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太太和陸軼翔也上樓來了。
“什么事,這么熱鬧啊?!?p> “哦,爹,媽,你們都來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倆孩子現(xiàn)在是昱霆大哥的孩子,嘯兒和吟兒?!?p> “爺爺好,奶奶好!”
“哎,真乖,昱霆啊,真不錯,一下子就兒女雙全了?!?p> “多虧了昱霖,給我物色了這么聰明可愛的兩個孩子。我也終于當上爸爸了?!标戧碰獫M心歡喜,疼愛地撫摸著嘯兒和吟兒的小腦袋。
“昱霆這么耐心,穩(wěn)重,一定是個好爸爸?!标懱蛐难劾餅殛碰械礁吲d:“昱霆啊,快帶孩子們?nèi)ヒ娨娔銒尠?。秋蓮一定會笑得合不攏嘴?!?p> “哎,我這就帶他們?nèi)??;匾娏耍?,伯母,昱霖,你好好養(yǎng)傷,我過幾日再來看你?!?p> “玉蓉,替我送送昱霆大哥?!?p> “嗯?!庇袢乇鹨鲀?,昱霆拉著嘯兒,一起走下樓。
陸太太望著昱霆,玉蓉還有嘯兒和吟兒的背影,喃喃自語:“多好的四口之家啊?!?p> 夜晚,玉蓉給昱霖送來了鴿子湯,淑嫻接過來,一口一口地喂給昱霖吃。
“昱霖,這膠卷該怎么送出去?我聽說鬼子前幾天去根據(jù)地掃蕩,明峰他們已經(jīng)從東莞一帶轉(zhuǎn)移到了惠陽附近。”
“惠陽附近?那不是離九龍峽很近嗎?”
“是的。”
“對,我認識九龍峽的大當家的,叫馬守山,如果他的隊伍能為我所用,那么我們的抗日根據(jù)地能連成一片,這對于鞏固根據(jù)地的抗日力量具有重大意義?!?p> “我們現(xiàn)在跟土匪并無往來,基本上處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tài)。”
“其實馬守山這個人還是挺講義氣的,當初要不是他放我下山,恐怕我早就成了屈死的冤魂了。我覺得這個人可以利用。我想去九龍峽一趟,會會這個大當家的?!?p> “可是,你身上的傷,不行,要是這伙人蠻不講理,你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p> “這兩天我已經(jīng)好多了,過兩天我就可以下地了,這樣吧,三天之后,我去九龍峽?!?p> “少爺,我跟你一塊兒去,我認識路,還能照顧你?!?p> “好吧,玉蓉,你跟我去。淑嫻,你去找明峰接頭,周記藥鋪被毀了,我們還要建立新的聯(lián)絡(luò)點,你正好跟明峰,淑妍他們商量商量?!?p> “好吧,就按你說的做。”
兩日之后,陸昱霖可以下床行走了,身上的傷口也基本愈合了,這幾天他一直從窗口觀察外面的動靜,確實沒發(fā)現(xiàn)形跡可疑的便衣在監(jiān)視自己,陸昱霖不免有些納悶,為什么渡邊的態(tài)度會突然轉(zhuǎn)變,輕易地放他出去,而且還撤了暗哨,而這兩日父親變得沉默起來,經(jīng)常長吁短嘆,這讓陸昱霖隱隱約約感到,父親有難言之隱。
晚餐時,父親拿起酒杯,特意給他斟滿了酒。
“霖兒,來,為父的敬你一杯?!标戄W翔舉起酒杯,深情地望著兒子。
陸昱霖馬上舉起酒杯:“爹,應(yīng)該我敬你?!?p> “不不,這杯酒該我敬你,敬你沒有辱沒我們陸家的世代名節(jié),是個堂堂正正的好兒孫。”說完,陸軼翔把杯中酒干了。
“爹,打小你不是一直這么教育我的嗎,身為陸家子孫,就該有一身傲骨,一身正氣,光明磊落,襟懷坦白,篤行禮義廉恥孝悌忠信,不做違背良知的事?!?p> “對,霖兒,你是爹的驕傲,有你這樣的兒子,爹知足了。”
“爹,你今天怎么啦?”陸昱霖從父親的言談舉止中感到一些異樣。
“沒什么,年紀大了,難免有些感慨,霖兒,喝了這杯酒,爹有話跟你和淑嫻說?!闭f完,陸軼翔跟昱霖碰了碰酒杯,然后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陸昱霖感到有種不祥之感,握了握手中的酒杯,一仰頭,干了:“爹,什么事,你說吧?!?p> “霖兒,你跟淑嫻盡快離開這兒?!标戄W翔放下酒杯,一臉嚴肅,心情沉重。
“爹,你讓我們走?”淑嫻睜大了眼睛。
“霖兒,淑嫻,你爹不糊涂,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事都瞞著我跟你媽,但我們明白,你們所干的事情是為了黎民百姓,社稷蒼生,為了把日本強盜從中國趕出去,你們不顧危險,置生死于度外,我和你媽打心眼里欽佩你們??墒牵銈儺吘故俏覀兊暮⒆?,做爹媽的不可能不擔心自己孩子的安危,所以,我跟你媽商量了,盡快送你們倆離開廣州去香港。這樣,我們也心安一些?!?p> “爹,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和淑嫻的安危,但我們不能離開這兒去香港避難,我們必須留在這兒繼續(xù)對敵斗爭。”陸昱霖覺得自己不能離開這塊對敵斗爭的陣地而當個逃兵。
