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的生命里都有默默守護(hù)在你身邊的人,總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xiàn),在你不需要的時候又悄然退去,不會讓你覺察到他的存在,更不會對你的生活造成任何不好的影響。有時候這個人是同性,有時候這個人是異性。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擁有的時候一點(diǎn)也不覺得珍貴,可一旦失去了,卻又開始痛哭流涕、痛不欲生,甚至愿意拿所有的一切去換。
現(xiàn)在的唐子昔就是這種狀態(tài)。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那個永遠(yuǎn)都溫潤如玉的七皇子。想的是他,盼的也是他,她的生命里除了這個男子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其他人。耳邊也總有人跟她說,七皇子溫文爾雅,七皇子寬容大度,七皇子仁愛英明……
當(dāng)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diǎn),七皇子是真心喜歡這位唐家大小姐,也曾無數(shù)次地用行動證明過這個想法。
慢慢地,她也就以為自己也喜歡他。
事實(shí)也的確如此,她確實(shí)喜歡跟這位少年在一起。不僅因?yàn)閷Ψ綗o處不在的細(xì)致跟體貼,還因?yàn)楦谝黄鸬臅r候,她覺得自己才是合格的唐家千金,最符合大家心目中對一位大家閨秀的定義。
可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終于明白,這些所謂的合格,所謂的符合,甚至所謂的喜歡,都是建立在他人的喜好之上。對七皇子的感情也并非旁人希望的那樣,或者說并非她自己認(rèn)為的那樣。
那只是一種連她自己都解釋不清楚的很復(fù)雜的感覺,有敬仰,有欽佩,有依賴,也有喜歡,獨(dú)獨(dú)沒有安心。她于李陵,與其說是在面對一個戀人,還不如說是在面對一個老師,一個兄長,或者說一個摯友……
歸根結(jié)底,她骨子里還是一個深怕行差踏錯的弱女子罷了。
其實(shí)這也不怪唐大小姐之前的懵然無知,每一個女子在遇上自己真正的愛人之前,都是迷茫且無助的。她們總會被這樣或那樣的言論影響,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樣的才最適合自己。很多時候她們會答應(yīng)與某位男子結(jié)合,并非說她有多愛對方,僅僅是因?yàn)樵谀莻€時間點(diǎn)那個人最合適罷了。因?yàn)檫@其中會促成事實(shí)的因素實(shí)在是太多了,譬如他適合父母親人的標(biāo)準(zhǔn),譬如他適合當(dāng)時女子本身的認(rèn)知,又譬如只是當(dāng)時的時機(jī)剛好。所以從古至今,那些兩情相悅、矢志不渝的感情才會讓人感覺如此的彌足珍貴。
唐子昔本來就不是一個溫雅賢淑的女子,也不是符合達(dá)官貴人標(biāo)準(zhǔn)的千金小姐。如當(dāng)初那個游方道士所言,她其實(shí)是一個投錯了胎的男子,骨子里就是一個豪爽大氣的男兒。所以她不喜歡女紅,不喜歡傷春悲秋,不喜歡聚會閑聊比首飾,總之就是不喜歡別的大家閨秀喜歡的一切事情。
那她喜歡什么呢?
她喜歡站在高高的山頂上,迎著凜冽的山風(fēng),將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舞成一朵朵絢麗的劍花;她喜歡騎著心愛的小紅馬在曠野里馳騁,肆意地?fù)]灑著歡笑;她更喜歡因?yàn)樽约旱呐?,而見到每一張愁眉不展的臉都露出快樂的笑容。?dāng)然,這一切都是被那些千金小姐所不齒的行為,可在她看來,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比女子‘應(yīng)該這樣’、‘應(yīng)該那樣’的事要有意思得多。
并非是說唐子昔跟李陵在一起的時候不開心,相反的,恰恰只有跟李陵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沒有不開心的時候。
李陵的觀察是如此的細(xì)致入微,李陵的體貼是如此的面面俱到,總能在她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時候把什么都提前準(zhǔn)備好,連她皺眉頭的機(jī)會都不給,當(dāng)真是連一絲毛病都挑不出來。她也常常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這一輩子就是他了吧!
可正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李陵也有缺點(diǎn),也是他唯一的缺點(diǎn),那就是在她每次真正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她身邊。
……
白衣女子將掌心一枚黃色的漿果喂給了白鶴,輕輕拍了拍它的脖頸,低聲說了一句什么。白鶴立即高鳴一聲振翅而去。
鶴鳴聲驚醒了沉思的少女,抬起頭對上白衣女子好奇的目光,馬上擦去了眼淚,笑道:“仙子姐姐你生得這般美,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我應(yīng)該在夢里見過你!”
白衣女子顯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先是一怔,接著便笑了起來,道:“我叫刁璃,你叫刁姐姐就好了,對了,你還沒回答我怎么會一個人在這里呢?”
