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一邊和白滾滾玩鬧著,一邊動作如行云流水般,頃刻間將盤子上的魚鲙全都吃盡了。
待魏蓁的注意力從白滾滾身上移開后,才發(fā)現(xiàn)魚鲙已經(jīng)被沈慎風卷殘云地消滅完了,一片也沒給她留下。
作為一個資深吃貨,她氣得直瞪眼。
魏蓁磨了磨后槽牙,自覺惡狠狠地說道:“吃獨食,不要臉!”
沈慎淡淡瞥了她一眼,“要吃,不早說?”
摸了摸嘴巴似在回味剛剛的魚鲙,又說了句:“不說,誰知道?”
魏蓁驚呆了,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可惜,此人乃是堂堂寧王,他“仗勢欺人”,魏蓁卻很難“伸張正義”。
說話間,荷花宴的菜肴也準備好了,仆婦們將每人的菜分別放在一個荷花小幾上,再傳到各自的舟上。
魏蓁一時間被香噴噴的菜肴撫慰住了,決定暫時先忘記之前的不愉快,埋頭苦吃。
沈慎給白滾滾準備了一個綠色的碗,放上了單獨給他準備的狗糧。
白滾滾大人傲嬌地看了一眼投食官,也埋頭苦吃起來。
沈慎看著船里這一人一狗香甜的吃相,眉毛揚了揚,也動起了筷子。
魏凌也安排了好酒,特意用荷葉卷作酒杯盛放,取其自然野趣。
秦氏兄妹顯然十分贊賞魏凌這種風雅的創(chuàng)意,頻頻舉杯。
秦琢心不多時已經(jīng)喝的滿臉通紅。
楊秀琴是跟誰都要喝上兩杯,一圈敬了下來,唯獨在沈慎這里碰了顆大釘子。
沈慎八風不動,只自斟自飲,順便又拿了根筷子沾了點酒給好奇的白滾滾舔了舔。
白滾滾大爺被辣的鼻子眼睛團成一團,剛想用嘴去咬沈慎,就迷迷糊糊地肚皮朝天,癱倒在了船上。
魏蓁不想去敬其他人,只悄悄地跟自己小哥哥示意了一下。
酒伴菜吃菜更香,酒入愁腸愁更愁。
魏蓁兩樣都占齊了。
也不知不覺喝的兩頰發(fā)紅,眼睛發(fā)亮。
飯畢,沈忱和秦琢心顯見得酒量不高,已經(jīng)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
陸詢卻是更加精神了,又用釣竿開始釣起魚來。
魏凌看陸詢的樣子,要和他比賽。
那邊秦君之卻高嚷著要學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楊秀琴先是軟綿綿地和魏凌、陸詢說話,看他們都不甚搭理。
便也要來一根魚竿,跟著比賽。
魏蓁臉熱乎乎的,感覺到和風吹開了她身上的汗。
又覺得思緒有些澀住了,只知道自己心里很委屈,很難受,卻不記得原因。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一下子剝去了防備,成了一個脆弱又孩子氣的包子。
魏蓁看了看睡著的白滾滾,又看了看閉著眼睛靠在船壁上的沈慎。
沈慎的輪廓分明,平常睜著眼睛看人的時候自帶一股冷氣。
但是當他閉眼的時候,眼線有著長而昳麗的弧度,反襯得面容柔和了下來。
魏蓁輕輕伸出手指,勾住了沈慎寬大衣袖的一小塊兒,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沈慎感覺到衣袖那里的輕微動作,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魏蓁勾住他衣袖的那根手指。
他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嫌棄,卻又猶豫了下,沒有拽開。
陷入黑暗的魏蓁卻突然被一陣喧囂和船的搖晃所驚醒。
睜開眼的她腦袋還有些遲緩,卻聽見有仆婦在大叫,“來人啊,表少爺和楊小姐掉到湖里去了?!?p> 秦君之和楊秀琴兩個人在水中撲通撲通地掙扎著,同時楊秀琴死死地拽住秦君之。
湖面上已經(jīng)像下餃子似的,跳下去了好幾個小廝和船娘。
但是由于驚恐地楊秀琴一直拽住秦君之不肯松開,導致秦君之和他人雖然會水,卻難以輕易地救上來。
魏蓁看著楊秀琴那恐懼而扭曲的臉,因劇烈掙扎而晃出的一道道水波紋。
腦海里瀕死時的記憶瞬間沖刷了上來,讓她分不清究竟是楊秀琴在水里,還是自己在水里。
