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那個裝了紅魄手串的木盒子還是沒能送回去。
就在蕭婉將木盒子交托給蕭湛的第二日傍晚,一個小太監(jiān)便重新帶了這個盒子求見了蕭婉。
“趙大人說了,公主殿下若是不喜歡大可丟了砸了,總之送給了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您的東西,趙大人決議是不會收回的?!毙√O(jiān)畢恭畢敬地說著,一邊把木盒子放到了蕭婉邊上的桌子上。
蕭婉有些無奈地拿起盒子來,上頭花紋圖案繁復精致。她伸手撫摸了一下木盒子的紋理,沒有打開來重新又叫紫娟把它收進了庫房里。
很快,秋季過去。各宮都開始擺上了炭爐,嬪妃宮女們也都穿上了厚實的衣物,出了宮門也披上了后斗篷。
蕭婉鳳儀宮里的花種終是沒有發(fā)芽的跡象,但擱在內(nèi)殿里的那一小盆花苗卻越長越大。她每日里在屋子里頭給它松土澆水,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閑暇時,蕭婉的大部分時間還是耗在了書房里。畢竟是自己父皇一年一次的壽誕,終歸還是要用點心。
這日,蕭婉正埋頭在書房中為山河賀壽圖做最后的潤色。紫娟端著一盤子點心茶水走了進來。
“公主,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吧?!弊暇臧咽掷锏臇|西擱在了桌子上,走到書桌邊輕聲喚道。
蕭婉頭也不抬,手上動作不停,“你把東西先擱那兒吧,父皇的壽誕降至。今日我須得將這幅山河圖完成送去給宮里頭的畫師裝裱?!?p> 紫娟伸長脖子湊上去看了看,蕭婉嫻熟地運著筆正點綴著圖中河道邊的瑰麗山峰,她不由感嘆道:“公主殿下的畫技恐怕是連宮里頭一流的畫師都比不上呢!奴婢料想這份賀禮皇上定然會喜歡,總比那什么刺繡荷包的好得太多!”
“嗯?”蕭婉最后點上一筆擱了毛筆抬頭,“你說什么刺繡荷包?”
紫娟端想著蕭婉的畫作,嘴上道:“奴婢前幾日就去各宮處打聽了娘娘們送些什么。左右也不過一些較為珍奇的古玩或者金銀玉器之類,無甚稀奇,倒是蘭貴妃娘娘最大手筆,這幾日已連日命了工匠用一整塊玉石打磨出一尊大佛像來。”
“至于那刺繡荷包則是茹昭儀娘娘這幾日準備著的。”紫娟繼續(xù)道,“不過雖說在這后宮里這些小玩意兒難登大雅之堂,可是在民間送上親手繡的荷包可算是有個寓意呢!”
蕭婉聽得來了興趣,忙問道:“送荷包是有何種寓意?你倒是同我說說?!?p> 紫娟笑著一邊讓蕭婉凈著手一邊道:“公主您身份尊貴自小便深居后宮自然對民間的風俗不甚了解。這凡事女子親手繡制了荷包贈與男子便是交付真心給這個男子的意思。荷包面上的花紋若是繡得越復雜精細便代表這情感有多深,因此民間女子通常用送荷包的由頭來表明自己的心意。”
“哦?”蕭婉聽著有些覺得好笑,“那么你是覺得這茹昭儀繡了個荷包是對父皇在訴衷腸?”
蕭婉說到這兒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那日在麓山行帳內(nèi)公孫茹所說的話。
男人的恩寵,能夠好生用著時便要物盡其用。蕭婉還記得公孫茹在說這番話時的樣子,會說出這番話的人,又要人如何相信她會有什么真心可付?
紫娟取了帕子細細地幫蕭婉擦干了手上的水漬,又仔細地抹上了珍珠膏。
“公主您這么問,奴婢自是不知昭儀娘娘的心思。不過這后宮中皇上的嬪妃又怎么會對皇上不是真心的呢?”
蕭婉聞著珍珠膏散發(fā)出來的甜膩香氣低聲自語,“都說真心相待,父皇自己對人有了幾分真心?又怎么能夠奢望別人對他全然毫無虛情假意呢?”
“公主說笑,皇上可是南陵之主,是咱們所有人的主子,對待主子又怎么會虛情假意。”紫娟抬眼,倒是答得無比認真。
蕭婉笑了笑,“你是個忠心的,曾經(jīng)差點因著父皇的一句話而喪命,這會兒倒還全然沒有怨懟?!?p> 紫娟還當是蕭婉在言語上試探她,于是慌忙道:“奴婢豈敢!”
紫娟是個尤為實心眼且執(zhí)著實在的人,蕭婉決定不再逗她,立刻話鋒一轉(zhuǎn)偏離了話題。
“你適才說的那個民間風俗倒還真是有趣,若是今后還知曉了些就不妨都說與我聽。左右我在這宮里也覺得無趣得很,正好聽著給我解解悶?!?p> 紫娟應了,隨后便把適才端進書房里頭的洞悉端了過來。
“呀!石榴!”等到紫娟走近,蕭婉不經(jīng)意間一瞥便看到了推盤里頭白瓷碗里盛著的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已然被去了皮剝好的石榴。
紫娟笑著,“知道公主您喜歡,今年地方上上供的時候,奴婢便讓司膳房的大監(jiān)給預備下了。為了這幾個石榴,奴婢可是磨破了嘴皮子呢!”
蕭婉端過瓷碗拿起銀質(zhì)的小勺子舀了一勺送進嘴里,她忙不迭點頭贊許道:“這次做得好,本公主重重有賞?!?p> 紫娟道:“這本就是奴婢份內(nèi)該做的,談不上要什么賞賜,您喜歡就好??汕f別這么說,公主這么說可真是折煞了奴婢了?!?p> 蕭婉忙著一勺一勺往嘴里送著石榴。這會兒也只是含糊地點了點頭,半晌后她放下勺子道:“賞賜如何能不要?你這可不只是磨破了嘴留了這些個石榴下來。就沖著這剝了石榴的份上,本公主也該上次你一些辛苦費啊。”
“不不不!”紫娟聞言忙擺擺手道:“如果是為了這個,那么公主就更不該賞賜我了。因為這些石榴并非由奴婢準備的,而是墨瞳準備的,他可花了近半個時辰呢?!?p> “?。俊笔捦癖粷M嘴的石榴嗆了一下,腦海立馬想象出墨瞳擰著英挺的眉剝著石榴的樣子。她不禁“噗嗤”笑出聲。
笑的同時,心里頭被溫暖所包圍。
“公主,您怎么這么不小心!”紫娟見蕭婉被嗆著,立刻伸手拍撫著蕭婉的脊背。
蕭婉搖頭拒絕了,她抑制著此刻臉色將要爬上的紅暈吩咐道:“趁著現(xiàn)在有空,你將我桌上這幅畫送去裝裱吧?!?p> 等紫娟走后,蕭婉的臉發(fā)燙起來。沒一會兒,紅就欺上她的整張臉,連耳朵都紅透了。
嘴里的石榴她用牙齒輕輕咬了咬,只感覺那滋味似乎比剛才更要香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