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有孕的事情并未傳到沈絳耳朵里,一直被阿婧壓在舒墨那里?;ㄏ獞言?,免不得會有其他勢力浮出水面,花溪背后的人,嵐雪閣一直沒有查清楚是誰,就這樣貿(mào)然,會讓沈絳陷入危機(jī)的。
不管是怎么樣,花溪懷孕,沈絳必定是要給她名分,是妻是妾,嫡庶分別,會讓有心人抓住把柄,惡意言說的。
阿婧自知已經(jīng)不能陪沈絳多久了,她身子這么拖著,就算是嫁給沈絳,也必定不能為沈家開枝散葉了!
慰你半世哀傷,可與執(zhí)子之手,許一世江山,可陪千世輪回?
命運……如果真的有人類所謂命運的話,那么命運的轉(zhuǎn)輪從開始轉(zhuǎn)動此后,所有人就都在命運的流程里生、離、死、別,隨著命運之輪的轉(zhuǎn)動永不能再停歇!
“怕什么?殺人又怎么樣呢?那些人和豬狗有什么區(qū)別?……反正我沒有親人,反正沒人說我做的對不對,反正我只是沒人要的孩子?!?p> 這是十年前,阿婧第一次出任務(wù)時,面對尸體說的一句話。
“任何人都不會在乎我,那么我也不會在乎任何人……”
“我絕對不會為任何人哭?!?p> 在殺人時,她不停地聽見內(nèi)心這樣地反復(fù)著。
殺戮之門一開,走進(jìn)去就永無回頭之路,一直到死。
十年之間。
所有人都用很奇怪的目光看過阿婧,戒備中帶著嫌惡——血魔的女兒——因為這個身份,阿婧從小受盡了白眼與冷落,沒有一個可以說說話的伙伴,那樣孤苦飄零地一個人過了十三年。
多年過去了,江湖局面也早已經(jīng)不同往日,然而即使到了現(xiàn)在,居然還是受排斥嗎?
阿婧八歲起,冰弦劍就跟著她了……一直到五年年后,她跟自己的神兵才達(dá)到了心靈默契的境地。以后,神兵竟能知道她的喜怒哀樂,而她也神兵如同她的生命。
那是令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歧視、寂寞、排斥和放逐……但阿婧畢竟沒有被打倒,她是那樣堅強(qiáng)地活了下來,并且得到了足夠在江湖中生存下去、不畏懼任何人的力量。
但是,經(jīng)過了那樣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她的內(nèi)心變的驚人的冷漠和孤僻,不依靠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人,拒絕著親情友情和愛情,唯一相信的,只有力量和命運而已。
劍在鞘里,在阿婧的袖中,有些感嘆地?zé)o聲地呆在斂容沉靜主人的袖中——唉……盡管是那樣冷漠孤僻的一個人,終于也不得不卷入這個江湖的是非中去了。
——那樣蒼涼的心境,讓誰都無論如何不能相信,她還是一個剛剛二十二歲的韶齡女子。
刻骨銘心地記得某一刻,沈絳那腰間的湮祭劍滑過冰弦的攔截,刀光如夢,刀意輕憐,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慵懶和甜意,輕輕挑落了阿婧臉上罩著的輕紗——然后,在生平第一次失敗的恥辱和震驚中,阿婧的心忽然有異樣的變化。
然后,她說:“你比我強(qiáng)……我承認(rèn)。”
那是十年前阿婧第一次挑戰(zhàn)沈絳的權(quán)威,失敗了!
但是,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對沈絳,有了感情。
很多很多次,阿婧和沈絳一起征戰(zhàn)四方,在殺場中并騎馳騁——腥風(fēng)血雨中,冰弦清光和湮祭的華麗交織在一起,刀劍相逢的瞬間,互放出的光芒令天下所有人目眩神迷。
那幾乎是完美的殺人藝術(shù),死亡散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魅力而吸引力,幾乎讓所有人為之不顧生死!