魏蓁的臉瞬間變得蒼白,汗珠大滴大滴地從臉上墜落,手腳不自覺地在掙扎。
沈慎雖不明白為什么,卻輕輕拍了拍魏蓁的肩膀。
魏蓁復又睜開眼,眼睛里映出一片恐慌,嘴里無意識輕輕喊道:“救救我……救救我?!?p> 沈慎皺了皺眉,把自己的袖子放進了魏蓁蜷曲的手指里,讓她握緊。
又把睡著的白滾滾戳醒,塞到了魏蓁的懷里。
白滾滾被驚醒,還有些懵,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魏蓁的不安。
它用毛絨絨地頭頂去蹭魏蓁的手心,又用舌頭輕輕舔了舔,從喉嚨里發(fā)出唔哩唔哩的聲音。
懷里熱熱的重量,手上毛絨絨的濕熱,還有手指拽住衣角的踏實感。
讓魏蓁慢慢從那個滿是水的夢魘里一點點脫離了出來。
她愣了愣,看了看自己攥住沈慎衣服的手。
牽起嘴角,對著沈慎露出一個蒼白地笑容,又勉力輕聲道了謝。
沈慎的眼里明明白白地流露出了疑問,卻沒有開口,魏蓁也假裝沒有看懂。
外面的喧囂卻停住了。
原來是魏凌跳下了船,用手刀劈暈了楊秀琴,才把她和秦君之救了上來。
一場好好的荷花宴卻變成了鴻門宴。
宴既散了,客人自然也不好久留。
沈忱、沈慎和陸詢三人向魏凌道了別。
臨走的時候,沈慎卻難得開了口,“魏凌,你妹妹嚇著了,請個太醫(yī)看看吧?!?p> 沈忱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弟弟,“慎冰塊,你一句話能說這么多個字可真是難得?!?p> 沈慎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哥一眼,轉身走了。
沈忱不以為意,笑著跟魏凌陸詢道了別,也跟著沈慎走了。
陸詢看著魏凌神思不屬的樣子,也沒多說客套的話,只笑著拱拱手,就此別過了。
鎮(zhèn)國公府一派慌亂,家里一下子多了三個病人。
秦君之被楊秀琴緊緊拽著,咽了不少水。又因為奮力浮著,不讓兩人墜下去,所以脫力地很。
加之平日里好魏晉風雅,學的是美少年那一套,本來身子骨就不甚健壯。
陳院判看了看秦君之,悠悠道:“貴府的表少爺看來是要好好養(yǎng)著了,不然恐怕會傷了元氣?!?p> 又安慰道:“不過,我的藥是極靈驗的,好好吃個幾年。不僅能補回來,陽氣還能更壯些。”
秦氏抹著淚向陳院判道謝。
又帶著他去點春小筑看昏迷地楊秀琴。
陳院判看了看道,“沒什么大礙,不過吞了幾口水,現(xiàn)在睡著了。這盛夏的湖水又不涼,都不用吃藥,醒來就好了?!?p> 旁邊本來哭天喊地的楊母愣了愣,接著又爆發(fā)出一頓更加悲憤的哀嚎:“我可憐的女兒啊,一直好生生地養(yǎng)到這么大啊。怎么就能落水了啊,肯定是有人嫉妒你啊。”
陳院判見多了這種潑婦,連眼光都不愿多掃一眼,只對著秦氏道:“還好阿凌機智,把這丫頭劈暈了過去,她生生地把剛剛那小子身上勒出了好幾道青紫的印子?!?p> 那邊的楊母聽了,雖然聲音沒停,卻自動地下調了幾個度。
秦氏也不愿多理睬她們母女,等下自有老太君來收拾。
就徑直帶著陳院判來到了照妝樓。
魏蓁靠在床頭的柜子上,散著頭發(fā),臉色蒼白。
秦氏一看,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狠狠罵魏凌道:“好好地非在湖上開什么宴會。”
陳院判把了把魏蓁的脈,嘆息道:“蓁蓁這是被嚇住了,心神不寧,她又才病好沒幾個月,這次跟那小子一樣,要好好養(yǎng)著了。”
秦氏含著淚點頭,囿于教養(yǎng),始終忍住了沒罵楊秀琴。
陳院判又囑咐魏蓁道:“我給你開點凝神的藥,可不能嫌苦,要好好吃了知道嗎?”
魏蓁乖巧地點了點頭,又勉強牽出一個笑容,對著秦氏和陳院判瞇了瞇眼睛,示意他們安心。
星垂月永
嘖嘖嘖楊秀琴又作啦~ 魏蓁的性格其實是個有點孩子氣的包子,所以發(fā)現(xiàn)陸詢可能是兇手的那種委屈在酒精的催化下,尤其又在沒有安全感的湖中,是很容易催化成對人的需要的。 所以她拽住了沈慎的袖子是由很多條件的疊加地~讀者大大們不要覺得奇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