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小激動

　　辦公室內(nèi)，莫長愉牽著女兒走到辦公桌前。

　　“回答他?！蹦L愉指著呂健，看著女兒，“你開心么。”

　　莫惜君顫顫點了點頭。

　　“你想當歌手，還是一個普通人。”

　　“……”

　　“說?。　?p>　　莫惜君被嚇得再次抽泣起來：“都……都……可以?！?p>　　“什么叫都可以？二選一，說一個?！?p>　　“嗚……”

　　“說！”

　　莫惜君低頭哭著，小碎步不斷向后退。

　　莫長愉還要再罵，呂健卻終是忍不住了。

　　“別逼她了?！眳谓∑鹕磔p輕拍了拍桌子，沖莫長愉勾了勾手，“過來談合同?！?p>　　“哼?！蹦L愉瞪了一眼女兒，這才走到桌前落座。

　　呂健從抽屜里取出合同備份，扔給莫長愉：“第三款第二條，看一下。”

　　莫長愉不知道呂健在賣什么關子，只是打開合同翻到了那里。

　　【合約期內(nèi)，娛樂星工場未經(jīng)莫惜君允許，禁止發(fā)表任何有關莫惜君的消息，禁止發(fā)表作品，禁止安排莫惜君與公司以外的人接觸?！?p>　　“嗯……”莫長愉若有所思，與語言煽動相比，白紙黑字的合同更有說服力。

　　“明白了么，我考慮過各種可能?！眳谓≈钢@個條款說道，“您顧慮的一切因素都不會發(fā)生，她不會接觸圈內(nèi)人，也不會出名，更不會遭受挫折?！?p>　　“沒想到，貴公司會將這種自縛雙臂的條款寫進去?！蹦L愉有些難以理解地望向呂健，“像個慈善機構?！?p>　　“所以我建議合約繼續(xù)，莫惜君在這半年內(nèi)能得到足夠的鍛煉，還有工資拿。”

　　莫長愉依舊搖了搖頭：“但她不能唱歌，不能碰音樂，這感覺我知道，沾上就控制不住?！?p>　　后面的莫惜君抽泣的更加厲害了。

　　呂健搖頭道：“這一點我不會讓步，除非您現(xiàn)在把二十萬砸到桌子上?！?p>　　“呂總，有這個必要么？合約期一到她反正會走的，你再怎么培訓她，她也不會幫你賺錢?！?p>　　“誰知道呢?！眳谓∫琅f搖頭，“我們也都是從青春期過來的，別小看孩子的爆發(fā)力。”

　　“在我眼里，你也只是個孩子?！?p>　　呂健只微笑著擺了擺手，情緒始終穩(wěn)定：“您知道在上音樂課的時候，莫惜君說過什么么？”

　　“我不想聽。”

　　“她說——”呂健微微前傾，“我們說的都不算，作品要達到您的要求?！?p>　　“我的要求就是沒有作品?！?p>　　“也許還有別的標準呢？”呂健似笑非笑，“看得出來，您也是那種吹毛求疵的人。如果您聽到一首足夠動人的曲子，它卻無法公開發(fā)表的話，一定會發(fā)瘋的?！?p>　　“她？沒這個實力?！蹦L愉指了指身后的女兒，又望向了呂健，“你，更沒有。我調(diào)查過了，你用三年的時間毀掉了父母的心血，虧你還有臉在這里夸夸其談，能力很低，自信心倒是令人刮目相看?！?p>　　呂健根本不搭理這些指責，只沖抽泣的莫惜君努了努嘴：”不試試怎么知道，也許她可以呢？”

　　“不可以?！?p>　　“可以的?！?p>　　“不可以?！?p>　　莫惜君哭喊聲打斷了二人的爭執(zhí)——

　　“可以的！”

　　莫長愉驚訝地回過頭去，女兒正握著拳頭低著頭瑟瑟發(fā)抖。

　　“你……”

　　“我可以的！”莫惜君使勁擦了把眼睛，“媽……你可能不知道，今天下午的音樂課，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光！”

　　“……”

　　“小學錯過了，中學錯過了，大學也錯過了……”莫惜君緩緩抬頭，眼神中一半是委屈，一半是期待，“可我不想一輩子都錯過??！”

　　莫長愉看著女兒，面皮不斷地抽動。

　　一直竭盡全力避免發(fā)生的事情，終于還是發(fā)生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莫惜君一步步走來，雖然發(fā)抖但還是努力走來，“所以……我才要求健哥寫下這樣的協(xié)議，如果半年內(nèi)沒有你認可作品的話，我就退出，永遠退出！這樣還不夠么媽？健哥做到這份上還不夠么？我努力成這樣還不夠么？？”

　　“你……你們……”莫長愉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呂健，氣息愈發(fā)混亂。

　　“就一次，好么，媽，就一次?！蹦Ь⒅赣H，聲音少了一些顫抖，多了一些堅決。

　　莫長愉喘著粗氣問道：“如果我說‘不’呢？”

　　“那你還是我的媽媽，永遠都是?！蹦Ь赜值拖铝祟^，“但我……再沒有機會成為我了?！?p>　　“……”莫長愉心中一顫，這句話刺中了她。

　　呂健捕捉到了這個細節(jié)，對，就是現(xiàn)在，喬喬融化了她，但那不夠，要趁現(xiàn)要刺進去，刺進去！

　　“嘭！”門被一腳踹開。

　　“媽——的！”呂康已經(jīng)紅了眼，“你個老太太要不要這么狠??！這是親閨女??！”

