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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花燼

第一百零一章 渡難情緣

緋花燼 冷畫燭 6597 2019-07-20 09:00:00

  百年的生命漫長而黯淡,他一直在暗夜里長歌疾行,與背叛、死亡、黑色為伍。

  只有在夢里,她才一次次反復地夢見自己不由自主地朝著光亮漂過去。

  她如泡沫般恍惚地上升,感覺周圍的黑色越來越淡,越來越清淺,明亮,漸漸從墨藍變成深藍,從深藍變成淺藍。

  “小媚!”

  剛剛回到地面,阿婧就看到綺真正在原地等著自己,看來是已經知道了,她身邊還有冥迦和妙戈兩個人。

  自己今日不顧規(guī)矩,怕是......

  “母親,我......母親恕罪,我只是?!?p>  只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進入圣湖的時候在想什么,腦子發(fā)熱,突然的,或許是執(zhí)念吧。

  “你是我教神女,去哪里,干什么事兒都沒有錯,小媚,我只希望,你真的能夠擔得起這份責任?!?p>  她是侍月神女,是月神子嗣,就像當初綺真身為教主,做什么行什么都不用看別人臉色,哪怕是尸骸千里,面不改色。

  曾經在綺真的主持下,拜月教從不食人間煙火的宗教,逐漸轉變?yōu)樗资勒茩嗟慕y(tǒng)治者。

  她也知道教中的長老們對自己早已不滿,然而綺真她卻不在乎——知道那些老朽們尚無直接和她挑戰(zhàn)的力量和勇氣。

  于是,越發(fā)的我行我素起來。

  和先代祭司不同,綺真曾經不愿在苗疆的寨老女兒里選擇徒弟,而經常收留民間流浪的孩子,不管他們出身多卑賤。如果那些孩子中有特別聰穎的,能很好地領會和掌握那些術法,她就將其送上,笑吟吟地看著那些漂亮的娃娃在萬眾跪拜中的一舉一動。

  然而她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在覺得無趣的時候,便會毫無預兆地廢黜那些日漸長大的漂亮娃娃,然后找一個更新的傀儡來取代。

  她從坐上教主之位開始,便廢立過很多位花姬子。

  她只手翻覆了許多個孩子的命運。

  把無數(shù)人從泥潭里捧上王座,又如拂去一顆塵埃一樣將她甩落在塵土里。

  然而可笑的是,她自己什么都不記得。

  她如今對阿婧說的這樣一句話,就是想要告訴她,權利的象征,沒有人能夠制約權利。

  然而阿婧也知道,巧兒并非月神子嗣,她曾說自己的靈姒越來越沒用,要是再繼續(xù)下去,月圓祭祀怕是都無法主持。加上鳧晨現(xiàn)在還處在昏迷當中,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蘇醒,逆風的反噬還無人能破解。

  現(xiàn)在自己要是在不擔起這份責任,那她哥哥守護她的這段時間,就毫無疑義了。

  “請母親賜教?!?p>  綺真忽的笑了起來,不愧是她的女兒,有著一份魄力和膽識,“這是拜月教的宮羽,阿娘今日就交給你了,接下了,你就是我拜月教的教主了?!?p>  教主?那巧兒又將何去何從?

  “母親,女兒畢竟對教中事務不太了解,教主之位女兒怕是擔不起,巧兒執(zhí)掌拜月教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了,不管是神女還是教主,我們?yōu)榈牟欢际前菰陆堂矗 ?p>  “也罷,如今宮羽在你手上,你說了算?!?p>  拜月教的宮羽,從來都只留在歷代教主手上,有了宮羽,不管是什么身份,在苗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無人敢違逆。

  阿婧如今接下了綺真手中的宮羽,在這個苗疆,都是由她說了算了——

  一邊是中原雪羽樓的領主,另一邊是苗疆拜月教的領袖,真的是孽緣啊。

  “冥迦,祭司如今尚未蘇醒,下次月圓,你就多留心吧。”

  現(xiàn)在這樣看,就算現(xiàn)在阿婧是神女身份,哪怕是下一任的教主祭司,便是他們兩個人了。

  “不過小媚啊,阿娘還是提醒你一句,雪羽樓已經開始南下,說不定現(xiàn)在人已經進入我瀾滄境內,你還是離圣湖底下的那個人遠些比較好?!?p>  沈絳跟她現(xiàn)在還是夫妻,沈絳既沒有寫休書,阿婧也沒有跟他和離,所以按照老祖宗的規(guī)矩,他們夫妻之實還是存在的,怕就怕阿婧真的會有惻隱之心。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

  等到綺真和什澈走了之后,阿婧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剛才那種緊張的氣氛,她還以為母親要來問自己的罪呢。

  但是真的,她現(xiàn)在不得不想想她接下來要如何面對沈絳了。

  當初在曇山她假死離開了雪羽樓,以為自己能夠在拜月教安穩(wěn)的生活,可是誰想到還是逃不出他的執(zhí)念,難道這一生,他們是注定要有一場生死決裂嗎?