“霖兒,你知不知道,其實渡邊并沒有解除對你的懷疑,他隨時隨地會再次把你逮捕,他之所以放了你,是因為……”
“是因為什么?”陸昱霖追問道。
“是因為我答應(yīng)山田一雄出任維持會會長一職,所以渡邊一郎才會網(wǎng)開一面,放你出來?!标戄W翔終于把憋悶在心里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爹,你答應(yīng)山田一雄出任維持會會長了?”陸昱霖沒想到一向錚錚鐵骨,從不卑躬屈膝,從不向權(quán)貴低頭的父親竟然會答應(yīng)山田出任維持會會長,成為一名漢奸。
“霖兒,你是了解你爹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是他以陸氏集團的產(chǎn)業(yè)來威脅我,我是斷然不會接受的,但霖兒,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這些畜生折磨死。所以我應(yīng)承下來了,只要你和淑嫻離開這兒了,我就沒什么可被他們要挾的了,我就不用做這種辱沒陸家名節(jié)的事了?!?p> “是啊,霖兒,你是了解你爹的,如果不是為了你,他這個人怎么可能去求爺爺靠奶奶,讓日本人把你放出來,你可千萬別怨你爹啊?!标懱聝鹤诱`會,連忙幫陸軼翔澄清。
昱霖當然理解父親舐犢之情。孩子,永遠是父母的軟肋。
“可是,爹,就算是我和淑嫻離開這兒了,渡邊和山田也不會放過你的?!标戧帕負母赣H的安危。
“這你們就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應(yīng)付他們?!标戄W翔淡然一笑。
“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之后,我會跟組織匯報的。”
“對,你們現(xiàn)在是有組織的人,不能擅自決定自己的去留。這樣吧,先聽聽組織的意思,讓你們的組織來決定吧。那鳴兒就先留在家里,等你們安定下來了,再來接鳴兒?!?p> 昱霖和淑嫻點了點頭,同意老爺子的想法。
第二天,昱霖開車,帶著淑嫻,玉蓉一起往九龍峽方向駛?cè)ァ?p> “淑嫻,我昨天叮囑你的話你還記得嗎?“
“知道,你讓我去惠陽找明峰,讓明峰帶人守在九龍峽的峽口。你若是能說服馬守山,就讓明峰來收編,要是不行,就讓明峰帶人消滅了這伙匪徒?!?p> “嗯,去惠陽的路上還有不少關(guān)卡,你要注意安全?!?p> “我知道,倒是你,要小心一點,畢竟這伙人是土匪,橫起來不要命,我真的是有些擔心。”淑嫻望著身體還未復(fù)原的昱霖,很不放心。
“淑嫻,你放寬心,我會小心的,不是還有玉蓉嗎?”
“是呀,少奶奶,還有我呢。”玉蓉撫弄著辮子,自信滿滿。
“你一個姑娘家的,到時候說不定自身難保。”淑嫻對玉蓉的安危憂心忡忡。
“淑嫻,你放心,我不會讓玉蓉涉險的。玉蓉,你把這個帶上,你就藏在觀音廟附近。那兒應(yīng)該沒什么土匪把守。”陸昱霖把一個包裹遞給玉蓉。
“這是什么呀?”玉蓉打開包裹:“鞭炮?”
“我們到九龍峽應(yīng)該在上午九點左右,如果到中午我還沒下來,你就點燃這個。明峰聽到鞭炮聲之后,會帶人過來的?!?p> 車子在山間小路行駛,繞過九龍峽附近的關(guān)卡,然后到了岔路口,淑嫻下了車,朝惠陽方向走去。
昱霖目送妻子離開,然后,一踩油門,往九龍峽方向疾馳。
昱霖把汽車停在山腳下的小溪邊,然后與玉蓉一起上了山,在半山腰的觀音廟里,昱霖把膠卷交給玉蓉。
“玉蓉,你把膠卷藏好,然后在這等著,這塊手表你拿著,等到十二點,要是我還沒下山,你就放鞭炮,記住了嗎?”昱霖把手表交給玉蓉。
玉蓉點了點頭:“我記住了。你要小心點。”
昱霖向玉蓉眨了眨眼睛,然后朝玉蓉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離去。
望著昱霖獨自一人向山里走去的虛弱的背影,玉蓉不禁又心疼起來。
在九龍峽山頂處不遠,兩個匪徒看見陸昱霖走了過來,連忙端起槍。
“誰?”年長的匪徒問道
“我,陸昱霖,想見你們的大當家的。”陸昱霖舉著雙手,走了過來。
這個匪徒走過來,來回審視著陸昱霖:“你認識我們大當家的?”
“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是曾經(jīng)送他牛肉罐頭的陸昱霖來找他,他一定知道。”
“你等著。”這個匪徒朝另一個年少的匪徒努了努嘴:“你去通報一下。”
不一會兒,這個小土匪跑了出來:“大當家的讓這人進去?!?p> 年長的土匪端著槍,朝陸昱霖看了一眼,下巴抬了抬,陸昱霖明白,土匪要搜身,他舉起雙手,讓匪徒搜查。
土匪仔細地搜查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武器,便放行:“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