——似乎和對方比試著速度,阿婧經(jīng)常和沈絳進(jìn)行殘酷的殺人競賽。
然,每一次,在阿婧進(jìn)入對方心臟的時候,都發(fā)現(xiàn)那冰弦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然后,雙劍在敵人體內(nèi)相觸的時候,都可以看見阿婧臉上失望和不平的神情。
阿婧從來就沒有贏過沈絳,沈絳也不曾手下留情。
然而阿婧也只是冷漠地看著他,眼睛里有清澈的光……仿佛懸崖上的野薔薇,用驕傲的刺來維護(hù)著脆弱的花蕊。
既然她心死了,那么自己求死也沒有了意義——她不想再求死,怕喝過孟婆湯的自己,反而會忘記所有的愛與恨。
在舒墨走了之后,阿婧一直沒有說話,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冰弦的鋒芒,看著面前驚疑的眾人,眼睛里有諷刺的光。
凄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黃葉仍風(fēng)雨,青樓自管弦。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心斷新豐酒,消愁又幾千。
“樓主,你的信?!?p> 走進(jìn)石屋的簫頌輕聲地稟告,生怕打擾了正在看書的首領(lǐng)。然而,他的聲音還是在簡陋空曠的石砌房子里激起了微微的回聲,以至坐在窗邊上的黑衣人驀然回頭。
“放下就行了。”他淡淡地吩咐,帶著絲絲隱忍的臉上卻毫無表情。
看著沈絳亮如秋水的眼睛,簫頌不禁地感到有些不自在,連忙放下書信準(zhǔn)備退出。
“等一下——”
忽然,他聽見沈絳出言,剛停頓了腳步,只覺手腕一緊,已被樓主扣住了脈門。不知道哪里出錯的簫頌大驚失色,額頭有細(xì)細(xì)的冷汗?jié)B出,但還是不敢掙扎,只任憑首領(lǐng)處置。
“這么久了,你體內(nèi)的淤血還沒有散開?”放開了他手腕,沈絳沉吟了一下,然后吩咐,“簫頌,我不是要墨大夫去看過了嗎,怎么不好好休養(yǎng)?——要好生修養(yǎng),別一直忙我的事兒,千萬不要落下了病根?!?p> “???……是,是的!”簫頌反應(yīng)過來,又是吃驚又是感激地回答,“屬下不妨事的,樓主不用擔(dān)心!反正賤命一條,死了也無所謂?!?p> “殺手也是人,不要以為自己的性命是草芥!”看著窗外初秋時分的山景,沈絳的聲音卻是訓(xùn)斥般嚴(yán)厲的——“你記住了,無論如何的境況,都要活下去。我的手下里,沒有不求生就先求死的人!”
“是……屬下謹(jǐn)記?!?p> 上次執(zhí)行任務(wù)請婧姑娘回樓時,自己被婧姑娘使出的金針刺傷,受過不輕的內(nèi)傷,之后調(diào)理了一段日子也不再覺得異常。今天,不想?yún)s被樓主看了出來……對待自己這樣的小人物,也是如此關(guān)心和體恤——樓主……真的不象一個人中之龍的樣子??!
“不過樓主,說到您的事兒,您跟婧姑娘也該……青春無多,把握機(jī)會……”說話如此吞吞吐吐,好像是有什么事兒。
“對啊樓主,把握機(jī)會,我看,您今日就把事情辦了吧!”
蘇然突然沖了進(jìn)來,把簫頌不敢說出口的話給說了出來,不過也只有碰上這樣的時候,他們才敢朝著沈絳打趣。
“就你們鬼主意多。我有心,不一定人家也有心啊,看緣分看緣分?!?p> 沈絳忽然又拿起朱筆開始處理政務(wù),蘇然畢竟年紀(jì)小,沈絳也看好這個小姑娘,所以有時候她的打趣,沈絳也會欣然接受。果不其然,看見沈絳拿起筆,瞬間就給搶走,硬是和簫頌一起把沈絳給拉了起來,“哎呀,樓主,這不是有我們嘛,你只要說了,我們一定幫你辦到……快些快些,時間不等人的啊!”
沈絳也是欣喜,雖然嘴上說著不愿意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卻是一直想著,什么時候能娶到他心尖上的姑娘!
總在不經(jīng)意的年生,回首彼岸,縱然發(fā)現(xiàn)光景綿長。
黯寞過后日明昉彼此守,更唱一曲天音盈袖,掂一掂飽蘸千年的潤澤,悲歡到底誰更多。
暮雪輕歌,長風(fēng)萬里,飄渺,愛恨情仇,一生多逍遙。
阿婧抑頭側(cè)目,呆呆的盯著閣中的琴,暗暗出神,自從琴非意死了之后,阿婧的琴也無人會打理,只是下人那般的擦擦抹抹,倒讓琴失去了它的生機(jī)。
雕花金鎖的門緩緩被推開,進(jìn)來的是一個藍(lán)衣的女子,生機(jī)勃勃,一進(jìn)門就向甄珞詢問阿婧所在何處。
看到阿婧正安靜的在房中休息,蘇然的鬼點子莫名又油然而生了,走進(jìn)阿婧之后,便將手中的帕子蒙到了阿婧眼睛上。
阿婧頓然,有一絲驚恐,卻聽到蘇然在耳邊說道:“姑娘別怕,是樓主要我?guī)闳€地方,姑娘,跟我去便是了!”
