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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劍

數(shù)年無雨·山寺亦無米面

落道劍 三月雨花 3050 2017-10-03 11:51:12

  “蕭施主,這藥每日服一次就行了,莫約四五天便會好轉(zhuǎn)?!鄙品ǘ酥煌肷钌珳帲濐澪∥〉倪f給蕭殊,還險些灑了。

  “怎么了?”蕭殊接過湯藥放在一旁,他注意到善法的動作很不自然,站也站不穩(wěn),坐又不敢坐,渾身上下一股子藥味,這明顯是受了傷。

  “沒什么?!鄙品嘈χ鴵u了搖頭,隨即道“這湯藥趁熱喝,涼了的話藥效就差了,首座應(yīng)該下來了,施主便與我一同去五觀堂用齋吧。”

  蕭殊見他不愿多說,也不再過問,推了推睡死在床上的小叫花道“醒醒,吃飯了,再睡可就沒了。”

  吃飯?

  小叫花即便熟睡也聽不落這倆字,肚子里本來就吐的一干二凈,空空如也,揉了揉眼睛,剛想說話就被一股子濃重的藥味沖了鼻子,這都不用喝,光聞一聞就知道有多苦。

  蕭殊可不管這些,指了指那一碗有些發(fā)黑的湯藥道“趕緊喝了,聽到小師父的話沒,涼了藥效可就差了,喝完吃飯去。”

  小叫花瞇著眼睛,皺著眉頭,端起那碗也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湯藥,低下頭聞了聞,險些把臉都苦綠了,捂著鼻子又將藥給放了回去,不情愿的道“我又沒病,頭也不暈,眼也不花,這藥你自己喝吧。”

  “小施主你的確得了風(fēng)寒,而且身子骨虛弱,這藥還是喝了吧,我特地放了些糖,不苦的,只是聞起來不好聞罷了?!鄙品ń忉尩馈?p>  “有糖?”小叫花眼睛一亮,又端起了那碗湯藥,一臉懷疑的盯了半晌,還是眼睛一閉,一捏鼻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這糖味是沒嘗出來,苦味也沒聞起來那么明顯,不過一入肚子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什么時候吃飯去?”小叫花一喝完這藥感覺更餓了,肚子咕嚕嚕的叫個不停,當(dāng)即爬下了床,一臉期待的看著倆人。

  “我這十來天沒吃飯的還不急,你肚子倒是先叫上了,還什么時候,現(xiàn)在啊?!笔捠庹酒鹕碜樱品c了點頭。

  呆在屋里頭還好,這一出寮房,外頭是烈日當(dāng)空,萬里無云,直曬的這云寺宛若被放在炭火上烤一樣,小叫花方才還說頭不暈眼不花,才被日頭曬了片刻就有些撐不住了,五觀堂離寮房不遠(yuǎn),卻也得走上一陣子。

  “好熱啊。”小叫花一邊扶著蕭殊一邊嚷道,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不住的朝下流,日頭晃得他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蕭殊無奈的取下背后紅傘,撐了開來,小小的陰影成了這條路上唯一的凈土。

  五觀堂位于大殿左側(cè),來往僧眾頻繁,一方面要替山門口幾百張嘴等著吃喝,另一方到了午時也該開飯了,不過這些日子飯菜是越來越少,寺中剩余米面已然不多,不說沒了香客,就算買也沒去處,后山的幾處菜圃全無收成,這天不下雨,你求也無用,咒也無用,寺中的幾口井和觀瀾山上的三處水潭也快見了底。

  三人走進五觀堂,尋了一處位置坐了下來,堂內(nèi)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足夠容得下寺中百余人,不過這上百號人一落座,那屋內(nèi)雖然曬不到太陽,也涼快不到哪去。

  善法光是坐下,整個背都止不住的刺痛,加上屋內(nèi)悶熱,不禁有些沒了胃口,環(huán)顧了一圈對蕭殊道“小僧要先給師尊取飯菜,稍后再來用齋,兩位自便即可,曉月首座應(yīng)該也快到了?!?p>  說罷善法站起身子,去盛了一碗米粥,說是粥,稀的和湯也沒了區(qū)別,拿上了幾個白饅頭和一些齋菜離開了五觀堂,這幾個月師尊都不曾來過齋堂,一向都是善法送飯,今天也是照舊。

  來到禪房,還沒敲門,卻見方丈緊鎖眉頭從禪房內(nèi)出來,善法連忙放下飯菜行了個禮。

  “善法你送完飯菜也吃飯去吧,好好休息,莫要累壞了?!狈秸煽戳搜勰窍”〉拿字?,搖了搖頭道。

  “有兩位施主來此想見曉月首座,那蕭施主是南北師兄的朋友,弟子自作主張將他們帶了進來,還請方丈不要怪罪。”善法見方丈要走,連忙說道。

  方丈面色一沉,手中佛珠不由自主的捏緊,思索了片刻問道“他們現(xiàn)在何處?”

