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窗戶從外被人輕輕打開,身穿夜行服的女子一撐窗臺,動作利落地翻入,疾步走到阿笙身后。
“姑娘您還好吧?”她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惶急。
阿笙繼續(xù)手上點燃燭臺的動作,沒有轉身,“怎么了?”
看到阿笙安好,瑤花松了口氣,“屬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可疑之人翻墻而出,那人身法精妙,不似等閑之輩?!?p> 她頓了頓,低頭,“不過距離太遠,屬下未能將那人身形看個真切?!?p> “那人是來找我的。”阿笙吹滅了引燃的蠟燭。
瑤花倏地半跪而下,“屬下失職!”
“這與你無關。”在桌前坐下,阿笙道,“他來此,是為了夜來香一案。”
“大理寺何時出了這么一號人物?”瑤花皺眉,“我們收集到的信息不會有錯。”
阿笙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把手上敲了敲,“瑤花,你可曾聽說過蔣離此人?”
“蔣離……”瑤花咀嚼了一下名字,仔細一想,眉頭微蹙,答道,“不曾,從我們這些年搜集到的情報來看,帝都中人沒有能對上號的。”
“年紀輕,身手好,估計是明青田找的外援?!睜T火在昏暗的房間內微微搖曳,半明半暗,“你去查查,這個蔣離究竟是何身份?!?p> “是?!爆幓h首,同時又有些擔憂,“姑娘,這樣能來去自如的人,屬下不放心,還請您讓屬下回到您身邊吧!”
“不用,你專注于自己的任務即可?!卑Ⅲ仙裆粍?,似乎并不在意這潛在的威脅。
“那讓其他人來保護您,”瑤花堅持道,“您身邊沒人,屬下實在不放心。”
“瑤花,此時我作為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卻有暗衛(wèi)保護,”阿笙唇角帶起一絲弧度,眼神卻清寂無波,“你不覺得引人注目嗎?”
“可是……”瑤花還欲再辯,卻被阿笙的眼神止住了。
阿笙道:“此刻我們是在雒京,這片土地上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有人密切關注著,你我萬不可掉以輕心。”
“屬下明白了。”瑤花點了點頭,“可是姑娘,來的不是明青田,那原來的計劃……”
“暫時不變,但是你要小心些了?!卑Ⅲ系此?。
“是?!?p> 阿笙托腮,若有所思,“只是我沒想到,釣上了一條意料之外的魚?!?p> 瑤花懷里拿出阿笙傍晚掛在樹上的絲帶,問道:“姑娘今夜原本召我來是?”
“今天,我已經讓郡主下定決心去查當年的事。”阿笙接過絲帶,隨手疊好放在桌上。
“太好了,有郡主幫忙,我們就事半功倍了?!爆幓樕细‖F(xiàn)一抹喜色。
“郡主有情有義,本來就對冬至宮變存疑,想讓她查探此事并不難。”阿笙道,“只是,我懷疑王妃似乎知道什么?!彼延蹂钃隙祟U的事說了。
“姑娘,屬下認為王妃此舉,可能只是單純的為了避嫌。”
阿笙搖了搖頭,“如果王妃真的全不知情,她應當也與大家一般,確信黛夫人是前越公主,謀害了先皇和嬴王,既如此,何不放手讓端頤自己查個明白,好讓她死心?”
“聽姑娘這般說,常人的確本該是這種反應才對?!爆幓h首,眸色轉深,“王妃不讓郡主去查,莫不是怕郡主查到什么不該查到的?”
阿笙與她對視了一眼,答案不言而喻,“只是不知道王妃究竟知道些什么?!?p> “姑娘打算怎么做?”
“日后待有合適的時機,我要試一試王妃?!卑Ⅲ系?,“近日我會多去峪王府,以防郡主那里有變。”
涼風從半開的窗子送入,同樣的深夜里,有人疾步走入半明的書房,低聲道:“大人,李長史家眷在上京途中險遭刺殺一事,已經可以確定刺客的身份?!?p> 中央金絲楠木太師椅上是一個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不茍言笑,眉眼似鷹般銳利,他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繼續(xù)道:“現(xiàn)在可以確定,意圖行兇的就是‘那些’越人?!?p> 中年人一聲冷笑,“果然又是這些越國余孽,前不久我們才差點端掉他們一個據點,看來,他們這是在警告咱們了?!?p> “可是……”下面的人欲言又止,終是把心中疑慮道了出來,“這次他們失手了,這是從未有過的?!?p> “先不管這個。”他擺手,“明天我讓明夙跑一趟李府,李大人可是支持南伐的中堅力量,此次受驚可得好好安撫?!?p> “現(xiàn)在皇上把這個案子交給了大理寺,屬下要把這個消息轉告嗎?”
“呵,不急?!敝心昴凶虞p哼一聲,“明青田不是很能干么,夜來香的案子到現(xiàn)在還沒破,皇上對他已有微詞,先讓他頭疼上幾天,我再尋個合適時機告訴皇上?!?p> “大人果然好手段,如果皇上能把他撤了,那就又為大人南伐掃除了一個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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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輪輾過青石長板磚街道,發(fā)出沉悶的轱轆聲,與此相伴,還有道旁行人交談的零星片語。
“前面這是在請什么人???”
