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荒唐君臣

　　趙佶的聲音一落，便見從大殿的兩邊走來了十幾個太監(jiān)，將一卷長長的紙鋪在了大殿的中央，然后毛筆、硯臺、石墨都一應(yīng)備齊。

　　米芾摟著趙佶的肩膀，兩個人一起走下了龍臺，來到那一卷長長的白紙面前，對趙佶說道：“小佶，研墨！”

　　一個大臣見狀，急忙走了出來，畢恭畢敬地對趙佶說道：“陛下，讓微臣來研墨吧?！?p>　　趙佶卻搖了搖頭，說道：“今日之事，需得朕親力親為，米瘋子讓朕研墨，又沒有讓你研墨，你不要亂來。其他愛卿都給我站好了，千萬別亂動，否則的話，朕就不客氣了。高俅。”

　　高俅當(dāng)即出班說道：“臣在?！?p>　　“給我讓殿前武士看好了，誰敢亂動，就拿誰！”趙佶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高俅立刻答道：“微臣遵旨?！?p>　　聲音落下，便見高俅從外面喊來了十幾個殿前武士，堵在了大殿的門口。

　　袁元見狀，輕輕地?fù)u了搖，心中道：“哎，大宋天子如此，大宋有這樣的皇帝，又有蔡京、高俅這樣的奸臣，更有米瘋子這樣的文人，難怪會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遼國呢。看來以后還是會要滅亡的，難道我進(jìn)入朝堂是錯了？”

　　趙佶研好墨，米芾開始寫字。

　　米芾在長約兩丈的白紙上寫字，筆走龍舌，洋洋灑灑將白紙變成了一卷極其高超的書法墨寶。

　　“哈哈哈！太好了，米瘋子，你這字寫的真是太好了。朕非常的喜歡，這大殿里的東西，朕把它們?nèi)克徒o你了，你帶個馬車來裝車。哈哈！”趙佶高興地說道。

　　袁元一聽到這話，心中不禁想道：“如果宋徽宗只是一個王爺，或者是一個普通的財(cái)主，同朋友意氣相投，送他東西本來無可厚非。但宋徽宗是一朝天子，一個文人寫了幾個字就賞賜這么多寶物，如此一來，那些大臣們會怎么想？出生入死的大將們會怎么想？中國古代的明君都明白爵祿不能濫施的道理，可這宋徽宗倒好，隨意就把一殿的寶物都賞賜給了米芾，看來他也不是什么明君，而是昏君?！?p>　　“陛下！萬萬不可??！”一條人影當(dāng)即站了出來，跪在地上大聲說道。

　　袁元一瞅那人，就是昨天滔滔不絕的那個尚書左丞。

　　“怎么又是你？朕喜歡送東西，有什么不好嗎？”趙佶說道。

　　“陛下，自古以來，哪里有像陛下這樣的人。米芾的字寫的再怎么好，也不能將整個金鑾殿送給他啊，那米芾成什么了？陛下又成什么了？這金鑾殿是天子的寶殿，是天子的象征，陛下豈能將此殿送人？這不是玷污了列祖列宗嗎？臣請陛下三思而行。”尚書左丞道。

　　“這家伙看來還真是個好官，這節(jié)骨眼上，還能勸陛下，我的好好的結(jié)交一下?！痹闹邢氲?。

　　此時，蔡京出班叫道：“啟稟陛下，尚書左丞說的在理，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p>　　“臣等懇請陛下收回成命！”所有的大臣們都一起叫道。

　　袁元也跟著這些大臣們一起叫了出來。

　　趙佶臉上一窘，急忙說道：“可是，可是朕已經(jīng)說出來了，你們這不是要朕食言嗎？”

　　袁元靈機(jī)一動，當(dāng)即朗聲說道：“陛下！既然陛下已經(jīng)說出來了，自然不能食言。不過，可以將賞賜改為其他東西，不如就賞賜白銀吧。這樣一來，陛下也不會食言，米芾也得到了賞賜，何樂而不為呢？”

　　趙佶一聽這話，急忙側(cè)身望了望袁元，呵呵笑道：“不錯，袁卿說的好，那就按照袁卿的意見。賞給米瘋子多少白銀為好呢？”

　　趙佶略加思索了一番，當(dāng)即開頭說道：“哈哈，有了。來人啊，取900兩紋銀來，賞賜給米瘋子?！?p>　　“900兩？這宋徽宗差距也太大了吧？900兩可以換一個金鑾殿？”袁元心中說道。

　　等到太監(jiān)們端來了900兩白銀，送給了米芾，米芾得到這900兩銀子，高興的發(fā)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知臣莫若君，皇上真了解我，我就是傻，就是瘋?！泵总来舐暤卣f道。

　　袁元聽到米芾的話，仔細(xì)想了想，便恍然大悟。

　　 900兩白銀是什么意思？在宋朝，900就是傻的意思，跟我們今天說的“二百五”一樣。明、清時候，500兩銀子是一封，那么250兩就是半封，所以這250就是“半封（瘋）”，就是傻的意思。趙佶賞賜給米芾900兩白銀，是故意跟米芾逗著玩兒。

　　“宋徽宗作為天子，跟大臣這么逗著玩兒，就有失體統(tǒng)了，就不合適了。真大宋的天子，究竟還要鬧出多少荒唐事出來??？”袁元的心中緩緩地想到。

　　米芾在當(dāng)時的官職，相當(dāng)于我們今天的中央美院院長這個級別，那時稱為博士。

　　早朝荒唐地結(jié)束以后，趙佶意猶未盡，便又將米芾留了下來，帶回了御書房。因?yàn)樵诔蒙辖o趙佶解了圍，當(dāng)即也一并叫著袁元，陪著他進(jìn)了御書房。