“是沈絳?”
“對,姑娘無需害怕,一路上,我會領(lǐng)你去的!”
阿婧被蒙住雙眼,緩緩起身,由蘇然跟甄珞攙扶著,但是走過絳紫閣之后,蘇然卻也屏退了甄珞,由她一個人領(lǐng)著過去。
“他是有什么事嗎?這么,神秘!”阿婧路上不免疑問,實在是想不出為什么?
“我不好向姑娘多說些什么,只能說是好事!”蘇然不掩笑意,雖然走得很慢,但是愈發(fā)的想看到沈絳向阿婧求親的場景了。
“好事?”
阿婧一絲疑惑,也從未想過事情的好壞,就算樓中人都對她有所算計,但面對盲目,阿婧還是選擇信任的居多。
等到了天心樓之后,蘇然跟簫頌便就離開了,可能躲在哪一處看好戲去了吧,能看到樓主屈膝向阿婧求親,還是第一次呢!
白幔飄飄徐徐,阿婧被蒙著眼,站在白幔中間,而沈絳,卻屏息站在她對面,不敢說話,也不敢上前。
“蘇然,好了嗎?”阿婧感覺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人了,便出口發(fā)問。
沒人回答她,但她卻隱隱感覺到有個人在慢慢靠近自己,可卻絲毫沒有危機(jī)感,而覺得莫名的親切。
沈絳緩緩上前,揭開了她眼上的絲巾。睜開雙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便就是當(dāng)初的那個少年郎。
“蘇然這個丫頭,還真是……你……。”阿婧見到沈絳,便不知道該說什么,該做什么,一時語塞。“這里,布置的挺好的……”在緊張過后,阿婧展環(huán)四周,發(fā)現(xiàn)天心樓最高處的布置不像是之前的那樣,而像是被人刻意布置了一番似的。
她從不服輸,從來都沒有感受過輸?shù)淖涛叮粫A。但就是眼前這個少年郎,讓她心甘情愿的輸,讓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輸,也讓她無條件的付出。
“你第一次來雪羽樓的時候,才十三歲,那時候還是個害羞的小姑娘,要你干什么,你都扭扭捏捏的,現(xiàn)在倒好,成了大姑娘了?!?p> 沈絳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好從阿婧剛?cè)胙┯饦堑臅r候說起。
“都說了我會保護(hù)你,可你還是一貫的那么拼命?!?p> “可說過要保護(hù)我的少年郎,在我進(jìn)樓的第一天就要我殺人,不知道是怎么保護(hù)我的呢?”阿婧故意傲慢,故意質(zhì)問,其實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不說不提及,心里也一直都明白。
瀟瀟風(fēng)雨,茫茫河山,寂寂暗夜,灼灼其華,北方有佳人,傾國傾城也。
“你十八歲生辰的我送你天心樓,十九歲送你音桐,再到后面的東西都太多平?!衲晟揭部斓搅?,你看這個可好?!?p> 沈絳從手中緩緩拿出一支簪子,這只不到一尺長的簪子造型流暢簡潔,頗有戰(zhàn)國古風(fēng),頭上雕著一只鳳凰,嘴里銜著一顆綠珠,回頭而望,盈盈美麗。
這支鳳簪種水絕佳,一縷翠意縈繞著整支簪子,晶瑩剔透,幾乎溶解在一汪水里。就算是從小對珠寶首飾完全不感興趣的她,也能感覺到這件東西的美。
“鳳的翅膀,配你人中之鳳!”
阿婧驚訝地掉轉(zhuǎn)簪子,果然看到鳳凰的一片羽毛上似乎隱約有著花紋,湊近細(xì)看,卻居然是用小篆細(xì)細(xì)刻著一個“婧”字,刀法古雅俊逸。
她心里滿是歡喜,將那支簪子插在發(fā)上:“好看嗎?”
