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擋住來路,君拂顏漫步幽靜小道,到了三岔口,一條是回落英閣的,一條是通往前院的。墨雨軒、點翠樓和兩位姨娘的院子都在這個方向。
夏花燦爛,嬌艷欲滴的繡球花開的茂盛。君拂顏蓮步款款而行,遠遠望去想行走在花叢的仙子。白芍急急的追了上去,“日頭毒,小姐還是快些回去吧!”
君拂顏搖搖頭,“那處的花開的最艷,我們去瞧瞧。”
“那是錦花院,崔姨娘的住處?!?p> 錦花院地如其名,崔姨娘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趙姨娘在隔壁蹦噠,早些年還來邀請崔姨娘賞個花,閑時聊個天。
崔姨娘一直都是淡淡的,趙姨娘講笑話她點頭,然后看她的花;讓她聽新學的曲子,她點頭邊聽邊給花修葉子,后來趙姨娘也就沒了這個心思。
君誠明瞧著她院子里的花開的好,把名字改成錦花院。
她對花樹的栽培越發(fā)盡心了,錦花院里花團錦簇,小小的院子不是君府里最華麗的,卻是花開最盛處。
花叢錦繡處,崔姨娘蹲在地上沒了往日的拘謹。臉上露出開心的,仿若能將冰雪融化。
青蔥的草,美白的手。她拔去花樹底下占位子的草,小丫頭勸不住,也習慣她照顧花樹親力親為的習慣。進屋取了蓑笠給她戴上。
“天熱,姨娘也不怕把自己曬傷了?!庇裰榘纹鹨活w草蹲在她身邊勸道,姨娘這個樣子若是給老爺看到了,又該說姨娘不知規(guī)矩了。
崔姨娘抬手掐下一朵花別在她發(fā)間,“真是好看!”
玉珠紅了臉,崔姨娘才糯糯的道:“我一個奴才哪的就嬌貴了,曬個半日不礙事?!?p> “半日后您就要成咸魚干了。”
玉珠輕輕的摸著鬢上的鮮花,“您要干活就做著,糟?;▋鹤鍪裁??”
崔姨娘斂了笑,嘴里泛起一絲苦味。
“花無白日紅,開得再好也不持久。即使能在花樹上多停留幾日,終究是要落下凋零的?!?p> 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君拂顏人未到聲先至。她一身月白色纏枝紋條線裙子,一朵艷紅的繡球花與紅唇相稱,相得益彰。
玉珠扶著崔姨娘起身給君拂顏行禮,君拂顏將花別在她的發(fā)間,稱贊道:“真是人比花嬌?!?p> 崔姨娘惶恐,連忙搖頭。
“姨娘是覺得我說的不對?”
崔姨娘頭擺的得更厲害了,玉珠一個勁的沖她眨眼。她回過神來明白她問的是前一句,又急忙點頭。
“繡球花的花期長,但確實是開不到百日的?!?p> 她畢恭畢敬的回答,語氣小心翼翼似有哽咽,眼睛已經紅了一圈。
唯唯諾諾我見猶憐的,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媳婦,君拂顏就是不知寬闊待人的惡婆婆。
惡婆婆笑得‘刻薄’,“姨娘知道的理兒真多?!?p> 眼圈徹底紅了,崔姨娘絞著手指,“大……大小姐說的奴婢不敢受。”
“姨娘自是受的起的?!本黝佇θ葜械囊馕秶樀么抟棠锬_下發(fā)軟。
“姨娘不請我進去坐坐?!睕]再為難她,君拂顏瞧了屋子里頭。
崔姨娘使了玉珠去泡茶,將君拂顏請了進去。
“今年剛得的花茶,大小姐嘗嘗?!庇裰榕跎喜?,崔姨娘接了過去親自給君拂顏捧上。
“姨娘不用多禮,叫我拂顏就好?!彼崎_杯蓋掩著杯壁拂去茶沫。話鋒一轉,“姨娘用的是什么香?”
她斟酌了一下,她一個妾是不敢直呼嫡小姐的名諱的,選了個中肯的回答:“這香的明我也不知,是夫人賞的。顏姐兒若是喜歡我讓人包上一包?!?p> 轉身喊了玉珠,丫鬟應聲要下去,君拂顏出聲道:“我是不用香的,多謝姨娘的好意了。”
年輕的小姐哪個不是閨房里熏著甜香,出門掛著香囊,外出的衣服也是香薰過的。
還有不用香的?
玉珠疑惑的抬眼看傳言中行為舉止怪異的君大小姐。
白芍掏出帕子,遞給君拂顏,“小姐出來久了,也該回去了?!?p> 說著又掏出一條帕子,在鼻子前拂了拂,眼里露出一抹恐慌,將口鼻捂住。
風過茶涼,君拂顏起身告辭。主仆兩人都將口鼻捂的嚴實。
厭棄這屋子里味道就別進來,進來了一副厭棄樣是要鬧哪般。玉珠氣不過,嗅了嗅屋子,氣味很香。
這對主仆的不吭不響的來,一臉厭棄的走,君大小姐果然是個怪人。
崔姨娘卻是從她兩人眼中看出了恐慌,她們不是厭棄而是想要盡快的離開。
她不明所以,眼珠轉了一圈。君拂顏進屋子起是摸了茶杯,茶喝了一口。想來是沒問題的。
白芍姑娘捂著鼻子,顏姐兒也如此。
聽聞顏姐兒是個神醫(yī),那是否說明她用的香有問題。
君拂顏已經出了屋門,逆光瞧站在屋子里轉悠眼珠子的崔姨娘。輕嘆了聲扶了白芍離開。
一聲嘆不大不小,剛好夠傳進崔姨娘的耳朵。
她身體猛的一震,嚇壞扶著她的玉珠。
“姨娘,你這是怎么了?”
玉珠心下害怕,君大小姐歸家時,落英閣里鬧鬼在丫頭婆子小廝間傳了個遍。馬婆子去了一趟落英閣就失了魂將夫人給打了,后來又有人說是君大小姐打的,私底下的下人都在傳是被先夫人附了體。
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板上釘釘?shù)氖牵壕笮〗闶莻€怪人。
今日一見,果然處處透著詭異。
伸手搖了搖失了魂的崔姨娘,可別真沒了魂。
“姨娘!您還好嗎?”
“你先把香給滅了,倒出去?!贝抟棠锘靵y的扯著她,玉珠要去又被她拉了回來,“不,你先去給我找個大夫,悄悄的別弄出動靜?!?p> 玉珠也覺得她是該找個大夫,一溜煙跑了出去,可為什么要瞧瞧的。跑到二門又覺得要低調,再次回頭從后門出了君府。
白芍眼瞧她出了院子,歡喜的收工回了落英閣。餓了一天,她也該吃飯了。也不知武蘊那邊如何了。
一想到小六的慘死她氣的直躲腳,雙手合十:武蘊若是不給她們一些教訓,她就扯光他的頭發(fā),將他的瓷器全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