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席綰燈歸位,階下,重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每個人心頭,卻都是萬般流轉(zhuǎn)的心思。
良久的沉寂,竟是,再無人邁步走出。
難不成,當真只有兩人習得了御飛?
沉沉的寂靜越發(fā)良久,那愈發(fā)灼心的氣息也是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滾燙灼熱不已。
日頭,在這萬般的寂然中,已是從東方值到了高空正中。
居然的神色上未有絲毫的著急,一雙深邃的桃花眼中,泛起的是濃濃笑意。
就那般,靜靜地望著階下的弟子。
卻又是,并未看向任何一個人。
日值當頭,淺暖不已。
沉寂到了最后,終是幻化成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恐懼。
自始至終,墨風禾的眼都望住了自己身前,那個漠然不已的男子背影上。
所有的神緒都凝在了司馬言的身上,以至于,當這三個字從居然口中落下時,連帶著墨風禾都驚了一瞬。
“司馬言,你打算等到何時?”
稀奇的是,開口說這句話時,居然本一直站在階上的腳步,竟是緩緩地走了下來。
輕緩的步伐,一步一步,從階上走下,終是落在了地面上。
開口說話時,居然的面上依舊是清雅的笑意。腳步不停,徑直走向了司馬言的方向。
自己的弟子如何,他這個做師尊的,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居然當然知曉,司馬言,早在入東殿前,便已是學會了御飛。
清暖的聲音,字字入心,身形,終是停在了司馬言的身旁。
極近純粹的目光投看向司馬言,唇邊的笑意,卻是并未及居然的眼底。
司馬言的身形格外規(guī)矩地站著,頭略略垂下,誰也未看,聽到居然的聲音,并未即刻應聲。
風過,白袍略略揚起,居然的視線輕看著司馬言,余光,卻是自然地瞥看過那個站在他身后的女子。
“弟子遵命?!辈贿^短短片刻的功夫,司馬言的頭不抬反低,應了聲。
隨著居然的靠近,墨風禾本帶著情愫的眸子,自然而然垂了下去,不再亂看。
居然的笑意中揚起了一絲深邃,深深地瞥看過墨風禾的動作,轉(zhuǎn)而落了聲:“去吧。”
自然,是讓司馬言展示御飛仙訣。
動作未有任何的停頓,隨著居然落了音,司馬言的腳步一個側(cè)開,已是走出了隊伍。
所有人的視線,自是全數(shù)落在了司馬言的身上。
誰也未發(fā)覺,在邁步離開隊伍的一瞬,司馬言向來沉穩(wěn)的視線穿過眾人,望看向了人群最前方,那個風度端然的男子。
方若,自是對上了他的視線,也自然,看到了司馬言移開視線的最后一瞬,那陡然勾起了冷笑的嘴角。
下一刻,令所有人都愣住的一幕,生生地入了眾人的眼。
司馬言,竟是未傾出一絲一毫的仙氣,宛若踏步一般,一步一步,沉穩(wěn)著向著空中而走去。
老生的人群中,已是有人倒抽著冷氣發(fā)出了低低的驚呼聲。
仙息內(nèi)斂,無息自起。
這是,絕頂高手才能夠做到的!
腳步并不快,便似平日里走路一般,司馬言的腳步踏空而上,徑直往那鳴鐘處飛去。
不,準確來說,分明是走去!
居然頭微微后仰著,笑看著司馬言的動作,此番,笑意才是深深地到達了眼底。
方若垂在身兩旁的手,瞬時緊繃了起來,面上雖依舊沒有變化,心頭的寒意卻是森森而起。
“他……這是如何做到的?!”老生人群中,終是有人忍不住出了聲,言語中的驚嘆,不言而喻。
黑色的慍怒,已是一絲一絲纏繞上了席綰燈的眼,這司馬言,竟是有這般大的本事?!
腳步依舊保持著往上而走的模樣,司馬言的腳步并不快,每一步,都是沉穩(wěn)至極。
墨風禾單手捂著自己的口,剪瞳中滿滿的皆是震驚,眼中淺淺的水光顫動著,抬頭望著那個氣息自若的男子,卑微情緒,縷縷從心頭而出,摻雜著無法言說的羞愧,將她的整顆心吞噬。
司馬言的腳步不停,眼眸抬著,望著那空中的鳴鐘,神色平靜得恍若平日里的模樣。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老生中已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更為驚人的事情。
縱然司馬言看似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極為穩(wěn)當?shù)哪?,可便是在那所看不見的地方,司馬言那隱匿的氣息,竟是極為快速地托著他往上走去。
便是因此,不過連半刻都未有的模樣,白袍男子已是走到了高空中,那鳴鐘的跟前。
地面上,所有人的頭皆是仰著,望著那個此時此刻就站在鳴鐘跟前的男子,心頭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腳步停在鳴鐘前不過兩步的距離,司馬言始終未有波瀾的眼終是沉沉抬起,深深望了望那古銅色、刻以祥云圖案的鳴鐘。
袖中的手,緩緩地抬了起來,摸上了鳴鐘。
‘不要!’
‘不要!’
‘不要!’
水瞳死死地盯住了司馬言的動作,墨風禾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自己襟口位置,心頭上,幾近是怒吼著說出了不要二字。
私心里,她不愿看到這一幕,她不愿承認,那個男子,有著雄厚的仙力,有著,將自己重重甩開的實力。
“咚——————”
更為濃重綿長的聲音落下,較之先前兩人完全不同,司馬言此番用手所敲動鳴鐘的聲音,音調(diào)之響,竟是有著穿透人耳膜的力量。
抓著襟領口的手瞬時一松,墨風禾的心,陡然重重地沉了下去,心頭,一片黑暗。
鐘聲響起的一瞬,便注定了,自己同司馬言之間,出現(xiàn)了一道,幾近永遠不可逾越的鴻溝。
自始至終帶著笑意的居然,終于是在鐘聲揚起的時刻,露出了今日第一個入心的溫煦笑容。
綿長的鐘聲起,司馬言便重又垂下了眼,望了一眼自己收回的手,眉頭輕輕一蹙,心頭蒙上了一層疑惑。卻是并未過多地停留,徑直轉(zhuǎn)身,一如來時那般,同樣踏步往回而去。
白衣,終是離地面越來越近。
墨風禾的眼前,卻是愈發(fā)模糊了起來,只覺得男子,似是離自己越發(fā)遙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