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要回去的,三皇子殿下都已遣了人捎來了好些口信,可見心里頭十分掛念公主?,F(xiàn)下公主大好了自然須得早早回宮也好讓三皇子殿下安了心?!?p> 還沒等蕭婉回答,紫娟走了進來道,那雙手在上衣衣擺間蹭了蹭,手心手背被冰涼的井水泡得通紅還沒來得及緩過勁來。
蕭婉有些不悅紫娟這樣替自己說了這些話,但提到蕭湛她還是覺得有理便點點頭對楊忠和道:“那便要勞煩大監(jiān)遣個侍衛(wèi)捎個口信回去,就說我不日便動身回宮?!?p> 楊忠和應了一聲便帶著藥箱子退下了。
“墨瞳,幾日來你也辛苦了些,現(xiàn)在我得了空,你也下去休息休息,莫累壞了身子?!弊暇陱阶詾槭捦裾辶吮?,頭也不抬地道。
這語氣里驅(qū)趕的意味太濃,不止墨瞳聽得出連蕭婉也聽得出。
墨瞳料想這主仆之間或許有什么話要說,恰巧這話還是自己聽不得的,于是也識相地告退了。
等屋子的門“啪嗒”一聲合上,蕭婉單手轉(zhuǎn)著杯盞問道:“有事就說吧,別藏著掖著?!?p> 紫娟在一邊愣了一下,躊躇了片刻道:“公主殿下似乎不宜與墨瞳走得太近……”
“嗯?”蕭婉把送到唇邊的杯盞放下,抬眸看著紫娟,“這話何解?”
紫娟咬咬嘴唇,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她猶豫道:“公主您是金枝玉葉,他也不過是個……總之平白惹了人閑話,對公主您的名聲不好?!?p> 蕭婉黑白分明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大病了一場之后蒼白消瘦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怒容,她把杯盞重重地往桌上一擱,用力太猛導致有幾滴茶水從杯沿飛濺了出來。
“你從何處聽來的這些閑言碎語?”
適才剛沏的茶還有些燙口,幾滴茶水漸到了蕭婉的手背上,那手背上有前些日子被火星子燙出的正在愈合的幾許傷疤。
“啊!公主您仔細著手!”紫娟看著連忙把杯子挪開攪了塊冷帕子在蕭婉的手背上敷了敷,順道重新上了些藥膏。
她邊忙活著邊道:“奴婢失言,公主息怒。可畢竟人言可畏,您瞧瞧長公主殿下……”
蕭婉皺眉不悅道:“你今日這是做什么?好端端怎么提起靜和姑姑?”
蕭婉的姑姑是蕭桓的嫡親姐姐,早年得了封號靜和,嫁給了隴川郡郡首陸焉,隴川郡首雖說算不得什么高官但這陸焉卻有個世襲的侯爺爵位。只是陸焉是個短命的,與靜和公主結(jié)為連理不過五年便因病過世,幸得婚后與公主育得一子也好傳承爵位。
年少喪夫守寡,是個女人都難免覺得長夜寂寥更遑論是平日里事事算得順心的靜和公主。自陸焉過世之后,坊間就有流傳靜和公主豢養(yǎng)了一堆的男寵好排解寂寞。其實皇族中人在府里宮里養(yǎng)些得寵的歷來也算不得什么新鮮事,只不過你要做得隱蔽些也自不會有人說什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只是靜和公主偏生不是個喜歡藏著掖著的,去年宮里年節(jié)時,還帶了好些個長相秀氣的男人進了宮來,也算是招搖過市著把這名兒給坐實了。
蕭婉素來不喜自己這位姑姑,拋開這些不談她只覺得靜和公主為人刻薄十分難以相處,更何況后來這些個事兒在宮里傳了個遍,雖說明面里太監(jiān)宮女們都不敢說些什么,可畢竟人多口雜,悠悠之口又如何能堵個透徹,總也有些個話會傳進耳里。這會兒子,蕭婉對她這個皇姑姑的印象是愈發(fā)得壞了。
覺察到蕭婉明顯是已經(jīng)生了氣的樣子,紫娟立刻閉口不言了,她匆匆收拾好了蕭婉手背上的傷垂眸低著頭。
“行了行了!”蕭婉一擺手煩躁地站起身。
紫娟眼底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她立刻把頭垂得更低,眼淚奪眶而出。
蕭婉瞧著知道自己是傷了紫娟的心里。她心下有些不忍,放柔了語氣嘆口氣道:“我知你是關(guān)心我,這段時日也苦了你忙前忙后地照顧。我自小便是由你陪在身側(cè),你陪著我的時日比起我的母妃,父皇還要多了許多,你這些個心思我又怎么會不懂?”
她頓了頓握上紫娟的手繼續(xù)道:“我不知你聽到了哪些話,可且不說我與墨瞳沒什么,便就算當真有了什么也止于禮,如何又有半點僭越,平白地惹得一身惱?!?p> 蕭婉說這些話的時候斟酌著,語調(diào)很慢很慢,她不知自己這話究竟是說給誰聽的,是紫娟,是外面的悠悠之口,抑或是自己。
紫娟依舊垂著腦袋,不過神情緩和地點點頭。
蕭婉笑了笑,可這笑容里透了些微苦意,她拍了拍紫娟的手背道:“好了,我這兒有些乏了,你也下去吧,順道著把要回宮準備的行囊物什預備好,那些個禁軍侍衛(wèi)也該早些知會,免得到時手忙腳亂的,亂中出錯?!?p> 紫娟應了聲便退了出去。
屋里剩下蕭婉一人,周遭皆是靜穆。她看了看窗子外頭,一陣風吹過把幾片枯黃的葉子吹落了。屋里灌進了些許涼意,她走到窗子邊上伸出手輕輕合上了。
驛館離皇城其實不過近一日的車程,遣去稍口信的侍衛(wèi)快馬一日內(nèi)便打了個來回。
蕭婉正在屋內(nèi)用著晚膳,喉管還未好全,一桌子一水兒的青菜白粥。她正苦惱著該如何下筷的時候,那侍衛(wèi)便由紫娟引著上樓來了。
“回稟公主殿下,這是三皇子殿下命屬下帶來的信箋?!?p> 蕭婉放下筷子皺起眉,這樣近的距離也不知三哥哥何故還要捎封信來,她示意了一下站在邊上的墨瞳上前去把他托在手掌上的信箋拿了過來。
“一路辛苦,本公主這兒無事,你便先下去吧?!笔捦癜研艔哪掷锝恿诉^來,對著送信侍衛(wèi)擺了擺手。
那侍衛(wèi)彎腰行禮退下了。
蕭婉拿著信箋也不忙著拆開,只是左右看了看,信封上附有火漆,也不知究竟要說些何事須得這般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