耳畔那一對綺羅玉耳墜盈盈地晃動,襯托得她的臉頰分外白皙。
“胡姬年十五,春日獨當(dāng)壚?!鄙蚪{看著她,忍不住道,“頭上藍(lán)田玉,耳后大秦珠。兩鬟何窈窕,一世良所無。”
“一鬟五百萬,兩鬟千萬余。”阿婧自幼被師父督促著念那些詩詞歌賦,自然知道這是《羽林郎》里的一段,飛快地接了下去,卻不由得笑道,“那我以后出門可要千萬小心了。那么貴的東西,萬一在路上被人搶了就不好了?!?p> 沈絳笑道:“以你的本領(lǐng),天下還有誰能從你頭上拔了簪子去?”
“這倒是。我不去搶別人就不錯了?!?p> “阿婧,收了我的簪子,你可就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兒了!”沈絳上前抱住阿婧的雙臂,滿目深情的望著她。而阿婧卻被她這樣的舉動弄得有些,張皇失措。
“嫁給我,可好?”
這句話,不知道阿婧等了多久了——
頓時紅了的眼眶,讓她不知道該說什么?眼前這個少年郎,就算變得她再也不懂,可還是沒有停止喜歡他的心思。但是阿婧不再是以前的阿婧了,她沒有時間了,她又還能留在沈絳身邊多久呢?
風(fēng)雨入我相思局,怎堪相思亦相許。
“怎么哭了呢,被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又欺負(fù)你了……”沈絳一絲抓耳,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阿婧。
不過阿婧會主動,上前一把抱住沈絳,而正相同,沈絳也緩緩環(huán)上了她的腰?!澳憧芍牢囱肽в鸬亩緵]有解藥,你可知道我活不長久,你可知道我母親是……”
還未等阿婧把話說完,沈絳便打斷了她的話:“我只求,你現(xiàn)在的一句話?!?p> 阿婧想把一切都告訴他,面對愛情,她不想有所隱瞞,可苗人身份的她,真的該瞞著沈絳嗎?
時日無幾,可沈絳要的,就是當(dāng)下!
“好!”
“日月為媒,武林為聘,八荒上下,七星高照?!?p> “霓裳羽衣,歡顏相嫁?!?p> 這句話,他們各自,又等了多久呢?
以天為聘,地為媒,只在此刻,有個姑娘愿意嫁給一直喜歡了她十年的少年郎!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事與愿違的。
“沈絳,你……你把花溪,也娶了吧?!彼恢雷约涸谡f什么,說完這句話,才感受到心有多痛。明明是自己的東西,卻偏偏要分給別人一般,這又是何苦呢?
“阿婧?”沈絳也很是疑惑,雖然當(dāng)初自己因為花溪做了很多傻事,把花溪當(dāng)做阿婧的替身,一直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但是現(xiàn)在二人已經(jīng)冰釋前嫌,那花溪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知道我在說什么,你畢竟對她好過,況且她……她有了身孕,你總不能,始亂終棄吧?!?p> 沈絳翩然不知,自己那段時間對花溪還真的是,下了很多功夫,果然還是,釀成大錯。
這是怎樣的幸運能夠讓他們遇見,遇見了,又能被捧在手心里呵護(hù)疼惜!
阿婧大度,她雖然不想自己把丈夫分給別人共享,可她身體已然這樣,為了沈家后代,她不得不這么做了。
沒人知道,阿婧說話時那般瀟灑的背后,有多少心酸苦楚。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將疼痛堂而皇之掛在臉上的,即便沒掛在臉上,那痛卻是一分也不少的。
可能多年以后,每當(dāng)回憶起此情此景,都會忍不住夾著溫暖微笑,只是那溫暖以后的冰冷,微笑以后的苦澀,是現(xiàn)在的他們完全想不到的!
人生其實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夢。以前的悲喜,想透徹了也不過是另一場已然結(jié)束的夢。既是夢,又何必再掛牽呢?
——因為總有一天會醒來,繼續(xù)新的夢。
喜歡上一個人,那真是,完全,完全沒有辦法的事情。
無法以理智來主宰,不能用力量去摒除。
因為阿婧的歸來,花溪的丹落宮現(xiàn)在已是門可羅雀,沒有人來看望她,而她也被沈絳下令禁閉在宮中。
很少有人來看她,就算是當(dāng)時送她進(jìn)來的尹滄也不再管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過這顆棋子一樣,涼薄寡情。
甄珞替阿婧推開門,進(jìn)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陳設(shè)竟跟絳紫閣沒有太大的差別,丹落宮閨閣處的屏風(fēng)后面,也有一張書桌。不過同阿婧絳紫閣不一樣的是,那上面,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文牒通書。
花溪見是阿婧,很不情愿的向她行了個禮,畢竟這里沒有人,她也不必裝了!