  ——她已經輸給過他一次了,不能再輸?shù)诙瘟恕?p>  “我送你回去吧!”

  冥迦見阿婧在原地呆呆的出神了,輕聲叫了叫她,示意她該回去了。

  “你先回去,我去一趟青龍宮。”

  阿婧沒有等到冥迦回答便已經離開了,這個時候她去青龍宮又干什么呢?

  白日里一直在藏書閣里看,翻閱典籍,不知道在找什么,或許是找到了轉移逆風的方法了?

  但是逆風向來沒有人能化解,就連月神都不可,她現(xiàn)在又有什么辦法。

  阿婧在陰暗的室內燃起了香,一點點幽暗的紅光劃出詭異的線,裊裊白煙中,她看見了榻上平躺著的鳧晨。

  鳧晨的臉色極其不好,雖然靈識還在,但是本體如此之差,他不是神,也沒有辦法轉化本體。哪怕是借用鬼降,依附在鬼降身上,那終究是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過今日,在藏經閣,阿婧翻到了一本書,有一卷磨得發(fā)亮的羊皮卷上,赫然寫著三個字:

  《霓血咒》!

  烏云籠罩著靈鷲山,月宮清冷而寂寞。

  烏云沉沉壓著天際,整個天地已經昏暗下來了,雨前的風斜斜地吹著,散播著某種不祥的味道——仿佛是從山腳墓地里逆流而上的、死亡的味道。

  昏暗的青龍宮內,只有那一點檀香的紅光在慢慢燃燒,猶如一滴血。

  白煙在寂靜的室內縈繞,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狀。

  而在那一柱檀香前盤膝而坐的,是白衣垂地的阿婧。面對著那一卷攤開的《霓血咒》,微合著眼睛,按照卷軸上所示,手指扣了一個奇特的手印,靜靜地放在衣襟上。

  整個室內安靜得仿佛時間都停滯了,連外面的風也不能進入只隱隱聽得到平靜然而悠長的呼吸。

  一呼一吸,對著檀香吞吐出肺腑內的生氣,阿婧放在衣襟上的手不停地動著,隨著呼吸的頻率而調整,擺出各種手勢來。

  她在集中全部心神,進行著今晚第一次噬魂。

  她要用自己的血來救鳧晨。

  其實逆風是有化解之法的,只是有些人不敢嘗試而已,所以便沒有人能化解,親緣血脈,用自己的鮮血來暈染開逆風,將逆風轉移一半到自己身上,雙方雖皆受苦,但至少鳧晨能夠醒過來。

  現(xiàn)在的拜月教,不能沒有他。

  不過霓血咒——

  那是一門極其陰毒而危險的術法,一有差池便會出現(xiàn)反噬,所以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在接近大成的時候功虧一簣,失去了夢寐以求的、“完整”的力量。

  隨著她平靜而綿長的呼吸,檀香的白煙漸漸聚在鼻下,凝成氤氳的一團。

  吸入那些白煙,然后吐出,慢慢的白煙越來越凝聚,越來越濃厚,到得后來,竟然凝聚出一個奇特的形狀來!

  那是一個白色幻影,如一個團身嬰兒,在昏暗的室內浮凸著,若隱若現(xiàn)。

  而嬰兒的臍帶,卻連在她的鼻下,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就仿佛是,阿婧吐出了體內的全部元氣才凝出了這個嬰兒,脫離了他的身體而成長。她的呼吸有些微弱下來,不停變幻的手勢也停止了,做出五指并攏一簇向上的姿式,長久地停滯著不動。

  嬰兒手足慢慢舒展開來,漸漸變得修長,一團的煙霧漸漸變成了一條。

  然后,有了面目,有了黑洞洞的眼窟和口鼻——猙獰可怖,居然是厲鬼的形狀!

