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青青這大金主的入住,余朝然爺孫倆的日子好過了許多,至少不用余浪再起大早去賣饅頭了。余浪便有了充足的時間與余朝然探討武技,雖然短時間之內(nèi)丹田依舊難以打通,搏擊之術(shù)卻是進境極快的。
余朝然這次傳授余浪武藝時的心態(tài)與之前有了很大不同,之前他只希望余浪習(xí)武以強身健體為主,傳授的都是一些笨重鍛體的招數(shù),歷經(jīng)了兩番劫難他才意識到孫兒是需要自保甚至是斃敵能力的。因此這一回是傾囊相授,把自己在戰(zhàn)場上積累的諸多殺招一一交給余浪。
青青的情況與余浪類似,她雖然通了丹田,養(yǎng)吾劍氣達到百煉初境,實戰(zhàn)方面也是一張白紙。李白傳授她養(yǎng)吾劍氣的目的本就不是希望教出一代女俠,只是希望借助內(nèi)息改善她從小多災(zāi)多病的體質(zhì)。青青跟著余浪一起學(xué)習(xí),也有了不少心得。
余浪帶著銀子去過一趟縣衙大牢,希望能使點錢把當時的落難兄弟余誕給贖出來,然而事與愿違。
新牢頭曾經(jīng)見過余浪在大牢里的威風(fēng),絲毫不敢怠慢,陪著笑解釋道:“那斷手斷腳的瘋子是自己消失不見的,是咱這牢房里的一樁奇事,不信你可以問問其他差役或者犯人?!?p> “一個大活人就這么在大牢里不見了,謝縣尊也不管?”余浪問道。
“管啊,當時就辦了好一批人呢,小的這才有機會補了缺當上牢頭嘛??墒沁@人就是不見了,再怎么查也查不出頭緒,只好作罷?!?p> 牢頭所言應(yīng)該不假,況且余誕這種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油水可榨的人,他們也沒必要過多逼迫,雖然這樣的邏輯很悲哀,卻也是現(xiàn)實。余浪不清楚怎么回事,也只能期盼自己的第一位獄友是逢兇化吉了,畢竟余誕身上頗有些神異之處,應(yīng)當也是有自己的造化的。
余浪回到家中,剛倒了一碗水喝下肚,卻見余朝然樂顛顛得走了進來:“浪兒啊,洗月學(xué)院要招人了,你可得好好準備準備?!?p> “洗月學(xué)院?”余浪對這名字陌生得很。
一旁的青青嗤笑道:“虧得你從小在揚州城長大,居然不知道洗月學(xué)院?!?p> 余浪好奇道:“小小的書院能有什么了不起,是出了幾任狀元郎么?”
“那倒不是,洗月書院出了許多聲名赫赫的英杰,有的衛(wèi)國戍邊,有的入朝為官,有的俠名遠播,不過這些可能對你來說不是那么有吸引力,我覺得你最感興趣的應(yīng)該是那一個洗經(jīng)伐髓的名額……”
余浪確實起了興趣,這些日子困擾他最多的便是打通丹田的事,他看遍了市面上能搜羅到的典籍,試圖從生物學(xué)的角度找到切入點,卻始終沒能如愿,可說是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他趕忙追問道:“洗經(jīng)伐髓是可以讓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也打通丹田么?”
青青笑著點頭:“不過我之前就與你說過,若是你掌握了強行打通丹田的辦法,恐怕無數(shù)世家公子會把你家門檻踏平,這個名額也有無數(shù)人盯著呢。洗月書院的洗經(jīng)伐髓不僅僅是讓不通修行者打通丹田這么簡單,甚至可以讓已經(jīng)通了丹田的人重開丹田,獲得絕佳的修行資質(zhì)。只有書院入門大比位列第一者,才能獲得這樣的資格?!?p> 聽到這里余浪的臉色凝重了幾分:“那么,大概會有多少人參與洗月書院的入門大比呢?”