　　到了御書房里，趙佶坐在龍椅上，對米芾說道：“朕難得將你請來一次，你就再給朕寫上一幅字吧，剛才在朝堂上朕無法賞賜你太多的東西，這次你再給朕寫點(diǎn)字，朕一定要好好的賞賜你?！?p>　　“是啊，是啊，皇上難得見你一次，就再給皇上寫上一幅墨寶吧?！痹泵φf道。

　　米芾這個人對珍貴的器玩非常感興趣，比如古代的文房四寶，他現(xiàn)在的眼睛一直在迪諾在盯著書案上御用的一方名貴的硯臺。

　　米芾眼睛骨碌一轉(zhuǎn)，當(dāng)即道：“好，那就請筆墨伺候吧?！?p>　　謝進(jìn)早已經(jīng)將準(zhǔn)備好的筆墨拿了過來，而趙佶則親自為米芾研墨。

　　米芾寫字很快，書法也很高超，不然的話，宋徽宗趙佶又怎么會那么的喜歡他的字呢。

　　米芾大筆一揮，用了沒有多久的時間，便已經(jīng)寫成了一副墨寶。

　　“好！米瘋子，你這字寫的越來越好了，朕都快趕不上你了。”趙佶說道。

　　米芾嘿嘿一笑，說道：“小佶，你的字獨(dú)步天下，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就算是我，也無法超越你。你喜歡我的字，只是出于愛惜罷了，你要是以后看的多了，就不會再喜歡了。蔡元長的字也很好，你不是也買了他許多的書法嗎？”

　　“蔡卿的字，怎么能跟愛卿的字相比呢？”趙佶道。

　　“蔡元長，應(yīng)該就是說蔡京吧。嗯，元長應(yīng)該是他的字?！痹闹朽止镜馈?p>　　米芾走到書案前，一把抓起了那方硯臺，對趙佶說道：“這方御硯已經(jīng)被臣污染過了，所以皇上您不能再用了，您就把它賞給我吧?！?p>　　趙佶雖然也非常喜歡這些珍貴的器玩，但稍微猶豫了一下后，還是說道：“那好吧，就把它賞給你了?！?p>　　米芾都顧不得硯臺上還有墨汁，抓起來就揣在懷里，弄得一身墨汁，瘋瘋癲癲地就跑了，連謝恩都忘了。

　　袁元看到米芾如此的行為，便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趙佶卻哈哈地笑道：“這個米瘋子，他是害怕朕后悔了，所以趕快跑了。朕本來還打算宴請他吃飯呢，現(xiàn)在看來，也只有你陪伴朕了。”

　　袁元當(dāng)即說道：“多謝皇上厚愛?！?p>　　趙佶道：“袁卿，今日在朝堂上多謝你了，替朕解了圍，朕要感謝你。朕有一幅畫，是最近剛畫的，朕認(rèn)為不錯，你現(xiàn)在去府庫拿去吧?？词貛旆康膹垞穸艘菃柶饋砹?，你就說是朕讓你拿的，知道了嗎？”

　　袁元欠身說道：“是，皇上，微臣多謝皇上賞賜?！?p>　　“嗯，你快去快回，朕在這里等著你，咱們一起去用膳?！壁w佶道。

　　袁元應(yīng)了一聲，便走出了御書房，問了幾個公公之后，便來到了皇家府庫。

　　袁元聽到趙佶說張擇端，他一路上都在想，這張擇端是誰，覺得很是熟悉。

　　到了皇家?guī)旆亢?，府庫里的大門是開著的，周圍也沒有一個守衛(wèi)，只有一個漢子坐在院子里，攤開了一幅長長的畫卷，正在用手中的毛筆在白紙上勾勒出許多形狀來。

　　“請問張擇端在嗎？”袁元朗聲說道。

　　過了一會兒，袁元見那個人正在里面畫畫，根本不理會他，便徑直走了進(jìn)去。

　　袁元來到了那個人的身邊，映入眼簾的那個大畫卷便讓他傻眼了。

　　“清明上河圖？”袁元大吃一驚，不禁叫了出來。

　　那個人聽到了袁元聲音，一扭臉，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袁元道：“請問張擇端在嗎？”

　　“不是這句！是最后一句！”那個人激動地喊道。

　　袁元微微地說道：“清明上河圖?！?p>　　“清明上河圖？哈哈，果然不錯，我這幅畫終于有名字了。哈哈哈！”那個人大聲地叫道。

　　“清明上河圖？張擇端？我靠！畫清明上河圖的人不就是張擇端嗎？”袁元心中恍然大悟。

　　“請問，你就是張擇端嗎？”袁元拱手問道。

　　那個人道：“我是，怎么了？”

　　“真沒有想到，居然能在這里遇見你。我真是太仰慕你了，你的畫真是太高超了。”袁元道。

　　張擇端一手拿著調(diào)色板，一手握著毛筆，疑問道：“請問你是……”

　　“哦，在下袁元，是新任的龍圖閣大學(xué)士?！痹?dāng)即說道。

　　“哦，原來是大學(xué)士啊。失敬，失敬，真是年輕有為啊?！睆垞穸说?。

　　袁元扭臉看了一下張擇端鋪開的畫卷，心中為之一震：“這是清明上河圖，老子總算是見到真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