  “咄!”阿婧發(fā)出了一聲低喝,并攏的五指瞬間打開成五星狀,手心里一個符咒奕奕生輝,抬手對著那個厲鬼一揮,一指窗外遠處的圣湖,“去!”

  那條白霧仿佛得了指令,迅疾地飄飛,化為細細一條鉆入了簾子,消失在雨氣里。

  然而,無論飄得多遠,那條臍帶似的白霧依然連在阿婧口鼻之間。

  她的手勢隨即變動,結獅子印,安放在胸口,守護著元氣盡出后的軀體。

  燃香幽幽地映著她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透出說不出的詭秘氣息。

  寂靜,還是寂靜。

  設置了結界的室內依舊安靜的出奇,維持著一種不生不滅的氣息。阿婧收斂心神,一分分的控制著那個潛入鳧晨身體最深處的幽靈,通過圣湖陰蝕力量將那一份逆風反噬一口口吞噬。

  驀的,她割開自己的手腕,將手腕放在鳧晨的口處,硬生生讓他喝下自己的血。

  運氣將自己的七竅六識全部封閉,開始凝神呼吸,吞吐著元氣。山頂圣湖的波動慢慢平息,水面微微蕩漾,那一縷白霧如虹一樣倒吸入水面,直接伸向水底。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密閉的窗欞發(fā)出了喀喇的脆響,裂開了一條縫。

  有人破了這周圍的結界、闖了進來!

  “神女!”冥迦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又看出青龍宮內的氣息不太對勁,到了門外才發(fā)現(xiàn)了那些被封印的符咒,破開之后推門進去,卻看見——

  看見在阿婧的身后,有一個血影子,那個影子并不像是阿婧之前的血鬼降,而是比鬼降大了數(shù)倍的嬰兒,直直的趴在阿婧的身后,推開門的那一刻,他看見的是那個嬰兒最可怕的面孔。

  窗上貼著的符被震得片片碎裂,木質的窗欞向內扭曲,“唰”的一聲,凌厲的風從縫隙中吹了進來,將整扇的木窗粉碎。

  簾幕紛飛。

  因為有人打斷了她施法,被迫中斷的術法讓她承受不住那種逆風的力量。

  最后一道簾幕在冥迦劍下碎裂,簾幕落下處,露出了一點腥紅的光。

  那一刻,阿婧完全不像是她了,就像是一個在黑夜下的惡魔,正一步步將她的良知吞噬。

  冥迦顧不得那么多,只能一劍刺入阿婧的身體,替她消除了那個在她背后的惡魔嬰兒。然而那嬰兒在沾染了她的血之后發(fā)出了巨大的叫喊聲,片刻之后,化為一縷炊煙回到了那一段香燭當中,火也滅了。

  “小媚?!卑㈡和蝗桓杏X身體不受控制,徐徐向后倒去。

  那血跡極為詭異,仿佛活了一樣地在蒼白的面容上蜿蜒爬行,然而,到了下頷卻不曾滴落,反而沿著那一縷白霧蔓延過去!血無窮無盡地流出,那一縷白色的煙霧就這樣一寸一寸逐步被染紅,朝著圣湖方向浸染過去。

  在倒下的那一刻,冥迦抱住了她,也只聽見她喃喃了幾句話。

  太過虛弱,阿婧講起話來聲音太小了,“火,把火......滅了?!?p>  滅火,火滅了便沒有了白煙,沒有白煙那嬰兒便不會出來了,但是逆風,她也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已然是這樣了。

  那一瞬間,他眼里閃過了無數(shù)復雜的情緒:喜悅、震驚、憤怒、絕望……但只是短短一瞬,最終歸于平靜。

  冥迦抱起阿婧,卻看到了鳧晨桌子上的那本阿婧剛剛修習的《霓血咒》,秘咒是禁術,這東西早在幾十年前就被月神封印起來了,阿婧是如何找到它的。

  那是教內最高深的術法之一,當初他也只是聽師傅說過而已,卻還遠未到可以修習的地步——那是一門極其惡毒霸道、但收效卻也極其強大的術法,修習此術后,就能夠通過吞噬來獲得一切力量,因為太過陰毒,甚至在拜月教中、都被列為三大禁忌術法之首。

  禁術陰邪,稍有不慎就會被污染,吞噬了良知之后,本體黑化,便就不再是人了。

  阿婧現(xiàn)在這么做,為了鳧晨嗎?

