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歡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只記得昨天似乎和人喝了好多酒,喝得很痛快!
“似乎還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難道被人套話了?”李無歡突然省起,后背發(fā)涼。
“客官你醒啦,這是本店的醒酒湯,昨天和您一起的客人吩咐的。”店小二上來招待。
“那位客人何時走的?”
“今天早上走的,酒錢也已經(jīng)結(jié)過了。”店小二道。
“人家這么款待自己,或許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崩顭o歡想。
夜晚,江陵城,李府。
李無歡一襲黑衣,潛入李府,徑直進入書房。
書桌前,一個年過半百、幾縷銀絲的長者正在查賬。
李無歡輕聲上前,低聲道:“義父?!?p> 老者抬起頭:“無歡啊,你怎么回來了?”老者繞過書桌,疾步走到門前,扣上門栓。
三年前,李無歡用的名字還是“李歡”,那時他流浪到江陵城,聽到靈山劍派收徒的消息,立即決定去報名。然而事與愿違,靈山劍派對收徒的標準極為嚴格,作為“流浪漢”的李無歡,根本沒有入選資格。
那時的李無歡,很絕望,很無助。然而,正是在最絕望無助的時候,人才會放下所有自尊,拼了命的去追求!
那時,李無歡當?shù)袅松砩蟽H有的一把匕首,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到靈山劍派江陵城濟世堂“志愿”打掃走道。濟世堂是修仙門派設立在俗世中負責懸壺濟世、施恩救人的地方,也是俗世中人采購靈藥、巴結(jié)求助的地方,說白了就是修仙門派在俗世賺錢的地方。在靈山上一株普通的靈草,在俗世也價值不菲,若是再煉成丹藥,價錢更是能翻十倍不止。
李無歡初到濟世堂時,本來是想通過濟世堂,逐步接近靈山劍派弟子,然后再通過濟世堂進入靈山劍派。后來李無歡才知道,所有的“志愿者”,最后都會被打發(fā)回家,因為你真的就只是“志愿者”。不過,李無歡聽墻角聽到另一條路:冒名頂替!不少富商大戶都會重金賄賂將相名門,以求能為子孫取得一兩個入派名額。而不少普通商販、鄉(xiāng)野地主也為了獲得一兩個入派名額,會不惜一切賄賂富商大戶……
李無歡要想進入靈山劍派,就必須要有背景、有人推薦。后來李無歡記住了每一個來濟世堂求藥送錢的官宦、商旅和農(nóng)戶,終于找到了機會,就是江陵城富商李萬秋——后來他叫“義父”的人。
江陵城坐落于靈山腳下,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里的繁華也是周邊城市無法相比的。然而越是繁華,競爭越是激烈。李萬秋作為區(qū)區(qū)商人,朝中又無人,自然要在修仙一途上下功夫,可偏偏李萬秋患有不育之癥,吃了好多濟世堂的藥丹都治不好。
那一天,李萬秋照樣到靈山劍派濟世堂采購藥材,順便給點“附加費”。回來時,路上遇到一個掃地的下人,那下人竟在用粗布使勁地擦一塊臟透了的石板。這走道上的石板經(jīng)年累月,越來越臟,單靠水沖洗是洗不干凈的,何況這只是走道,差不多也就是了。那時李萬秋走到面前,看著眼前被擦得雪亮的石板,倒有些不忍踩踏了。
“老爺您只管走,我再擦便是。”那人道。
李萬秋聽那人說話,倒不像是尋常粗人,想來應該也是對修仙之道心懷敬仰,所以“志愿”來掃地的。李萬秋一下來了興趣,問道:“少俠是哪里人氏,來江陵城所為何事?”
那上年遲鈍一會,臉色微黯,道:“我是西陲過來的,父親是戍邊將軍,母親是富家閨秀,可惜因為打仗,都不在世了?!?p> “戰(zhàn)士戍守邊疆,為國捐軀,實在令人敬佩,只是苦了你了?!崩钊f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拿出些銀兩,“我這有些銀兩,拿去吧?!?p> “不,君子不受無功之祿?!?p> “微末之意,哪比得上你父親為國盡忠,收下吧!”
“老爺若真想幫我,不如就在府上找個差事,讓我自力更生?!?p> “這個,”李老爺頓了頓,“好吧,你以后就在我府上辦差吧。還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晚輩……”要不要說真名,以后被調(diào)查身世怎么辦?換個名字吧,可畢竟是爹娘起的,可爹娘都已經(jīng)死了。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最后聽到自己說:“李無歡。”
“噢?”
“是無歡無樂亦無憂的意思?!崩顭o歡聽到自己竟然這樣說。
“好名好名,正好我也姓李,你以后就到我府上吧?!崩钊f秋笑道。
……
后來,李無歡和李老爺越走越近,直到靈山劍派收徒的前夕。那天晚上,李無歡走進了李萬秋書房。
李萬秋在書房內(nèi)來回踱步,神色焦慮。
“老爺?!崩顭o歡歡輕聲道。
“無歡啊,你有何事?”
“老爺,信已送到。”李無歡鞠躬。
“什么信?”李老爺追問。
“今天我外出買些家用,偶然見到李管家被賊人打劫,賊人走了之后,我上前發(fā)覺李管家已經(jīng)暈了,可死死護著胸前的一封信。晚生想,李管家連錢財都不要,偏偏護著一封信,一定是非常重要。所以叫了路人送李管家回府,然后把信送了?!?p> “送到何處?”李老爺急問。
“按照信上所寫,送到濟世堂交給李道長?!?p> “濟世堂不止一個姓李的,你給的是哪一個?”李老爺額頭冒汗。
“是濟世堂后院西廂房的李道長?!?p> 李老爺松了口氣,又問:“你怎知是他!”
“無歡在濟世堂打掃時,曾見到老爺從西邊進入后院,后院西廂房只有一位李道長,所以無歡覺得就是他?!?p> “此事你可與旁人說過?”李老爺聲色俱厲。
“沒有,無歡從不在背后議論旁人之事,更何況老爺待無歡恩重如山,無歡斷不敢背后說老爺半個字?!崩顭o歡雙膝跪地。
“好好,起來無歡。”李老爺扶起李無歡,“無歡啊,你心性純良,做事勤懇,我升你做我貼身管事如何?”
“無歡不敢,無歡在府上未有寸功,怎能受此嘉獎,更何況老爺貼身之事本是由李管家負責,無歡不敢僭越?!?p> “我說行就行,你擔得起?!?p> 李無歡面露難色。
“怎么,不愿意?”
“老爺,”李無歡鞠躬,“無歡謝老爺垂愛,只是無歡父親本是將軍,無歡想子承父業(yè),等攢夠了錢,出去拜師學藝,將來像父親一樣保家衛(wèi)國!”言辭激烈,情真意切。
“好好,男兒當志在四方?!崩罾蠣旑D了頓,思慮已定,“我推薦你到靈山劍派修行,如何?”
“無歡多謝老爺!”李無歡下跪。
“起來,”李老爺扶起無歡,“我和你這般投緣,又都是李姓,況且我膝下無子,你又…我收你做義子,你可愿意?”
“無歡謝老爺!”李無歡再跪。
“起來,你我父子不必如此行禮?!?p> “義父……”
時過三年,李無歡再看著這個“義父”。他和這個人其實是從互相欺騙、互相利用開始的,他需要這個人推薦,以“義子”的身份進入靈山劍派,而這個人需要他“靈山弟子”的身份,以此在江陵城獲得立足之地。
從李萬秋開始,李無歡學會了欺騙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