青青伸出三個手指:“洗月書院三年才開門接納一次學(xué)子,每次只收二百名弟子,每一次入門大比時,至少會有三千名符合要求的年輕人參與。”
“三千人里爭第一。”余浪小聲念叨了一番,只覺得肩頭被人壓了一副沉沉的擔子。
距離洗月書院入門大比還有三個月,青青和余浪一同投入了緊張的備戰(zhàn)狀態(tài)。洗月書院崇尚有教無類,達到要求的女子一樣能入學(xué),這一點便是青青對洗月書院最欣賞的地方。唐朝皇族出自隴西李氏,本身就有些胡人血脈,行事無忌,加之出了一位武則天,女子的社會地位比起之前與之后都高上一大截,洗月書院的這一舉措雖然有些前衛(wèi),倒也不算太過驚世駭俗。
余浪這些日子沒少和青青對練,他在對于武技的靈活運用上更勝一籌,卻始終吃虧在丹田無法聚氣,不論是瞬間爆發(fā)力或者勁道的綿長,都遠遜于青青。如果不靠奇策行險,兩人正常拆招的話,最多五十招他就會被青青打敗。
距離洗月書院的入門大比只剩三個月,余浪的心情越來越焦灼:修行境界分為百煉、游海、破虛三個境界,每一境界又分上中下三品,眼下我卻連百煉下品的青青都遠遠不如,怎么在三千學(xué)子里爭那第一?
正埋頭趕路的余浪被一陣皮鞭的抽打聲驚得緩過神來。
回過頭,卻是前些日子奪了余家宅子的方臉書生李文山。他卷著袖管,用手里的鞭子狠狠抽打一個筋肉結(jié)實的黑人。
余浪心想這大概就是大唐常見的昆侖奴了——大唐國力強盛,海上貿(mào)易頻仍,一些國家的奴隸主會運些黑人奴隸販賣到大唐,這些人便被稱為昆侖奴。
那昆侖奴被打得皮開肉綻,卻僅僅咬住牙關(guān),不愿開口討?zhàn)垺?p> 余浪看著心里難受,便笑著向李文山打招呼:“文山叔,這昆侖奴犯了什么錯,值得下這么重的手?也不怕傷到手腕?”
“哈哈,是余浪啊,有日子沒見了,聽說你和你阿翁搬到平安里去了,哎喲,那地方可臟得很呢,住的習(xí)慣不?有空到叔那兒住幾天,就你們以前在集賢里的大宅子啊。”
余浪忍住怒意擺了擺手:“勞文山叔掛心了,我和阿翁在平安里住得挺好,也請你多積點德,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我看這昆侖奴面相看起來挺老實的,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李文山這才接過話頭:“這畜生,干活的時候只能頂三個人的力氣,吃飯的時候卻要吃五人份的飯,你說氣人不氣人,我還不如養(yǎng)頭豬,起碼殺了還能燉肉吃。今天我就要把他中午吃的米都給打吐出來?!?p> 余浪攔住李文山:“既然文山叔嫌這昆侖奴吃飯?zhí)啵蝗绨阉u給我吧?!?p> 李文山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也不知轉(zhuǎn)了什么壞念頭,立馬板下臉來獅子大開口,要了市場價兩倍的銀子。
余浪懶得和這渾人計較,他自信這些銀子以后憑自己的本事能還得起青青,便痛快地掏了銀子。李文山這人別的好沒有,見到銀子就很好說話,當即拿出了相關(guān)文書交給余浪,若是沒有這些文書,這昆侖奴可能會被當做黑戶被官府征走。
圍觀的鄉(xiāng)鄰都嘆余浪好心腸,只是一味這么讓著李文山遲早要出事,他們可都知道這李文山是吃軟怕硬的主,你讓他一寸,他就敢占一丈。
余浪本意是想把這昆侖奴給放了,可又覺得不妥,昆侖奴的樣貌太顯眼了,就這么走在路上還得被人抓去當奴隸,索性帶回家。
昆侖奴只懂些簡單的漢語,向余浪表達了謝意之后,就熟門熟路地幫著余朝然干起活來。他雖然言語不多,眼睛里對于余家人的感激卻甚是真摯,粗活累活事事爭先。
青青對這憨憨的昆侖奴倒是挺喜愛的,平日里斗嘴斗不過余浪,飯桌上轉(zhuǎn)而拿這昆侖奴調(diào)笑。
余浪有個小小的癖好,就是愛取名字,之前在大牢里生死關(guān)頭尚且給余誕取了名,這次又給昆侖奴去了個名字叫奧巴巴。
奧巴巴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咧開一嘴白牙給余浪來了一首本土的靈魂樂,聽得余浪抱頭鼠竄,那是相當?shù)?,難聽。青青則在一邊笑得前仰后合,可算是找到能治余浪的招了。
余朝然捧著茶盞看三人嬉戲打鬧,只覺得心里甚是安慰:浪兒成長得很快,行事又穩(wěn)重,看來我這把老骨頭終究可以散了。
帶大了兩任少主,余朝然可說是無負于徐敬業(yè)的囑托了,他回屋取出木匣里的一封信,抖著手撫摸信箋上的字,流下凄楚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