  他彈指點出,指尖聚力,嗤的一聲隔空點燃了室內的燭臺。陰暗的室內登時有了光,影影綽綽地映照著。而地上的那柱檀香,不知何時已然悄然化為了灰燼。

  短短瞬間,這些念頭從他腦中翻涌而起,將所有思緒攪亂。他望著那一條染血的白霧,望著圣湖上翻涌的波浪和山頂?shù)年幵?,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銀白色長發(fā)在夜色中飛舞,小榭手持金杖,仰首望天,卻不回答教主的話,只是一味心中默算,連連驚詫的搖頭——

  “中原的人,已經進入我瀾滄境內,按照他們的速度,明日就會到苗疆,就算有密林,來勢洶洶我們怕是也擋不住啊?!?p>  巧兒笑了起來,仰頭一同望月,然而神色里卻是復雜的。

  她師兄,終于是要來了嗎?

  “明日?這么快嗎?”

  “不知道沈絳究竟是在哪里修習的術法之力,竟然——”

  術法之力?沈絳?怕是在阿婧墜崖的那一日,吸取了星子黛里面的神力,就此修煉的吧。

  “讓什澈和梓若在密林外設蠱,你留在這,我去找她?!?p>  沈絳來了,恐怕能夠跟他相抗衡的只有鳧晨和阿婧了,鳧晨尚未蘇醒,那就只有阿婧能夠解決此事。

  但是阿婧真的愿意解決嗎?

  可現(xiàn)在阿婧修煉霓血咒失敗,明日,她能撐到明日嗎?就算能,再次面對沈絳,她真的還能如往常一樣嗎?

  南疆濕熱地區(qū)常見的水邊地帶,茂盛的生長著蕨類和灌木,鳶尾和睡蓮在溪邊上寂寞的開放著。榕樹的根須和藤蘿在風中飄飄蕩蕩,輕輕在水面上沾起一串漣漪。碧綠的水清澈見底,銀色的魚兒輕靈的游弋來去,偶爾躍出水面叼食飛來飛去的小蟲。

  溪中有一列大大小小的白石墩子,宛如珍珠般散落水面。

  所謂的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吧?

  這里四處都是綻放的生命,茂盛而喧囂的生長著,讓他用心體會就能感覺到萬物的節(jié)奏。

  他的阿婧,就在這么?

  “就是這了,我當初跟婧姑娘就是在此處受到拜月教的襲擊,他們的幻音秘術,小心為妙?!鄙蚪{帶著大隊人馬,在自己術法的支撐之下,日行千里,沒過多久就趕到了南疆,只不過這個難題,他們毫無征兆。當初衛(wèi)祈暝和阿婧闖過去的時候,是拜月教的人對阿婧有惻隱,所以衛(wèi)祈暝才能夠成功進入拜月教。但是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他們也不知道里面的情況,硬沖的話,怕是沒什么好下場。

  “哈哈哈哈!”

  驀的,笑聲空靈,似是從密林之中傳出來的,笑聲詭異,更想是譏諷。

  頓時讓那些在場的人毛骨悚然。

  “是誰在裝神弄鬼,閣下還不現(xiàn)身!”

  沈絳策馬而前,面前是空曠的樹林,什么人都沒有,兩面是絕壁,就算他們想從另一條路進來,也是九死一生。

  “真想不到堂堂雪羽樓的樓主,中原的領袖,在拜月教的密林面前會是這樣一副表情?!彪S著話音出現(xiàn),他們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影子,影子逐漸清晰,看清楚過后,原來是安梓若。

  “我當是誰,不過是我雪羽樓的叛徒?!?p>  “叛徒?哈哈哈哈,沈樓主這話就不對了,我本為拜月教的人,到你雪羽樓潛伏多年,有朝一日我功成身退,怎么會說成是叛徒呢。”

  “花言巧語!”沈絳躍馬而下,緊緊的握緊袖中的湮祭劍。“你字字珠璣,說的倒是我雪羽樓的不對了,還真是高明??!”

  “高明?那怕是我的手段不急沈樓主分毫,樓主利用婧姑娘鞏固雪羽樓的地位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你自己的手段高不高明呢!”