　　“康哥！冷靜啊康哥?！眴虇淌箘疟е鴧慰?，“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p>　　莫惜君依然低著頭抽泣，呂健依然似笑非笑。

　　“你他媽被搞音樂的男人騙了，就不讓閨女唱歌，這事情有沒有邏輯啊！你要不要臉啊！”呂康已經(jīng)在飛腿了，同時沖喬喬喊道，“暴力通常都能解決問題！”

　　喬喬已經(jīng)要拽不住了：“你的力氣怎么大得像狗一樣?！?p>　　一個平靜的聲音打破了喧嘩——

　　“就一次，就半年?！?p>　　莫長愉終是讓步了。

　　她看著女兒，不得不搖了搖頭。

　　莫惜君驚訝抬頭，巨大的欣喜隨之而來，不禁上前一把抱住了媽媽：“謝謝！謝謝！足夠了，我會好好唱的?！?p>　　“可我并不認為這個九流公司能做出好東西?！蹦L愉也抱著女兒拍了拍她的后背，“練歌期間，別吃辣和油膩，多喝溫性的湯，潤喉片可以含，但不要貪多?！?p>　　“嗯！嗯！嗯！”莫惜君抱著母親使勁點頭。

　　“好了，回家吧。”莫長愉這才起身，“以后別晚上偷偷練歌，吵到鄰居。”

　　莫惜君傻呵呵撓頭道：“我以為聲音很小的……”

　　“你聲音小不了?！蹦L愉摸著女兒的頭發(fā)，釋然一嘆，“我和他都是高音?！?p>　　“嘿嘿……”

　　莫長愉轉(zhuǎn)望呂健，輕輕點頭：“承蒙照顧了?！?p>　　“好說，沒事常來?！?p>　　莫長愉哼笑一聲，沖著桌子上的合同努了下嘴：“你這么運營，像慈善機構一樣，我只能祝你合約結(jié)束前不要倒閉了?！?p>　　“爭取如您所愿。”呂健友善地伸出右手。

　　莫長愉想了想，還是與勉強握手。

　　莫惜君也擦干眼淚沖呂健道：“健哥，我明天早點來，讓康哥準備早餐啊?！?p>　　“嗯，不用說他也會準備的，早點回去休息吧。”

　　莫長愉不敢再揣測呂健氣場的來源，趕緊拉了拉女兒：“走吧，練歌期間要注意休息，不然嗓子會啞?！?p>　　二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莫長愉突然停下，好像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瞪了呂康一眼。

　　呂康心下一寒，連退了幾步。

　　“我很老么？”莫長愉問道。

　　“并……并沒有……我才老……對不起……我剛剛……”

　　“倒也是為了惜君好?！蹦L愉轉(zhuǎn)望喬喬，“前進娛樂都不簽？”

　　喬喬一愣，哆哆嗦嗦答道：“感覺那里……不太舒服?！?p>　　“感覺對了?！蹦L愉冷笑一聲，“你也加油！剛剛你說的那些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嗨呀，被教導主任肯定啦！

　　喬喬這次一點也不害怕的點了點頭。

　　臨走的時候，莫惜君不忘回頭沖呂健興奮揮拳。

　　呂健也舉起拳頭揮了揮。

　　你媽媽始終是對的，但你和我更對。

　　三人一路送到公司大門口，待母女走遠后，呂康才鎖上門神氣笑道：“我說什么來著？暴力通常都能解決問題！我一出手，那老太太不是慫了？”

　　喬喬忍不住笑道：“可貌似你后來更慫啊。”

　　“這……這叫識時務?！眳慰惦p掌一拍，“事情都解決了，我讓一讓怎么了，這樣才叫成熟，你學著點?！?p>　　“哦?！眴虇谭藗€白眼。

　　“好了，都去睡覺。”呂健使勁拍了幾下手，“明天開始，要炸！”

　　喬喬對此很感興趣，經(jīng)歷過今天的事情，他才真正理解了這個世界，也真正擁有了搖滾之魂：“炸什么？”

　　“不知道，就是要炸，我能感覺到?！眳谓∵肿煨Φ馈?p>　　“不是?。　眳慰祿项^，“我們現(xiàn)在……要發(fā)這么多工資，做這么多飯，還有這么多水電煤氣費，可我們貌似沒多少資金了，要過一段苦日子的。”

　　“謝謝！”喬喬與呂健鄭重感謝，就差拿香供著呂康了。

　　……

　　夜晚，呂健躺在床上，微微側(cè)頭，窗外月明星稀。

　　他以為自己這一天夠累了，會很快入睡，但激動的心情卻依舊牽著他走個不停。

　　運氣不錯，效率也很高，第一天就簽下了兩名潛力藝人。

　　只不過解決問題的方式莫名其妙的偏向家庭倫理，這并不是本人擅長的風格。

　　下面的時間，就要展現(xiàn)真正的手腕了。

　　如何在公司破產(chǎn)之前扭虧為盈。

　　如何調(diào)教……哦不，培養(yǎng)藝人。

　　如何讓藝人最快亮出自己的殺手锏。

　　如何讓所有人閉嘴，聽你們的聲音。

　　明天，從錄音棚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