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一失足成千古恨（二）
“哪有這回事！”吱大仙不服，“千多年來，我們鼠族飛升的有兩個，狐族兩個，蛇族三個，明明就差不多?！?p> “這么看是差不多，可是你們鼠族多少子孫，人家狐族和蛇族又多少子孫？你們鼠族一胎就十幾個，你算一算你們鼠族飛升的占幾成，人家又占幾成？”
“好像是這樣，為什么呢？”
土地捻著胡子笑了笑：“就是因為你們膽子小、怕吃苦，不論遇到什么事先想著逃跑，如何能夠飛升呢？”
“你的意思是，我嫁了他便能飛升？”
“這我可不敢說，我只是說，你若遇事就退，便永遠(yuǎn)無法飛升。”
土地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言之鑿鑿，頗有些為人師者的威嚴(yán)很令阿枝嘆服，這也是為什么后來阿枝很不待見土地，因為她總覺得，當(dāng)年若不是遇見了他，自己便不會答應(yīng)嫁給岳華清，若不嫁給他便不至于后來遭那么多罪，遭罪也就罷了，若真的因此飛升了也算值過，可她不僅沒能飛升還因此又惹了個禍，險些犯了天條。
且說吱大仙終于還是答應(yīng)了岳華清，但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那就是：“我看人家戲本上書生娶妻的都是狀元郎，你若能變成狀元郎我便嫁你?！?p> 這個要求純屬吱大仙的私心，她想若將來自己飛升了，留下個傳說在民間，那么岳華清的身份就變得很重要。
比如同樣是書生的故事，尋常的狐貍精和書生之間的事，人們便會說狐貍精是壞的，頹廢書生的意志。而倘若這書生高中狀元，人家便會說妖精也有好的，這是個善妖。
吱大仙因聽那說書的里頭隨隨便便就有個狀元，便覺得狀元是和很容易得的東西，卻不知這考個狀元對于尋常人來說可是比登天還難。
好在岳華清還是個才華出眾的人，可是能不能中狀元，他也不敢說。
結(jié)果就是剛開始說的，他終于還是去考了，只可惜沒有考中狀元。
岳家老爺子聽說他那不爭氣的二子兒考中了榜眼，別提有多高興，岳華清的母親鐘氏連夜趕往慈恩寺，就為了趕上頭柱香還愿。整個岳家敲鑼打鼓一連好幾天的熱鬧，比當(dāng)年岳家老大岳華明娶媳婦的陣仗還要大，岳華清一夜之間成了香餑餑，成日里被爹娘親朋掛在嘴上，心里頭也是萬分得意。
想來自己難得這般風(fēng)光，應(yīng)該見縫插針向他母親提一提阿枝的事，便如實說了。鐘氏便說：“我道是你果真轉(zhuǎn)了性，原來還是因為這種渾事。”又說道，“也罷了，你說的這女子能勸你上進(jìn)，不用想便知是個好的，模樣我也放心，你小子看上的必不能是歪瓜裂棗。”
“那母親是答應(yīng)了？”
“當(dāng)然答應(yīng)，我回頭便同你父親說，他也勢必高興，若那姑娘家里頭也愿意，咱們便雙喜臨門立刻完婚。”
“娘??！您真是我的親娘！”岳華清高興起來又沒了形狀，抱著他母親撒起嬌來。
岳華清從他母親那里出來，又忙不迭地去找阿枝，他心里多少有些沒底，不知道她能不能答應(yīng)。
岳華清有點緊張地看著她：“阿枝，我讓你失望了。那個……你，你要是不滿意，我明年再考行不行？”
吱大仙歪著頭看他。
“我，我原本是能得狀元的，只是你說的太晚，我不是怪你，我是說你若早說，我早做準(zhǔn)備定然比現(xiàn)在要好！”
“真的嗎？”
“那當(dāng)然，我岳華清這點自信還是有的，阿枝你相信我，那個狀元的學(xué)問并不比我好多少，他寒窗苦讀十幾年才考個狀元，小爺我整日胡鬧，就學(xué)了一個月就考了個榜眼，由此可見我比他厲害多了?！?p> 吱大仙噗嗤笑出聲。
阿枝也不是聾的，早就聽說岳家小二爺高中榜眼，街坊鄰居們都傳開了，說人家小二爺是為了討姑娘歡心才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姑娘這樣有福氣，讓岳小二爺都轉(zhuǎn)了性。