  “你!”沈絳氣急敗壞,袖中的手已經按在劍柄上了,只待一個暗示,她跟寧惋的冰弦劍就可雙劍合璧。

  但是密林外都是蠱毒,術法比起武林絕學,自然是高出一籌了,他們如何應付得了。

  安梓若也不是什么善茬,雖然是敵不過沈絳和寧惋,但是曾經的她能混入四大護法之首,必定比其他三位有能力的多,真要打起來,也不知道誰勝誰負。

  驀的,從高山深處傳來一陣琴音,那琴聲聲音獨特,曲子悠揚婉轉,像極了他的一位故人。

  雪羽樓的人必定是沉得住氣,但是中原其他門派的人自然是沒見過拜月教這般仗勢欺人的模樣,誰還有心思在這里聽琴,有心思在這里跟安梓若斗嘴,巴不得率先闖進去,正好邀功。

  但是要闖密林,怎么可能呢?

  安梓若拔劍殺了上前的第一個人,這一下就惹怒了在場的所有人,看著安梓若朝著他們微微一笑,沈絳便朝著寧惋使了使眼色。

  湮祭冰弦合璧的力量,看他如何抵擋——

  兩把劍在交融的瞬間,朝著安梓若和她后面的教徒擊殺而去,但是見光剛揮出去幾寸,眼前的人變頓時模糊了,模糊的

  只看得見數(shù)幾藍色蝴蝶在飛,幻化成無數(shù),逐漸暗淡,消失。

  然而劍光在觸碰到密林的時候,也只是撼動了樹木,颯颯的落了幾片葉子之后,便再也沒有動靜。

  “別太自不量力了!”

  高山之上傳來這樣一句話,琴音畢——

  摘星崖上,阿婧還是出現(xiàn)在那兒了,哪怕是病體,哪怕是她不愿意在遇見,哪怕是......她還是來了。

  問問她自己,還是有那么一絲放不下。

  雖說是巧兒找她,讓她出面主持大局,所以才會拖著病體到這摘星崖上面來的。她的九天玄心妙法中原雖少數(shù)人領教,但是沈絳必定聽的出來,她如此大意,不怕沈絳知道真相嗎?

  她在沈絳眼前墜崖,丟下冰弦選擇遠離這個江湖。

  但是今日,她為了自己,又要重新進入這個江湖。

  真的,值得嗎?

  在來的時候,她讓小謝占卜了一次——

  從未想過還能再次遇見那個人,即使是精通命數(shù)如他,也無法推算出自己的命運。而高深的術師,又怎能看得到“原身”的過去?曾以為是將永遠錯開的軌道,居然還會有再次交錯的一天。

  千冥,千冥……

  朱骨鳥在一旁扇動著自己的翅膀,慵懶的感受著山頂上暖陽帶來的和煦溫暖,愜意的跟著身邊的花草玩耍。它也不知道花草沒有生命,爪子一把抓起地上的花草,拿起來到口鼻處聞了一聞,又胡亂的丟開。

  畢竟阿婧有冥迦陪著,它也知道自己無聊,何必跟著他們自討沒趣。

  自己玩的開心就好。

  也不知道九陰再變成人形是什么樣子,習慣了獸化,在接受人形之后,怕是不太習慣。

  “今日挑釁,勢必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密林除了夢幻空花,就只有靈蝶,若他們人多,夢幻空花的陣法就毫無效果。若真的闖進了靈鷲山的腳下,面對他們還真是麻煩。”

  拜月教的人一直以為自己是無敵的,一直以為術法之力是巨大的,一直以為有密林就是擁有了一切的防御。

  但是阿婧她知道,她了解中原武林,人心齊,萬物可驅使,更何況沈絳不知道是修煉了什么邪術,竟能再次操控巫術。

  這一次不單單是雪羽樓一個門派,而是聚集了所有中原的勢力,雖然以沈絳為首,但是終究還是難逃一戰(zhàn)。

  “你若再遇見他,還會手下留情么?”

  其實他們拜月教所有人對阿婧唯一的不安就是這個問題,他們是夫妻,他們曾經共患難十幾年,一朝分離,真的能下狠心來相互對抗嗎?

  “婧宸?!”

  驀的,從身后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畢竟是怕被發(fā)現(xiàn)身份,阿婧出來的時候帶著面紗,若非真正熟悉的人,是認不出來的,但是這個人......

  聽到那人喊出的名字,阿婧下意識的轉身望去,她以為,她以為是沈絳,她以為自己內心的東西重新回來的,但是——

  并不是!

  她不能,她不能在心心念念想著沈絳了,那是困擾她一生的夙愿。

  但那個人,不是沈絳!

  “何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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