐徹底對我發(fā)火了，“你都十六了眼看，能不能懂點事！”
“你走以后，娘親多年未犯的勞疾突然嚴(yán)重起來，短短幾日竟都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你……”姐姐說的傷心，我也是一陣懊悔！
“各兒，你知道那一屋子哭著的人是什么嗎？”
我木訥地?fù)u著頭，我也不想去知道！“那些都是父親娶的姨娘和她們的孩子！可是他們?yōu)楹慰薜萌绱苏媲椋鞘且驗槲覀兊哪赣H她是個值得所有人尊重的女人！你……能不能理解娘親一點，哪怕是一丁點也好！”姐姐的話像大石頭一樣砸在我心里，而我更加喘不過氣來的是，母親的身體！
姐姐摟著我回了我的廂房，眼睛里閃爍著如釋重負(fù)地光芒：“娘親現(xiàn)在更愿意和父親待在一處吧……”我似懂非懂地哭著，卻未曾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能看的見了！家里籠罩在濃濃地悲哀里，誰也未曾發(fā)現(xiàn)我這個瞎子，竟然說話走路不受一點兒限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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