“嘖嘖,好大的陣仗?!?p> 行人交談的聲音從窗外細碎傳入車內,車內靠著幾案閉目養(yǎng)神的人撐著頭,充耳不聞。
馬車倏而一抖,停了下來。
“姑娘,前面人太多,堵住了?!避嚪蚶兆№\繩,在門外道。
“那就等等吧?!迸泳従忛_了口,聲色年輕、平淡。
車夫應了,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見前頭的人散去,只能自個兒跳下馬車往前去看看情況了。
過了一小會兒,車夫氣喘吁吁地小跑了回來,“前頭云來客棧在鬧事情呢,說是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現(xiàn)在各家都在爭著搶人呢!”
阿笙睜眼,攏了攏發(fā)鬢,道:“左右也不遠了,我走路過去罷了。”
云來客棧門前人聲鼎沸,不少人堵在門口,絲綢禮物擺了一地,從他們的服飾可以看出,他們來自不同的家族。
阿笙收回目光,不欲八卦,她撥開圍觀的人流,抽身往路的另一邊走。
圍觀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得熱烈,就在此時,一聲琴音從樓閣上方傳出,像是素手隨意的撥弄,卻穿透了嘈雜人潮,帶著某種奇異的安定。
人群驀地靜了下來。
她心神一震,抬頭往樓上的聲源之處看去,卻只來得及從半開的窗子間捕捉到一角如蓮青衣。
“抱歉,諸位還是回去吧。”
在眾人熱切的注視下,一個白衣小童出現(xiàn)在客棧大門前,被眾多目光緊緊盯著,他也不著慌,鎮(zhèn)定自若道:“我家主人說了,他無意于你們所求之事。”
說罷,也不管那些人是什么反應,小童徑自轉身入內。
“怎么這么久?”
甫一見面,端頤就問她。
“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所以就耽擱了?!卑Ⅲ下杂星敢獾乜粗?p> “什么事呀?”端頤隨口問。
“方才見到許多人圍著云來客棧,說是來了個了不得的人。”阿笙剛說完,端頤就長長地“哦”了一聲。
“我知道,穆先生嘛,那個大名鼎鼎的琴師,可惜我對音律一竅不通,那些曲子彈得再高雅,在我們普通人聽來不也就那樣?況且又沒人真正聽過他的琴音。”端頤顯得不甚在乎,“像他那種被傳得神乎其神的人,他們的東西都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p> 言罷,兩人已步至石橋,端頤看到對面亭中二人,就不自覺地轉移了話題,“太尉府的兩位小姐來了,此刻正在亭榭里呢?!?p> 亭榭就在王府的后苑,眼下正值五月,湖里的荷花將開未開,煞是可愛。
走過石橋,兩位錦衣姑娘端莊地坐在那里,年長的十六七歲,花一樣的年紀,穿著一件簇新的粉綠羅裙,看著俏麗得緊。年幼的約莫十二歲,臉上有點嬰兒肥,穿著粉色的裙子,也甚是可愛。
“心梅心竹,這是我的朋友阿笙?!倍祟U道,然后指了指綠衣小姐,“阿笙,這是太尉府的大小姐裴心梅,另外一位是三小姐裴心竹?!庇种噶酥阜垡碌男∨?。
阿笙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不知阿笙是哪家府上的小姐?之前好似不曾見過?!迸嵝拿吩谀X子里將各家的貴女們過了一遍,并沒有搜尋到阿笙這個人。
“你當然沒見過,因為阿笙是前些日子才到雒京來的?!倍祟U道。
“前些日子?可是我好像沒聽說有誰家進京了呀。”
“周家的商船入京,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端頤一副“你孤陋寡聞”的神色,“那天我還跑到港口看了呢,可熱鬧了。”
聽到端頤的話,裴心梅的臉色卻微微一變,望著阿笙道:“你是越人?!?p> 阿笙輕輕啜了一口茶,還沒說話,就被端頤搶了話頭過去,“越人又怎么了?”
“郡主怎可與越人來往,他們都是……”裴心梅看了阿笙一眼,話頓住了,臉色難看,但是她要說什么大家心中都清楚。
“越人又怎么了,阿笙是我的朋友?!倍祟U直言。
裴心梅拉住端頤的袖子,將她帶到了一旁,輕聲,“即便如此,但是以郡主身份,您怎么可以和越人來往。”聲音雖小,但四周安靜,坐在桌子這邊的人還是能聽個大概。
在她們咬耳朵時,阿笙將目光落在自己對面的粉衣小女孩上,從方才到現(xiàn)在,她一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既不說話,也不東張西望。
阿笙的目光與小女孩的視線對上,發(fā)現(xiàn)她竟也在看自己,目光并不避諱。
她笑了笑,“怎么,三小姐不忌諱我的身份?”
夏忻然
夏忻:阿笙真的是越人嗎? 阿笙:下一章你不就知道了。 ?。ㄊ詹嘏c推薦,作者樂連連。)