  “弟子將他們帶到了五觀堂,此刻正在用齋?!?p>  方丈聽完一言不發(fā),匆匆離開,善法此前已知了疫病的事,心知肚明方丈擔(dān)心的是什么,此刻唯有祈禱,切莫出什么事才好,不然別說責(zé)罵了,就是被師尊打死也難消心中愧疚。

  善法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了心緒,將飯菜送進禪房。

  戒法示意他將飯菜放到桌上,站起身子,看了善法一眼隨口問道“坐下,傷怎么樣了?!?p>  “弟子無事,師尊掛礙了?!鄙品ㄐ闹幸慌?,師尊雖嚴(yán)厲古板,可真要說起來,卻也是最關(guān)心弟子的人,不過這次實在是氣不過,平日里最聽話的弟子居然如此說話,可別看善法背后傷痕累累,其實戒法下手很有輕重,只是一些皮外傷,修養(yǎng)兩天也就無事了。

  “屆時若真沒了辦法,你就下山去吧,尋個安生之地。”戒法瞥了一眼善法,一邊喝著稀薄的米粥一邊說道。

  “當(dāng)無法可醫(yī)?”善法聞言心中一驚。

  “便是能醫(yī)又如何?寺中米面最多支撐半月,善法,為師不擔(dān)心其他,可你這性子下山難免吃虧,你得學(xué)學(xué)南北,他可精怪的很?!苯浞ㄗ旖锹冻鲆荒ú灰撞煊X的笑容。

  “弟子不下山,弟子就在山上陪著師尊?!鄙品ň髲姷膿u了搖頭,他自小就在寺中長大,只知吃齋念佛,誦經(jīng)習(xí)武,山下紅塵不關(guān)心,江湖恩怨不沾身,下山這個念頭從來就沒出現(xiàn)在善法的腦海過。

  “哈哈,陪為師在山上等死嗎?”戒法失笑,卻也懶得再勸說,自己這個徒弟有時候就是榆木腦袋,認(rèn)定一點就再也鉆不出來了。

  “弟子相信萬事總有盡頭,天災(zāi)也好,人禍也罷,苦盡總能甘來?!鄙品ㄒ幌蚨己軜酚^,用他自己的話說,天雨雖廣不潤無根之草,要是連自己都放棄了,那佛陀也渡不了。

  “餓了吧,這幾個饅頭你吃了,不夠的話就去齋房,好好養(yǎng)傷,莫要再來打擾為師?!苯浞▏@了口氣,喝完了粥就站起身子,再一次盤膝坐在蒲團上,不再言語。

  齋房僧眾這些時日都吃不飽,善法也是一樣,平日里分到的吃食并不夠填飽肚子,也唯有戒法這等長輩方才會額外多給一兩個饅頭,雖說天氣炎熱有些沒胃口,可腹中空空也很是難受,看著白花花的饅頭不禁咽了口口水,他看著戒法略有佝僂的身子道“弟子不餓,只去齋房盛一碗粥便可?!?p>  說罷,善法收了粥碗,離開了禪房,那幾個饅頭依舊被留在盤中。

  五觀堂內(nèi),蕭殊喝著清淡的米粥,見小叫花一副狼吞虎咽,嘴里塞得滿滿的模樣,不禁笑道“這么急做什么,又沒人和你搶。”

  小叫花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十多天不吃不喝還一點事都沒有,可我是正常人?!?p>  “大俠你這叫忘恩負(fù)義你懂嗎?你真當(dāng)我不餓啊,還不是都留給你了。”蕭殊一點也不客氣的搶過小叫花面前的饅頭。

  “還我!你不是有嗎?”小叫花瞪著蕭殊,伸手就要去搶。

  “一個哪夠,我可是十天沒吃沒喝,有得吃還不得多吃一些,不然在某人看來可是不正常了?!笔捠庹酒鹕碜?,一只手拿著兩個饅頭,一只手按著小叫花的頭,任憑他怎么跳,怎么抓都夠不到。

  “還不是你非要來這個鬼地方,我才陪你來的,況且你早知道不夠吃,當(dāng)初干嘛多買一些?”小叫花惱羞成怒的甩開蕭殊的手,氣鼓鼓的坐了下來。

  “不就倆饅頭嘛,都給你行了吧,大俠吃飽了還得拯救黎民蒼生,你不用多說,我都明白?!笔捠庑Φ?,將饅頭扔給了小叫花。

  “算你識相!”小叫花也懶得計較蕭殊調(diào)侃,現(xiàn)在填飽肚子才是要緊事,其他都可以先放一放,秋后算賬也不遲。

  “說起來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笔捠忭樋趩柕?。

  小叫花愣了好一會,他的確從來沒有告訴過蕭殊自己的名字,蕭殊也一直戲稱他為大俠,可名字這個東西,他自己都快要忘記了,從來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總是被人喚作叫花子,臭乞丐,傻子,野狗這一類稱呼。

  忽然俏皮對蕭殊吐了吐舌頭笑道“原來那個名字啊,我記不清了……干脆重新取個名字吧,你覺得叫什么名字好?”

  “這還用想嗎,干脆就叫大俠得了,反正你也立志當(dāng)個大俠?!笔捠獠灰詾槿坏恼f道,他才不信人還能把自己名字給忘了,明顯是不愿意說。

  “這名字也太蠢了,哪有人叫這種名字,蕭要飯的你有沒有腦子?”小叫花忿忿不平的反駁道。

  “我覺得就叫大俠吧,聽起來多威風(fēng),又直接表明了身份,賊人一聽就聞風(fēng)喪膽,退避三舍,一舉兩得,多好啊?!笔捠鈹偭藬偸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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