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實在沒什么氣力去應(yīng)付,她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氣若游絲,“那倒是讓娘娘費心了。”
公孫茹一雙美目向后看了看,意有所指道:“臣妾哪里算得上費心?不比有些幾日幾夜都未曾合眼休息了?!?p> 她說著掩嘴笑了笑,眼神看向的卻不是蕭婉。
蕭湛看著蕭婉慘白的小臉,對蕭桓說道:“父皇,婉婉多日里吃了許多苦,現(xiàn)在身子也虛弱,可否允了兒臣先帶她下去休息?”
蕭桓似乎是恍然般地點點頭,松開了一直緊拽著蕭婉的手道:“皇兒此言得之,那便先將你四皇妹帶去休息,順道讓楊忠和給瞧瞧病。”
蕭湛頷首道了聲“是”便帶著蕭婉退下了,蕭婉在他懷里閉上了眼。耳邊只聽得后頭一群大臣太監(jiān)們附和贊美著蕭桓那個父女情深的戲碼。
蕭婉聽在耳里卻一絲一毫也高興不起來。
“四公主殿下?!?p> 忽而,一個極輕的聲音鉆進(jìn)了蕭婉的耳朵里。她睜開眼,沈惠就站在不遠(yuǎn)處。淡雅素凈的一身白衣顯得更加柔弱單薄。
“公主殿下?!鄙蚧萦州p輕喚了一聲,雙眼水霧連連,帶著聲音也開始有了一些顫抖。
蕭婉知道,這是真的擔(dān)心過后知道她平安無事的喜悅。
她回給沈惠一個安撫的笑。
回到屋子里,紫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大桶熱水好給蕭婉沐浴更衣。
等蕭湛抱著蕭婉踏進(jìn)門檻的那一刻,紫娟立刻紅著眼跪下了。
“這是做什么?”蕭婉下地,背靠著蕭湛站穩(wěn)。
“公主……”紫娟跪在地上,頭低得很低。她的眼眶里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沒一會兒蕭婉就聽到豆大的眼淚砸到木質(zhì)地板上的聲音。
“啪嗒,啪嗒”的,一陣陣敲擊在她心上。
半晌后,紫娟抬起頭欲言又止。才幾日不見,她的臉色已經(jīng)灰敗了許多,連帶著她整個人都瘦了整整一圈。
“婉婉,三哥哥不打擾你們主仆,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笔捳靠催@情形,自己也不方便再待下去,于是便將蕭婉安置到桌邊坐穩(wěn)便轉(zhuǎn)身走了。
等到房門從外面一關(guān),紫娟便帶著濃重的哭腔道:“公主,您怎么能將自己置于這樣的險境?”她說著拿頭“砰砰”地磕著地板
“紫娟……”蕭婉也紅了眼眶,如今再見到這些熟悉的人卻覺得恍若隔世。
驛館一層的下人房內(nèi),墨瞳因為護(hù)主有功。如今受傷昏迷,蕭桓便發(fā)話賞了一間單獨的屋子。
床榻邊坐著楊忠和。他習(xí)慣性地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又伸手把了把脈,掀開墨瞳的眼皮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嗯……此人好體魄,出血量這般大脈象還依然比較平穩(wěn)的著實不多見?!?p> 他說著抬起手想要去解了纏在墨瞳肩胛處的白布條。
可還沒等他的手觸碰到墨瞳的衣服領(lǐng)口,這個躺在床上的男人便猛然睜開了眼睛。
楊忠和被嚇了一條,匆忙把手往后縮了縮。
墨瞳睜著眼,漆黑的瞳仁轉(zhuǎn)了轉(zhuǎn)。他試圖活動了一下身體,疼痛感劇烈,看來他還活在人世上。
“墨侍衛(wèi)感覺可還好?”
墨瞳張了張嘴,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坐了起來。那動作敏捷得完全不像是個受了重傷的人。
“殿下!”他瞳孔微縮,喉管因缺水而沙啞。
“看起來是沒什么事?!睏钪液涂粗饡r挺得筆直的腰板道,“四公主殿下也安好,適才已經(jīng)去看過了,就是四公主殿下命老臣過來瞧瞧,想來這會兒公主該已經(jīng)睡下了。”
墨瞳垂下眼瞼微點了點頭,他心里想著下床去看看蕭婉,但最后還是沒有這樣做。
楊忠和隨侍后宮中的女眷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這會兒給墨瞳上著藥的時候也是小心輕柔的樣子,動作緩慢而仔細(xì)。
墨瞳皺著眉,他有些不習(xí)慣被人這樣服侍。上身的衣物已經(jīng)除去,肩胛處臨時包上的白布條子也被揭開,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傷口。
楊忠和拿了塊干凈的布沾濕了清理著墨瞳身上的傷口。
“墨侍衛(wèi)身上怎得這許多舊傷疤?”楊忠和邊動手擦著血跡污漬邊隨意地開口問道。
墨瞳的后背僵了僵,每一寸肌肉都開始緊繃起來。他的身上新舊傷痕交錯著,是挺招人疑慮,只不過他眸光微閃,閉口不言。
楊忠和也沒有打算多問,他徑自拿出一瓶外傷藥在傷口上撒了些。
肩胛處的傷口最深,皮肉外翻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骨頭。藥水滲透帶來錐心的疼痛,墨瞳面色不改,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處理完傷口便是包扎。墨瞳伸手拿過楊忠和手里拿的包扎所用的長白布條。他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慢吞吞的。動作熟練而麻利地往身上一圈一圈地纏著,好像這件事他已經(jīng)做了千萬遍似的。
等一切處理妥當(dāng),墨瞳恭敬地送走了楊忠和。夜色如水,墨瞳赤裸著上身倚靠在床頭。床邊的窗子開著,涼風(fēng)灌了進(jìn)來,他便伸手把床榻邊矮桌上適才脫下的外袍拿起來穿上了。
他抬手理著自己的領(lǐng)口,等到觸碰到胸口處時卻猛然發(fā)現(xiàn)原本該放在里頭的東西此刻已然不見。
墨瞳伸手在自己的胸口處細(xì)細(xì)地按壓了一遍,可外袍下中衣里均是平坦一片,哪有半點放著東西的痕跡?
去哪兒了?墨瞳瞇起了漆黑好看的眸子。他下了床借著燭火在屋子里找了起來。想著興許是自己適才寬衣時不小心把東西甩到了地上。
“閣下是在尋這個嗎?”
墨瞳正仔細(xì)得查看著,平日里的警覺性也降低了許多,直到一個聲音響起,他才抬頭發(fā)現(xiàn)有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屋子里來。
趙明川斜倚在被打開的門邊,手心里平躺著一個墨黑色的小布包。說是小布包也不盡然,只不過是一塊黑布疊了起來而已。
“你是在找這個嗎?”見墨瞳直盯著他不說話,趙明川牽起嘴角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墨瞳抿了抿嘴,抬起眸子對上趙明川的眼神道:“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