也有的說，這是比不了的，這樣的姑娘，連最最胡鬧的岳華清都能勸的知道上進(jìn)，必然是個絕世賢妻。
吱大仙很滿意，雖然岳華清并沒有高中狀元，她也已經(jīng)很滿足啦。
她對岳華清說：“如今人人都知道我是個好的，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接下來的事幾乎是一拍即合，至少在阿枝看來是這樣的。她甚至還想，土地還說要她勇往直前、迎難而上，這有什么難的呢？這分明就是天造地設(shè)的緣分，不然怎么可能那么順?biāo)臁?p> 大喜的日子很快就來了，吱大仙打扮的光鮮亮麗，她原本就長得好，云鬢花顏，絳唇輕點，頭頂花團(tuán)錦簇襯得臉兒更加嫩白嬌艷。
看著鏡子里身穿大紅喜服的自己，吱大仙不禁露出笑容。她忽然覺得，就這樣做個凡人，也還是很不錯的。
突然鏡子后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個聲音阿枝是熟悉的說道：“出來吧，沒人。”
一只純黑的大老鼠鉆出來，這是阿枝的好友名叫大黑，阿枝很敬佩他的膽識，因為他不怕貓還敢咬蛇，便也傳授他一些修煉之法，變化之術(shù)，無奈他膽子雖然大，悟性卻很不好，尋常耗子很快就能會的，他怎么都學(xué)不會，學(xué)不會卻又恨執(zhí)著，總是纏著阿枝教。
“你打扮成這副怪模樣干什么？”大黑問道。
“我要嫁人了?！?p> “嫁人？嫁給誰？”
“嫁給人?！卑⒅φf。
“你要嫁給人類？那我怎么辦？”大黑問。
“你可以跟著我?！?p> “我才不?！贝蠛趯θ擞袠O大的敵意，所以這么多年一直做野鼠，他雖然是野鼠但是因為力氣大、會打架，故而到哪里都稱王稱霸，過的一點也不將就，這也是阿枝愿意跟他做朋友的原因之一，因為他雖然是野鼠卻并不自甘墮落。
大黑又說：“你走了誰教我法術(shù)？”
“學(xué)什么法術(shù)，我早就說你不是那個材料，何況你又不喜歡人，變成人的樣子也沒用，還是做個耗子里的霸王更適合你?！?p> “那，那你是打定主意要背叛我了？”
“背叛多難聽，再說了我是姑娘，出嫁是很正常的?！?p> “你原來說一輩子不嫁的，還說要飛升，現(xiàn)在遇到個男人就把什么都忘了？”
“這也是為了飛升?！?p> “你少唬我，出嫁就能飛升，你嫁給我豈不好……”大黑越說聲音越小，外面又傳來鑼鼓聲，阿枝什么也沒聽見。
不多時迎親的隊伍到了，喜婆給她蓋上蓋頭，扶著她上了花轎，隨著鞭炮聲聲，轎子顫顫巍巍地動了，大黑有點失落，他覺得阿枝不應(yīng)該嫁給人類，不論是什么人。
起初人還不是很多，后來越走人越多了，都是大街上看岳家小二爺娶妻的。
忽然一個聲音傳進(jìn)她的耳朵里：“瞧瞧人家小二爺，一朝高中便娶了媳婦，要高貴有高貴的，要賢惠有賢惠的，岳家這回算是風(fēng)光了，這得是多么大的福氣！”
吱大仙一邊心里暗暗高興，一邊又在想：“自己可算不上多么高貴的，難不成岳華清跟他家里人扯了謊，說自己是葉赫那拉家的格格？”
緊接著有聽到人說：“可不是，誰能想到姓岳的一家子漢臣竟然能娶到滿族格格，那可是八大姓的貴人，岳家這回是發(fā)達(dá)了?！?p> 果然是這樣，阿枝心想，這個岳華清還真是膽大妄為。
又過了一會兒，對面也傳來鑼鼓嗩吶，聲勢似乎更勝一籌，阿枝的轎子便停下了。
阿枝不覺微微探出頭來問喜婆：“出了什么事？”
喜婆忙把阿枝遮在簾子后頭說：“姑娘可不能露頭，不成體統(tǒng)的?！?p> 阿枝聽她這么說也知道人類的體統(tǒng)要緊，便只在簾子后問：“我們要先讓對面過去？”
喜婆說：“應(yīng)當(dāng)如此，對面的是富察家的大格格，咱們得讓著人家。”
“原來是這樣?！毙睦镉窒?，富察家也嫁女兒，今天果然是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