既然心中清楚對方的身份,唐子昔幾乎瞬間便想到了應(yīng)對之策,當(dāng)即半真半假地道:“我哥病得很重,所以姑姑帶著我和妹妹來這里找藥材?!?p> 她這也算不上撒謊,雖然李笙的身份還是未解之謎,不過既然她能為了蘇璟來這里找天蛛果,自然就不是敵人。至于姑姑這個稱呼也并非她信口胡謅,而是跟著那個幻靈清漪叫的,她能被弄到這里的罪魁禍?zhǔn)撞痪褪悄莻€神秘的‘姑姑’?
“在這里找藥材?”刁璃的臉上露出狐疑之色,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一眼,忽然話鋒一轉(zhuǎn)道,“那你姑姑和妹妹呢?怎么沒跟你一起?”
“是這樣的?!碧谱游粜攀种噶艘粋€方向,道,“姑姑帶著妹妹去那邊了,我們商量好誰先找到藥材就發(fā)訊號。”說完還真的摸出了一個精致的竹管,正是之前李笙交給她的。
刁璃看著那根竹管不置可否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反正我還要再逗留一段時間,此地兇險,你若是不嫌棄就跟著我吧?!?p> 唐子昔正求之不得,忙不迭點(diǎn)頭道:“如此甚好,那就先多謝了。”在她看來,這個她四年之后的救命恩人,怎么也比那寒氣森森的陰蛛要安全得多。
刁璃古怪地笑了一下,道:“不必,互相幫助罷了?!?p> “哦!”唐子昔雖然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但既然對方是個神醫(yī)而且還有一只白鶴當(dāng)坐騎,怎么也比她單槍匹馬在這里亂闖的好。
二人前腳方離開,李笙后腳就趕到了,盯著手中一閃一閃的羅盤嘀咕道:“明明剛才還在這里的。”此刻她身上背了一個碩大的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是些什么,懷里也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看起來活像一個大皮球,頗為滑稽。
她跳上一塊大石四處張望了一下,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的身影,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帶你一起走,實(shí)在是時間緊急,我若是再不趕回去就真的來不及了。只希望你福大命大,能撐到我回來!”說完將手中的竹管打開,嘭的一聲放了出去。
很快,巨大的骨鵬便穿透層層霧氣從蒼穹之上一沖而下,隱約可見骨頭縫隙間探頭探腦的小人,見到滿載而歸的女童個個都發(fā)出了興奮的尖叫聲。
李笙不甘心地再次朝四周看了一眼,終于下定決心一飛而上,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骨鵬的背上,隨著一聲嬌叱,骨鵬帶著她沖天而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邊。
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李笙的離開,正專心跟著往前走的唐子昔忽然扭過頭,看著某個方向輕咦了一聲。
一直暗中留意她的刁璃見狀開口問道:“怎么了?是你姑姑她們來了嗎?”
“不是?!碧谱游魮u搖頭,想了想還是老實(shí)地道,“我好像聽見那邊有人在哭?!?p> “有嗎?”刁璃皺起了眉,頭微微一偏,豎起了耳朵認(rèn)真傾聽了一會兒,半晌后方搖頭道,“方圓十里之內(nèi)都沒有人!”頓了頓又補(bǔ)充道,“不過在半里以外的地方,好像有一條河?!?p> 她不說還好,一提起河,唐子昔頓時感覺奇渴無比,當(dāng)即提議道:“要不咱們?nèi)ズ舆吙纯矗f不定姑姑她們也在那里。”
刁璃聞言沉吟片刻后方頜首道:“也好!”說完方向一變,果真帶著唐子昔朝她口中的那條河的方向走去。
大約半炷香的時辰過后,二人便站在了一座黑色的小山跟前。
其實(shí)這座小山并不大,也就數(shù)尺見方的樣子。整座山皆是由一種形狀各異的黑色巖石砌成,整體呈一個倒扣的碗的形狀,碗底的位置還蹲了一個人面獸身的黑色雕像,碗沿的位置則有一大兩小三扇門,并排位于雕像的正下方。
能在這片地方有這樣一座小山實(shí)屬難得,至少在之前的路途中,連大一些的石頭都極難見到,更別說這么一座保存完好的石山了。所以,此地的詭異莫測也就顯而易見。
刁璃看著眼前的小山若有所思,忽然抬手入懷取出了一張羊皮紙展開,對照著周圍的地形開始認(rèn)真研究起來。
見對方認(rèn)真的模樣,一旁的唐子昔沒有出聲打攪,而是開始緩緩繞著小山走,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二人各司其職,誰也沒有打攪誰。她們實(shí)在太過專注,所以沒注意到那個雕像的眼珠動了一下。隨著雕像的動作,小山內(nèi)部深處的某個地方,一對黃澄澄的眼珠憑空浮現(xiàn),接著又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小山外的唐子昔已經(jīng)有了發(fā)現(xiàn),毫不猶豫地將手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