“看來他還是對你念念不忘,就連這的擺設(shè)都跟我屋里的,沒什么區(qū)別?!卑㈡鹤叩胶翁幈汶S手在桌上摸到何處,不過差別還是很大的。
“姑娘出身高貴,是人中之鳳,弟子,不敢攀附?!被ㄏ庩柟謿?,阿婧還未召她起身,她倒好,自己先站起來了。
“不敢攀附?那你又為何日日身處白樓,日日呆在他身邊?”質(zhì)問之下,花溪竟無話可說,其實也是,在這段感情當(dāng)中,的確是花溪先行涉足的。
“是公子他……”
“樓主醉酒誤事,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這個原因待在他身邊。你說說,究竟是他變了心,還是你的道行高深???”花溪畢竟出身秦樓楚館,是個娼妓,阿婧就算沒有接觸過,但也是很容易看出來花溪這個狐媚胚子的下賤作法。
“你當(dāng)這雪羽樓是是什么地方,東瀛的秦樓楚館嗎?”
花溪想要反駁,但卻——
阿婧揮袖,反手扇了她一巴掌!
花溪顯然是害怕了,現(xiàn)在她沒有了沈絳的庇護(hù),尹滄也不管她,在這個雪羽樓她樹敵無數(shù),根本就沒人想管這檔子事。阿婧既然都找上門來了,必然是沒有好事,恐怕真的是,無解救之法。
“他們都說你像我?究竟哪里像???”阿婧走進(jìn)花溪跟前,看著她跪在地上,不禁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仔細(xì)地打量,“是眼睛像?還是這張臉像?”
在阿婧的眼神中,透露出從未有過的恨意,眼神鋒芒凌厲,竟像一把尖利的匕首插在心頭。
是花溪,搶了她的心上人,是花溪,讓她變得這般陰狠!
“姑娘,既然眼睛像,那就挖出來,若是臉長得像,就把皮,剝下來如何?”
甄珞畢竟是沈絳的人,雖然阿婧出身陌淵,手段尖狠,但是比起甄珞那樣的懲罰,還是過于毒辣了些。
“姑娘,婧姑娘,婧姑娘饒命啊……”聽到甄珞說的這番話,花溪突然急了,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姑娘,
是花溪不好,花溪有罪,還請姑娘饒命,婧姑娘饒命。”花溪俯身跪在地上,像狗一樣的趴在阿婧的裙下,這難道就是娼妓的求人之法嗎?
毫無尊嚴(yán)——
“罷了,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兒上,我便不計較你之前的事……”之前,除了舒墨和阿婧,沒人知道花溪肚子里有孩子,就連她自己也只是懷疑罷了。現(xiàn)在沈絳知道了,也不得不娶了她,讓她跟阿婧共侍一夫,還真的是難為阿婧了。
“我已經(jīng)跟他說過了,他會給你一個名分的。但是你記住,這個名分,是我看在你孩子的份上給的,孩子出生之后,跟你這個母親沒有關(guān)系。我相信現(xiàn)在送你進(jìn)來的人,也不再管你了吧……你最好按我說的做,他會接納你,我也不會為難你,畢竟你肚子里的,是沈家的孩子?!?p> “進(jìn)門之后,你最好老實點,別讓我親自動手……”
阿婧其實已經(jīng)做到最大的讓步了,沈絳原本就是屬于她一個人的,花溪若不插足,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心頭一分為二,和
一個娼妓共侍一夫。
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未央之毒過于嚴(yán)重,壽命已經(jīng)不得長久,現(xiàn)在她也完全不能到從前那樣,身子也越來越差,根本就
不能為沈家開枝散葉。就算她不顧性命,犧牲自己為沈絳生下孩子,但是也怕子嗣會帶著母體的未央之毒,為了孩子的健康,她不得不接納花溪。
縱被離棄滿面羞,但憑傲骨暫遮顏。
最初,是那春日杏花吹滿頭,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
很多人都知道,阿婧對沈絳的感情有多深切,可是想來想去,就連無所不知的沈絳,大概也不知道,她喜歡自己喜歡到了什么程度。
亂世之中,塵緣又價值幾何?為伊消得人憔悴,這樣的紅塵,誰深陷其中?
問君紅顏幾何?
凡塵幾時?
歸期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